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庭院門外,靜靜地聽著那如泣如訴的幽怨絃聲,彷佛風兒在耳際細細呢喃,傳達著一種深情的呼喚,幽幽的情愫也在清雅的心中蔓延。風,無影無蹤,吹來多少憧憬,又吹走多少心情?曾經的深情凝視,曾經的美好回憶,都在如風的音樂中被喚醒......
然而,佇立在門外良久,我的左手一直也緊扣著門環,不知是進還是退。這刻,我完全感受到樂章所寄予的情感,讓在快樂、歡欣、痛楚與後悔的回憶在腦海中迴旋不停。扭頭與凱欣對望一眼,她明顯強裝鎮靜地向我投來一個鼓勵的微笑,可是那蒼白無力的臉上卻掛著幾分哀傷和不捨。
我應該推門進入嗎?
三天前,如往常來到人類城鎮一樣,在這個託斯泰特的邊境城鎮中,我們如常地找了家小旅館,安頓好李靖在馬廄之中,吃過無味的晚餐,與凱欣浸了一個溫水浴。
躺在軟綿綿的雙人牀上,我與凱欣已摟成一團,二人情到濃時,脣舌交纏,體溫已升高不少,身上細密的汗珠已分不出是她的還是我的。如常的吹熄燈火,準備進一步交融。在這段時間裡,我真的希望和凱欣生一個孩子,這不只是爲了綁住她的心,也不是爲了讓她認爲我是男子,我真的希望與她組織一個家庭,一個屬於我們的和諧小世界。就算從此要帶著孩子四處奔走,我們也擁有一個家,一個屬於我們的家。家並不等於安穩,構成家的本身,就是家人。我希望她能成爲這個飄泊之家的女主人。
然而,當我打算如常地進行人倫大禮之時,忽然聽到窗外傳來咚的一聲,雖然很輕微,但是卻被我捕捉到了。用被子將凱欣裹緊,我幻化出一身鎧甲,飛快地打開窗戶,什麼人也沒有,木窗框卻叮著一支利箭,箭桿綁著一個小盒子。
看到箭桿上的銘文,我的心突然咯了一下,雙拳緊握,因爲那箭刻上三個繁體字:陳長興。我當然清楚這支箭根本就沒有敵意,不然在發出之前已被龍眼察覺到了。可是,想到是陳兄那個天煞老哥把我變成腦殘,看到他射來的物件,怎會不激動?
收下利矢,關上窗戶,我坐在牀上與凱欣一起打開那盒子,內附一張便帶與一塊件小巧的盒型魔導器。我不知那魔導器有什麼用途,可是吃過陳兄的虧,我自然不敢在不明情況之下亂碰他給的魔導器。打開信封一看,我真的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信中第一段是這樣寫的:酷弟,多月不見,分外懷念,吾明瞭酷弟之思念,卻怯於當面一見,屁股會被汝踹至鮮血直流。有見及此,相見不如不見,愚兄纔想出此拙法與汝通信。看來,他也知道是自己理虧,不過看到他那半古文、半白話的繁體字,我真的想再踹他幾腳。沒法,他們那個年代,怎會用白話寫信,而且他們的白話和我們現代口語也不一樣,能模仿至此相信已是他的極限。
什麼吾什麼汝,當時我只想到網上曾看過的僞古文:餘與汝,遇於雨。汝語餘,於雨餘。於汝寓,娛汝乳...
信件內容不多,除了上、下款之外,只有兩段,第二段的內容卻讓我大惑不解:君之所望,盡在託斯泰特.洛威城。請打開刻音器仔細傾聽。
即使凱欣的文學根低十分深厚,還是不明白那麼空範的內容。既然知道是陳兄的物件,我相信他並不會真的害我,便按下那魔導器的唯一按紐,隨即音樂在房中奏起。
聽到這柔美、幽怨、悽迷的旋律,我沒有來由的淚流滿面。那如泣如訴的樂章,在空氣中瀰漫,滲入心底深處的寂寞荒涼,用最柔軟的不可觸碰的心去應和著,感悟著一生中曾經有過的悲歡與離合……
聽此曲我心底深處產生一種無畏的感覺,音樂前部裡深深的憂傷,讓人感到萬般的淒涼和無奈,結尾的低音又彷彿是有一種被壓抑很久,蠢蠢欲動的感覺要爆發出來,悲壯中彰顯頑強的生命力,喚起心的堅毅和無畏...
"這是什麼曲子?"樂章結束過後,我隨口一問,並沒有打算得到回答。對我來說,這是一支異界樂曲,即使凱欣的記憶力有多強,也不會硬背一些沒用的知識。然而,回頭一看,一臉蒼白的凱欣呆滯地回答:"這...是羅珊的面紗..."
