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對手是世界上最奇妙最複雜的關係。
對手不同於敵人,儘管兩者的意思都是表示雙方對立,水火不容,結局只能是用一方的失敗爲代價,換取另一方的成功和勝利。
但並不是所有的對手之間,都像是對待敵人似的,可以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處之而後快。相反,很多對手之間,卻有種比友誼和親情更加微妙更加溫暖的東西——相互尊重,惺惺相惜。
在作者的理解中,我們死神設計師中的主角木子,與司徒宏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如同古龍筆下的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兩人都屬於那種絕世高手,都把擊敗對方當作自己畢生的信仰和願望,在他們身上,對手帶給自己的不是威脅,而是壓力,這種壓力使人振奮,能化作強勁的動力,來不斷的提高自身。他們都想擊敗對方,但又互相欣賞互相珍惜,不屑於使用下三濫的不正當手段來暗中動手腳……
木子和司徒宏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在楚天禾事件中,兩人只是短暫的幾次相見,但那短暫的交流,已經在彼此的心靈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所以,他們的故事並沒有隨着楚天禾事件的結束而結束,相反,那只是一個開始。
木子一直在避諱這個開始。
作爲一個正常人,特別是一個年輕的正常人,木子也有着自己的虛榮心和好勝心,當初在楚天禾事件中,當他第一次見到司徒宏的時候,他內心的鬥志便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他喜歡這個對手,尊重這個對手,既然雙方註定成爲不了知己好友,那必將就會成爲終極對手!
但是作爲死神團隊的領導者,木子一直都在避諱再和司徒宏相遇。他不能因爲自己的好勝心和虛榮心,就讓整個死神團隊陷入到危機中。
但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情註定是無法避免的。
該發生的故事,千繞萬繞後,還會發生。
離開了鳳凰城的木子,在經歷了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後,已經很少再有什麼事情讓他覺得吃驚覺得不可思議難以接受了。
所以,當聽到風影說,公安局裡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奧迪車手就是司徒宏的時候,木子並沒有多少吃驚。
有些事情既然註定無法避免,那就不如積極去面對。
所以從風影說出司徒宏那三個字的那一刻起,木子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雖然和司徒宏接觸的並不多,但他覺得他已經足夠了解司徒宏,他也相信,司徒宏也已經足夠了解他。
兩個人都是懷着滿腔的信仰和理想,並且願意爲了這個信仰而去不懈努力,英勇戰鬥的人。
但很可惜的是,兩個人的立場卻是對立的,一警一匪,這個事實已經無法改變。
司徒宏絕不會爲了自己所殺掉的人都是該殺的人,從而放棄對自己的追查和追捕,而自己,也更不會因爲司徒宏講出的那些關於法律的神聖之類的話,而放棄自己的信仰放棄死神團隊。
所以,兩個人都在自己的軌道上,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做去生活,永遠都無法停止。
如果,上天不安排這兩個人相遇,那麼他們就是兩條明亮的射線,在浩瀚的宇宙中按照自己確立的方向而高歌前行所相匹敵,但是,上帝總是如此喜歡開玩笑,偏偏安排了他們的相遇。
於是,兩條明亮的,高速前進中的射線,馬上就要迎面相撞了。
他們的碰撞,必將激起燦爛無比的火花,那一瞬間的華麗和壯觀,足以令所有人瞠目結舌驚心動魄!
破舊的出租屋裡,木子和司徒宏無言的對峙。
帝傑、小命、歐陽六色、風影、陶陶,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兩個人身上。
這對立着的兩人雖然彼此沒有任何語言,但他們彼此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些強烈的氣場,已經在出租屋這狹小的空間裡激烈碰撞開來了。
就像當初歐陽六色感覺到的一樣,在他們幾個看來,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妙,不是擔心,不是憂慮,更沒有恐懼,那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興奮,既期待他們的戰爭儘快開始,又希望戰爭不要開始……
“木子,你瘦了。”許久,還是司徒宏打破了沉默,他從耳邊取下夾着的香菸,從口袋裡掏了掏,取出打火機點燃了香菸。就在他的手伸進口袋裡的時候,他的嘴角上揚,不露痕跡的苦笑了一下,因爲他看的很清楚,在他的手伸進口袋的同時,風影也將手放在了腰間,司徒宏非常確定,那裡藏着的一定是匕首,也可能是一把上好了子彈的槍,總之,是能在分分秒間控制或者扼殺自己的武器。
“你也是。”木子微微一笑,吹了吹額前的頭髮,輕鬆的迴應道。
“不過白無常好像更加漂亮更加美麗了。”像是爲了打破眼前這種尷尬難堪的氣氛似的,司徒宏吐了口菸圈,故作輕鬆的看着歐陽六色笑道。
“多謝。”歐陽六色淺淺一笑,落落大方的說道。“不過司徒警官卻好像氣色欠佳,好像很累的樣子。”
“我的確很累。因爲不管事情多麼困難複雜,總是隻有我一個人奔跑顛簸,不像你們,懂得拉幫結派,團結合作。”司徒宏意味深長的環視了周圍的幾個人一眼,笑道。
“司徒警官好像很悲觀的樣子。”木子忽然笑道。“我猜如果你的真的警官證還帶在身上,現在你最想做的,一定是把它舉到我面前來,而且,還有可能會順便送上一副漂亮的帶鎖的手鐲,那手鐲應該還在你腰間吧?”
