第74章:俠客與毒藥

閣樓之上的幕簾旁站着四名穿着薄紗衣的持劍女子,剛到及笄之年,雙目毫無光采,呆滯無神。

李加隆探出靈能,看到那樓閣中躺着十多名同樣年輕貌美的少女,各個都衣衫不整,神魂顛倒,像是被人操控了神智。

他再聽藍鳳凰說衛空弦是採花賊,當即明瞭,這人也是個邪門歪道。

陸御風等二十八人沒敢輕易攻進去,估計是怕樓閣裡面會有陷阱,這才謹慎不前。

男人喜好美人,並沒有錯,畢竟食色性也。但李加隆卻最是厭惡這類用藥物控制女性,操控對方的神智來迎合自己的渣渣。畢竟牲畜禽獸尚且知道通過打扮來追求異性,這人卻連牲禽都不如。

他看向衛空弦的目光已是不善,但並未直接動手將他除掉,因爲這場戲還沒演完。打斷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是非常無禮的事情。李加隆自認不是無禮之人,所以他自然要等到戲劇落幕。

衛空弦轉向藍鳳凰,待看清了她的容貌後心中不由一喜,微笑道:“姑娘既是五仙教弟子,咱們也算半斤八兩,何故五十步笑百步。”

藍鳳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誰和你半斤八兩,你敢辱罵我?”

衛空弦心生不悅,暗道這苗人女子真是不懂禮數,不過看在她是個美人的份上,且先忍她一時,待她中了我的攝魂之毒,之後還不是得任我擺佈。

想罷,他便拱了拱手,客客氣氣的說:“還請姑娘拜上五仙教藍教主,便說是百藥門掌門大弟子衛空弦,問他老人家安好。”

他這雖是代請問安,卻在句裡行間透露出自己的師門師承,神態上顯得頗爲自信。

百藥門和五仙教一個在北一個在南,都是擅長使毒的門派,所以並稱江湖兩大毒門。

衛空弦故意說出自己掌門大弟子的身份,就是要讓藍鳳凰知曉,自己未來必然會接手百藥門掌門之位,故而身份非凡。

藍鳳凰睜着一對漆黑的大眼,眼珠轉了轉,露出滿臉詫異之色,道:“你爲什麼叫我老人家,難道我已經很老了嗎?”

衛空弦大吃一驚:“姑娘……你……你便是五仙教……藍教主?”

藍鳳凰點點頭:“你要向我問好,難道還不知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衛空弦吃癟,滿臉尷尬難受,可旋即卻又欣喜若狂。

他看藍鳳凰年紀尚幼,想必內力不強,性格天真爛漫,身邊又沒個護衛——他側目看了一眼李加隆,見他只是一席黑袍,身上並沒有藏兵器的地方,只當他是陪着藍鳳凰出來踏青賞風景的隨從,就算有些拳腳功夫,在自己的毒功之下也必然無力抵抗——自己若是能使藥控制住了藍鳳凰的心神,豈不是就等同於掌控住了雲南五仙教!

他深知五仙教是個極爲陰險狠辣的教派,五仙一詞只是美稱,江湖中人在背後提起,都稱之爲五毒教。其實在很久之前,他們自己也是自稱五毒的,只是後來有着不少漢人入了教,說起五毒二字不雅,這才改爲五仙。

陸御風忽然大喝:“衛空弦你磨磨蹭蹭,究竟意欲爲何?快把我二妹放了,不然管你什麼百藥門還是百毒門,今日定不饒你!”

衛空弦將紙扇一展,一股清香飄了出來,他瞥了陸御風一眼,然後舉着扇子朝藍鳳凰拱手說:“還請藍教主稍等片刻,待我將這些人都打發了,再來陪你。”

藍鳳凰說:“你這人真是自作多情。你們要打就快打,不打我們可走了。磨磨唧唧,都耽誤我看戲的興致了。”

李加隆搖了搖頭,這藍鳳凰性格率真,不喜歡拐彎抹角,但在外人看來就是毫無禮數可言了。

陸御風盯着衛空弦,哼道:“你當我不知你使毒手段,這裡地勢空曠,我們只需小心謹慎,有了防備,你當真認爲能勝的了我們二十八人?”

衛空弦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升到半空,快到午時,輕聲嘀咕:“差不多應該快到了。”

陸御風隱隱不安:“什麼快到?”

衛空弦輕搖紙扇,又吹出一陣清香,笑着說:“當然是我請來的幫手。我既然知道獨自一人敵不過你們,又怎麼會不請來助拳的呢?不然我若一心想逃,你們何以能在這河上堵住我?”

