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隊長辦公室裡,司徒宏坐在粗糙的辦公桌前,手指不停的輕叩着厚實的桌面,深邃的目光透過明淨的窗戶玻璃,投向窗外那逐漸明朗起來的天空,辦公桌上的菸灰缸裡,已經盛滿了菸頭。手腕上的手錶指針已經指向了清晨七點鐘,這也就證明,他已經坐在這裡,整整坐了六個鐘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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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查藍水的大小街道,動用全部警力,尋找那輛疑犯用的大卡車。
同時將失蹤兒童的檔案發布到臨近縣市,請求相鄰縣市的警方協助。
除了局長本人和幾個文職人員外,其餘的警力全部被司徒宏指派出去了,整個警局裡一片寂靜。
“這件事就請你全權處理,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找回失蹤的孩子,讓他們回到父母身邊。”當心事重重的司徒宏回到警局裡,將案件的調查經過和結果向局長彙報時,局長氣憤的推翻了桌面上的棋盤,一臉嚴肅的命令司徒宏道。
“局長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爲,近快給你一個結果。”作爲局長的忘年之交,司徒宏對這位老上司的心情很是理解,他雖然上了年紀,但心中那團嫉惡如仇的火焰依然熊熊燃燒着,尤其是這件案子和孩子有關,而局長目前最疼愛的就是自己的小孫子,一個剛剛讀小學二年級的可愛下傢伙,老局長對小孫子簡直是寵愛有加,那種疼愛孩子的心理,更使得他對所有牽扯到孩子的案件都尤爲的敏感……所以,儘管目前自己還沒有什麼計劃和把握,但爲了不讓局長擔心,司徒宏還是故作信心百倍的對局長立下了軍令狀。
“不是給我一個交代。而是給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一個交代,給那些被挾離了父母身邊的孩子們一個交代!”局長盯着司徒宏沉聲說道,司徒宏到藍水,在他手下工作這麼久,這還是他口氣最強硬的一次。
“是!”司徒宏挺起了胸膛,擡起了高傲的頭顱,用信心百倍的目光迎上局長的視線。
“儘快破案,不管上級的嘉獎怎樣,我老頭子會單獨請你吃飯,吃什麼你隨便說。”看到自己這位手下信心百倍的樣子,老局長滿意的點了點頭,語氣漸漸柔和起來。他拍了拍司徒宏的肩膀,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所有能想得到的事情都佈置下去了之後,司徒宏便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陷入到了沉思中。
他需要時間,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來理清所有的頭緒。
這件事情,目前掌握的線索本就不多,而且還紛亂如麻,毫無章法。
就在他將五個失蹤兒童的檔案發送到臨近縣市,請求同事部門的協助時,意外的發現,距離藍水不遠的秀溪,也同樣發生了兒童失蹤事件,經過秀溪警方的描述,疑犯作案的手法和藍水的如出一轍!
很明顯,藍水和秀溪的案件,都是同一夥人所爲。
也就是說,這羣疑犯不但有組織有計劃,而且,他們還是連續的猖狂作案,囂張至極。
按正常的理論來說,像這樣的近距離的連續作案,而且是採用同一種伎倆來作案,是非常不明智的,稍微有點反偵察意識的匪徒,都絕不會這樣做。這樣做無疑等於是挑戰警方的權威,等於向警方公開宣戰。這與他們那分工細緻手段高明的作案手法非常不搭調。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互相矛盾的。
這羣人販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們爲什麼有時候顯得高明狡猾至極,而另一些方面卻顯得如此幼稚,如此粗枝大葉?