看到她忽然虛弱無力,我立即不安起來,解除鎧甲,在被窩中擁抱著嬌軀輕顫的凱欣,溫聲詢問她的情況。可是,無論我怎樣勸說,她還是一聲不響,最終更是發出無聲的抽泣。我不知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卻知道這跟那編樂曲有關。
既然得不到原因,我只好用男性的方法開解她,就是擁著她熱吻起來,讓她明白這裡還有人愛她。她沒有拒絕,舌頭熱烈地迴應著我的探索,接著她更主動地與我交合了起來。這次我們持續了很久,一夜到了天亮,天亮又到黃昏,我們已不知來了多少次。可是,她這次卻沒有以往的主動,如同一個嬌柔的小女孩一樣任由我主導,那溫柔的節奏讓我也不禁憐惜起來,也因爲過程並不劇烈,更多是濃濃的愛意,我才能維持那麼久,重複了那麼多次也不疲倦。
斜陽透過窗戶的縫隙照了進來,我們已癱軟在牀上,渾身也是汗水,有的是我的臭汗,當中也夾雜著凱欣的體香,以及我和她融合過後的荷爾蒙味。
原本想擁著她小睡片刻,豈知她會穿回衣服,再次紮上馬尾,還特意挑了一件厚實的重黑鎧穿上。那異常的距離感讓我升起不安的感覺,嘗試伸手撫她的嬌顏,雖沒被拍開,但卻被她牽了下來,微笑道:"小酷,我是你的姐姐,怎可以亂摸。"
聲音如同往常一樣柔和、語氣也跟平日一樣關愛,可是她忽然強調姐姐的身份,刻意再次與我拉開距離,我的不安頓時狂升幾分,沒理會自己還是赤著全身,跳到她的身邊向那柔軟的櫻脣親下去。
格格...我的雙肩被那護手捏緊,四脣還只差幾寸便無法湊近,凱欣還是一臉溫柔地微笑道:"小酷,我是你的姐姐,若果你再向我作出這種非份之想,我現在就走了。"
這忽然的轉變,讓我感到如同雷劈,呆愣了好幾秒,有點竭斯底裡地追問著原因,爲何剛纔還是好好的,現在卻特意在我們之間隔起一道障礙。可是,她還是狠下心來,佯裝惱怒地要求我立即穿回衣服,不然她將會立即離我而去。
我當時不知如何應對,雖然不相信她真的會走,但只有萬分一的機會我也不會冒險。連忙穿回衣服,卻聽到她忽然要求上路,還不准我再問原因,不然她就會離我而去。
她開了另一個房間洗浴,我亦在自己的房間快速地衝洗一遍,害怕她真會不告而別。腦子原本已十分混亂,卻要強自壓下糟糕至極的情緒,細心想著我剛纔是否冒犯了她,她會不會討厭我無止境的索求?
到了櫃檯結帳,凱欣卻跟一名旅客購了一匹二手的優質戰馬,不願跟我共騎李靖。我的精神差點崩潰,可是理智告訴我不能在這時發難,強行追問只會有反效果。
一路上,李靖見我們二人沉默不語,它也乖乖地扮作一匹普通的黑馬,與身邊的灰馬一同緩行,直至在深夜來到郊區官道旁紮營。"哥哥,爲什麼傻大姐要搭兩個帳蓬?你做了什麼事惹怒了她?"
"不知道,我..."看著一臉微笑的凱欣熟練地支起她的帳蓬,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李靖見我低落得很,勉勵了幾句後便走到凱欣身邊傳音說了些什麼,卻被提著廚具的凱欣敲了幾下,灰頭土臉地小跑回來。原以爲這莫名其妙的冷戰會持續很久,沒想到當晚餐煮好之時,溫柔的凱欣竟會親切地喚我過來進餐,縱使吃不出食物的味道,可是內心卻暖洋洋的。
討好地向她搭訕,她一直也如同大姐姐一樣親切地回答,不停地替我盛滿一碗又一碗野菜牛柳。可是,在我們的對答間,她一直也強調自己是一個姐姐,還直接喚我作小弟。原本是酷、漸變成酷小弟,經過腦殘的半年已進化爲小酷。現在忽然喚我作小弟,我感到這並不是拉遠距離,而是把我們的身分固定,暗示我不要太親近,也不須太疏遠。
這並不是我敏感,因爲當我不經已間接觸到她的手臂時,卻感到她明顯地閃縮了一下。就是這一舉動,又把風氛一下子變得冷場,我們已無法維持這虛假的友好。
原本還想與她一起收拾,卻被她趕回自己的帳中,說什麼這是姐姐應做的事。不想與她爲這小事而爭辯,我聽從她的要求,回到自己的帳蓬中整理思緒,希望能找出問題的徵結。可能是我太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或是我真的太著緊她,當想到她會離我而去,腦子便會亂成一團,什麼理智便會拋出九霄雲外,幻想、狂想及妄想也同時佔據我的心靈。
這時,我又一次想起張曉怡了。我想,當時我曾幾次暗示離她而去,她的心情一定比我更糟。原來戀愛中的男女,智力真的會不停下降,平日也自恃有些小聰明而耍點詭計,可是這刻面對心愛之人的轉變時,彷佛變了弱智兒似的。
胡思亂想了很久,在這冷清的雨夜中,我失眠了。多次壓下走進她帳中的衝動,但是我最終還是走了入去,因爲...我聽到她在壓抑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