“沒有警官證,沒有配槍,也沒有手銬。”聽完木子的話司徒宏似乎怔了一下,隨即苦笑着搖了搖頭,故作幽默的說道“別說我現在已經不再是在職的警察,即使是,我也不會抓你們。因爲你們是死人,抓死去的人,是黑白無常的工作,我只負責抓活的。”
司徒宏的這番話,讓包括歐陽六色在內的衆人紛紛舒了口氣,他說出這些的意思,表明他此行來並不是追查黑白無常的事情的,他無意與黑白無常再做爭鬥,這就等於是宣佈和平的意思……現在正直任務的困難期,如果司徒宏這個高手再出來橫插一槓找黑白無常的麻煩,那整個死神團隊的處境就會瞬間變得艱難無比,而現在,司徒宏忽然宣佈了和平,所以衆人無不暗舒了一口氣。
只有木子依舊保持笑眯眯的表情,沒人能看得出他內心在想些什麼,更沒人知道他的心情到底是慶幸還是緊張。總之,他好像對司徒宏的話並沒有表示出任何興趣來。
“是什麼讓你被開除出警隊的。”許久,木子忽然盯着司徒宏的眼睛問道。
“就是因爲這件事情。”司徒宏苦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憋屈在我心中很久很久了,我會告訴你們的。我今天到這裡來,其實就是爲了告訴你們,哦,我事先並不知道,已經死去了的黑白無常在這裡,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雖然我目前已經不是在職警察,但我並沒有惡意,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只要是爲了救那些孩子,我想我們雙方的目標是一致的,我相信我們能合作,而且這樣的話,能讓我們的勝算更大一些。”
司徒宏的話鏗鏘有力,語氣中滿是真誠,他雪亮的目光迎上木子的,兩人的目光就那樣在空中交織着。
然後,司徒宏扔掉了菸蒂碾滅在腳下,再次向木子伸出了手。
“不管怎樣,讓我們合作過去這一關先,如何?”
木子笑笑,並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了手……
………
“天白,我要看到那幾個孩子。”
名士酒樓,十八層,總統套間。
雪櫻站在明淨的玻璃窗前,環抱着雙臂看着窗外清澈的天空,淡淡的對身後的賴公子說道。在她身邊的一張大牀上,航航睡得很香甜,小嘴在睡夢中不停的蠕動着,依稀可以聽到他的呢喃聲:“媽媽,媽媽……”
此刻賴公子正坐在一旁的高檔沙發裡,悠閒的剪着指甲。
“我說過了,五天之內,我會把那些孩子帶到你面前,我爲你設計的這個計劃,既然有了個完美的開始,我必定就能給你一個完美的結束。”聽到雪櫻的話,賴公子一臉鄭重的說道。
“我也說過了,我不希望你太過囂張,如果我的計劃,要建立在讓你身敗名裂,甚至整個家族都收到牽連的代價,那我寧可不要這個計劃,不要!”雪櫻忽然回過了頭,目光灼灼的盯着賴公子說道。
“哪有那麼嚴重?”賴公子站起身,走到雪櫻面前攬住她的肩膀笑道,“你太高估那些傢伙們的實力,滅咱們自己的威風了。與你的擔憂恰恰相反,自從那幾個孩子被救走後,我反而更加亢奮更加興致盎然了。”
“爲什麼?”雪櫻黛眉微皺問道。
“因爲我喜歡挑戰。”賴公子笑道。“我們的這些對手居然能在鐵塔手中把孩子們救走,證明他們還是有足夠的實力的。我已經很久沒遇到這樣的對手了,於這樣有實力的人做對手,那這個遊戲玩起來不是更加刺激,更加精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