這時,河面上出現一人,運轉着輕功,踩着河水,向這邊奔來,沒一會兒便來到了船上。

那人一襲白衣,手中握這一柄雕銀劍鞘的長劍,上船後朝衛空弦點了點頭:“我如約到來,藥呢?”

衛空弦搖了搖紙扇,說:“待你解決這些圍船之人,藥自然會給你。”

陸御風朝白衣劍客問道:“閣下何人?爲何要幫助這惡賊?”

白衣劍客說:“在下丁堅,實在對不住各位。我中了奇毒,百藥門能解。我幫他做一件事,他便爲我解毒。”

陸御風驚訝道:“一字電劍,丁堅?”

白衣劍客說:“正是。”

陸御風說:“他百藥門人心機狡詐,你又怎知幫他做惡,事後他一定會把解毒之藥給你?”

丁堅說:“如果他失信與我,我又因他殺了你們,那我便替你們報仇,殺了他。”

在說殺衛空弦時,丁堅的語氣不似威脅,彷彿只是在說一件極爲平常的事。

衛空弦深知丁堅的性格,如果自己真的失信了,那麼他就真的會殺自己。但他並不在乎,神態從容,自信。在旁人看來,以爲他會信守承諾,這才如此自信。

李加隆好奇的看着丁堅,除了藍鳳凰之外,丁堅是他第二個見到的原著書中提及的江湖人物。

全知之眼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需要我解析他們的來歷和這件事情的原委嗎?”

李加隆回道:“不必,劇透就沒意思了。”

陸御風對着丁堅說道:“既然你執意助紂爲虐,那就別讓我瞧瞧你究竟何有實力!”

說完陸御風便以極快的速度去拔刀,刀刃剛剛拔出刀鞘一半,陡然間整個甲板上都被一道炫目的閃光籠罩,聲勢懾人。衆人下意識眯起眼睛,只看見一道狹長的電光疾過。再睜眼時,便見陸御風持刀的右手經脈已斷,血流如注。

陸御風捂着冒血的手腕,面露苦澀:“我敗了。你的劍勢迅猛,猶如閃電橫空,耀人眼目。懾人聲勢,讓人心怯,一字電劍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少主!”樓船下的二十七人急忙喊道,心切之下也不管陸御風之前如何吩咐,紛紛跳上樓船甲板,圍了過來。

丁堅歸劍入鞘,看向衛空弦:“藥給我。”

衛空弦紙扇一擺,問:“爲什麼不殺他?”

丁堅說:“我原本不知,但現在知道了,他是江西第一大幫鄱陽水塢,塢主陸天行的兒子,我若殺了他,必然會於鄱陽水塢結下不死不休的血仇。我只是答應幫你解決追兵,可沒說過要爲了你徒添仇家。”

衛空弦說:“可他們還有二十七人。”

丁堅說:“如果他們再追你,除了陸御風,其他人都會成爲我劍下亡魂。”

衛空弦仰頭大笑:“好個一字電劍。我只當你劍法了得,卻不知你腦子也如此好使。可惜,可惜啊。”

丁堅說:“可惜什麼?”

衛空弦將紙扇一收,說:“可惜這船上所有人,都已是我甕中之鱉。”

丁堅皺起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藍鳳凰看着李加隆:“他在罵我們是烏龜嗎?”

李加隆說:“烏龜是烏龜,鱉是鱉。”

藍鳳凰疑惑道:“哪王八是什麼?”

李加隆說:“王八就是鱉。”

藍鳳凰大怒,指着衛空弦:“你敢罵我是王八!”

衛空弦暗想,這五毒教教主估計腦子不好使,難道是煉毒功練的。

藍鳳凰見衛空弦神色坦然,也不辯駁,不由笑了:“你這傢伙倒是自信。你就那麼肯定你百藥門的毒,比我五仙教的厲害?”

衛空弦說:“我這船上樓閣由特殊的木材打造,蘊有奇香,這奇香本無毒。我這手中紙扇中含有秘製香粉,這香粉也無毒。可是一旦這兩種香氣進入同一個人體內,那麼它就會變成攝人心智的毒藥。從你們登上這艘樓船那刻起,你們就已經中毒了。就算你是五毒教主,能夠解我這攝人心智之毒,也絕對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開的。而在此期間,你受我控制,任我擺佈,我不斷給你喂藥,加強毒性,你又如何能夠從我手掌心中掙脫的掉?”