司徒宏需要把這些紛亂的線規整理順,然後才能加以推理分析。
香菸一支又一支的燃燒殆盡,整個辦公室裡都煙霧繚繞起來,辛辣的煙味刺激着司徒宏的神經末梢,讓他忘卻了睏意和疲憊,保證大腦的高速暢通運行。
作爲一個優秀的警察,司徒宏見過各種各樣的罪犯。有膽小如鼠紙老虎類型的,看上去拿着刀槍棍棒凶神惡煞,其實他們的心裡害怕的要命,這種人只要遇上自己,自己的把手槍往他們腦門上一頂,他們就立刻癱倒在地舉手投降;當然,也有爲數不多的歇斯底里亡命徒類型的,這種人爲了達成某種目的,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即使你用槍打斷他的手腳,他也照樣不肯服輸認罪,像這種人,司徒宏也有對付他們的好辦法,因爲不管多麼強硬多麼歇斯底里的人,總是有他們的弱點的,而一般情況下,造成他們歇斯底里瀕臨瘋狂的原因,就是他們的致命弱點。比如有的歹徒是因爲感情,有的是因爲尊嚴,有的是因爲財產……司徒宏學過心理學,對於他來說,迅速而準確的找到這種歹徒的心理弱點然後一擊致命,那是小菜一碟不在話下。
當然,除了這兩種常見的類型的罪犯之外,還有一種是極爲少數的,平時好像只有電影電視劇裡纔會出現的人,比如高科技高智商罪犯,這種人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們一般很少出現,也很少會因爲普通的財務感情等俗事而出來與警方對抗。他們的出現,往往是由於他們的某種使命,或者某種令他們瘋狂的信仰——比如曾經的黑白無常。司徒宏永遠無法忘記那對少男少女,儘管雙方交鋒的機會並沒有很多,但司徒宏已經深深的體會到了與木子這種對手交鋒時的快感,這種對手不同於任何一種罪犯,他幾乎沒有弱點,於這種人交手,會讓他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但是這幫疑犯呢?
他們顯然並不屬於第一種類型的,他們不但不膽小如鼠,兼職就是膽大包天。像這樣的近距離連續瘋狂作案,手段連換都不換,就是那種完全喪失了人性的連環殺手,也不至於如此囂張如此膽大妄爲不把警方放在眼裡吧。
同時,他們又絕對不是屬於第二種類型的,因爲他們並不瘋狂。在那些心性淳樸的村民們傾巢而出家中空無一人的時候,他們並沒有順手牽羊,他們只要孩子,而且按部就班分工明確,計劃完美而細緻。那些早已置生死於度外的瘋狂型罪犯們,怎麼可能會設計出這種計劃來?
然而,種種跡象表明,他們顯然也不同於木子,不同於黑白無常,不同於所有高科技高智商型罪犯。他們的計劃雖然完美細緻,但並稱不上高明,況且,一般像黑白無常這種類型的高智商型罪犯,行動做事都是非常低調的,而這羣人在離開藍水後,立刻便在秀溪又製造了這樣一出大同小異的戲,這證明他們不想低調……
那麼,這羣神秘的疑犯,到底是些什麼樣的人物呢?
司徒宏感到心裡很亂,他需要一個靈感,一個契機,一個切入口。
但是僅憑目前的這些瑣碎的線索,他覺得很難理出一個頭緒來。
然後,當黎明的黑暗終於淡去,當鮮紅的旭日終於從東方的天際冒出雲層的時候,司徒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一件讓他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想到了一個人。
楚天禾!
險些把黑白無常送上絕路的楚天禾。
當初,楚天禾還沒有露出幕後的真面目時,他也曾帶給自己這種奇妙的感覺:高明神秘的同時,另一方面卻低智商的要命,似乎要故意跟警方挑戰似的。
而當楚天禾事件所有的謎底揭開的時候,司徒宏才發覺,楚天禾的這些表現是正常的。因爲他的高明和神秘,是有高人指點,而且有人給他故意掩蓋,而他另一方面表現出來的膽大妄爲和無法無天,不是因爲他足夠瘋狂足夠歇斯底里,而是因爲——他有膽大妄爲的資本和條件,因爲當時他收買了局長和隊長,甚至所有濱北警局裡的人!
想到了這裡,司徒宏不由的感到一陣陣惡寒。
會不會重蹈覆轍?
楚天禾的歷史,會不會在藍水重現?
這羣詭異的疑犯們,難道是楚天禾的翻版?
從他們的行爲規律來看,這種表現與楚天禾的表現簡直如出一轍!
也就是說,他們之所以如此膽大妄爲,也是因爲他們早已手眼遮天,早已有背後的強硬勢力爲他們撐腰?!
司徒宏不由的站起了身,心事重重的走到了窗前,正準備扭動一下僵硬的脖子,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號碼——那是局長的手機號。
是等不及來上班,急着詢問案件的最新進展吧?
司徒虹這樣想着,接起了電話。
“司徒!快……!”
電話一接通,局長驚慌失措的聲音便從聽筒裡忽然響起。
然後,電話就那樣掛掉了。
局長的聲音很奇怪,很詭異。
認識老局長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驚慌失措的聲音。
司徒虹呆呆的看着手裡顯示通話已結束的手機。
然後,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變,忽的打開門衝了出去,動作快的就像一陣旋風。
局長出事了。
局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