藍鳳凰大怒,當即就要拔腰上的苗家短尖刀,李加隆卻按住了她的手臂,對她搖了搖頭。

李加隆深知江湖詭譎,難得見到這樣一場一波三折的好戲,自然還想再看下去,瞧瞧衛空弦還可以玩出什麼花樣,瞧瞧丁堅和陸御風接下來如何破局。

藍鳳凰心想,自己這邊有滅天帝,他一身武功高深莫測,如同人間真仙,不可能會被小小百藥門的毒藥控制,這便安了心,也不再和衛空弦廢話,放下短刀,暗自運轉真氣,排查體內毒氣。然而她將內力運轉了兩個小週天,始終沒有感應到衛空弦口中的氣毒在哪兒,甚至對方一直說的香氣、清香什麼的,她也一概沒有聞到。她下意識的看向李加隆,見他面帶微笑,頓時心中瞭然。

丁堅大怒,剛要拔劍刺死衛空弦,忽聞一聲輕哨從衛空弦口中吹出,丁堅頓時覺得內氣不受控制,一股異勁涌上大腦,雙目昏花,搖搖晃晃,站也站不穩了。

但丁堅的劍還是拔出來了,他所站位置距離衛空弦沒剩兩米距離,只需提劍往前一送,就能結果了衛空弦的性命。但他現在動不了,一動就會內力混亂,再難以壓制所中的奇毒。

衛空弦一邊輕搖着紙扇發散香味,一邊笑道:“丁堅啊丁堅,你可知你原先中的毒,爲何一直沒有任何爆發跡象?”

“是你!”丁堅已經完全想明白了,“之前的毒也是你下的,那個根本不是毒,而是你扇中的香氣,我早該想到,之前上船時就覺得這香味在哪裡聞到過。如果我沒有再中這船上的異香,就不會有危險。所以這是你設下的圈套,故意引我來此!”

衛空弦說:“引你來此,確實是我設下的圈套。但你並非主角,陸御風纔是,你只是我用來對付鄱陽水塢追兵的保險手段——”他看向藍鳳凰,“至於這位五毒教藍教主,則是意外收穫。”

丁堅忽的提劍在身前一抖,劍刃中飛出一個光圈。

這光圈似有形之物,凝在空中,急速向衛空弦飛去。這劍氣化成的光圈,雖不及一字電劍的凌厲,但劍光四射,寒風襲體,只待飛到衛空弦頭上一轉,便能削掉他的頭顱。

這時一個穿着輕紗薄衫的靚麗身影從樓閣上跳了下來,揮刀擊散了光圈劍氣,她手中細長的紅綢鋼刀斬在丁堅的劍刃上,將他的寶劍硬生生斬成了兩截。

“玉麟!”陸御風驚呼。

這名穿着近乎透明衣裳的靚麗女子正是陸御風的二妹陸玉麟,但她此時卻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好似完全失去也自我意識的人肉傀儡,只聽命於衛空弦的擺佈。

衛空弦呼出一口氣,死裡逃生,心中餘悸未了,但旋即又恢復了心神,看向陸玉麟,讚賞的點了點頭。

陸玉麟雖目光呆滯,毫無神色,但眼角卻還是流下了淚水,她雖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卻還是能夠感受到外界發生的一切。

衛空弦感嘆道:“這陸玉麟不僅生的貌美,一身武功在江西也能排的上名號。”他又看向陸御風,“好歹你也是陸家獨子,得了陸天行真傳,武功天賦卻不及妹妹半層,當真庸才。現在你也落到了我手上,這下你家傳的疊浪刀,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陸御風看着衛空弦的手在二妹身上肆意妄爲,目眥欲裂,恨不得當即將他碎屍萬段。但此時他和另二十七人身中奇毒,被衛空弦先前的口哨聲激發了體內的毒性,大腦發昏,不得不運轉內力壓制體內的毒性蔓延,哪兒還有力氣去和衛空弦拼命。

衛空弦看向軟弱無力的丁堅,並未對他剛剛偷襲自己而惱怒,只是笑道:“你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聲,今日不慎落入我手,不知你能不能捨得下面子。”

丁堅瞪了一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衛空弦搖搖頭:“我這人崇佛,最討厭殺生,自然還是少造殺孽的好。你只需學着狗叫,在地上爬一圈,我便放你離開,如何?”

丁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怔了半晌,最後一咬牙,竟真的四肢着地爬在地上,口中“旺!旺!旺!”的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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