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現在是午夜十二點。這個時間，是人的心理最脆弱的時候。蔣曉芬現在的心理，完全印證了這一點。
經過一番勸慰，楚楚總算是回自己房間睡着了。
蔣曉芬靜靜的躺在浴缸裡，心神不寧的盯着天花板。
如果剛纔的一幕是幻覺，這幻覺也太真實了吧？而且，我和楚楚同時出現了幻覺？
如果不是幻覺，那麼，李天的屍體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快就消失了呢？
太詭異了，太匪夷所思了……
浴缸裡的水很熱，蔣曉芬將整個身體泡在裡面，卻還是感到透骨的寒冷。
她讀過大學，受過良好的教育，但是，她卻仍然迷信。特別是李天的事情過後，她的心裡揹負了太多的罪惡感和愧疚感，無數個夜裡，都在噩夢的糾纏下大汗淋漓的驚醒……爲了尋求心理安慰，她開始迷信菩薩，試圖通過虔誠的在菩薩面前悔過，能減輕她的罪惡……
可是，罪惡終究是罪惡，李天，還是回來了。
將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連接起來，她的全身頓時冰涼一片：悲憤的李天，開始的發彩信，還有後來天台上的照片，那是在警告自己啊。他在說，如果你再不悔過我就真的去死了，變成冤鬼後來索你的命啊……可是，自己一直都以爲這些只是他的惡作劇不予搭理……那麼，剛纔的詭異現象……天啊，這個含冤受辱的男人，他真的死了啊，而且如願以償的化作了冤魂，回來報仇了嗎？這樣，就可以解釋所有的問題了，他連楚楚也不放過啊……想到這裡，她覺得全身的汗毛猛地全豎了起來，李天那吊死的慘狀，似乎就伏在天花板上，或者藏在浴缸下邊，或者躲在浴袍和浴巾背後，隨時都有可能尖叫着，揮動着利爪，像她發動致命的一擊……
越想越害怕，她匆匆從浴缸裡走出，手忙腳亂的擦乾身上的水珠，披上浴袍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身體蜷起，整個的蒙在被子裡，她終於感到有了一絲安全感。
李天，不要怪我……我知道錯了啊……楚，你快點回來……
咚，咚，咚……
這是什麼聲音？
一陣輕輕敲擊物體的聲音隱隱傳來，很有規律，很有節奏，彷彿……就在身邊！
她感到自己的心臟彷彿就要跳出來了。她用牀單矇住頭，雙手死命的捂住耳朵，企圖能拒絕這聲音的侵襲。可是，這聲音是如此的倔強，如此的清晰，彷彿就在她的耳邊，不，更像是敲擊在她的心臟上！
咚，咚，咚……
鼓足了勇氣，她猛地掀開牀單，坐起了身，放眼望四周看去！
偌大的臥室裡燈光雪亮，一切如常。
凝神聽去，那聲音似乎消失了，空氣裡是令人崩潰的死寂。
她舒了口氣，重新躺回牀上。
咚咚聲確實是消失了，但是她已經睡意全無，恐懼還在心裡不斷的蔓延，像不斷侵襲沙灘的潮水，越來越洶涌，最終波浪滔天。
幹躺了一會兒，她穿起衣物，走出臥室，毫不猶豫的穿過燈火通明的樓道，來到一樓，跪倒在了菩薩神像面前。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原諒我所做的一切……”
她點起了三炷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頭。
房間裡瀰漫着燃香發出的神秘而安詳的味道，蔣曉芬跪在菩薩前，把和李天間的恩怨從頭到尾講了一遍，一直講了半個多小時纔講完，她覺得輕鬆、安心多了。
“菩薩，讓李天原諒我，我已經知錯，菩薩保佑……”
又磕了幾個頭，她才站起身，揉着痠痛的雙腿，走回到二樓的臥室裡。
重新躺回到牀上，恐懼感已經淡去大半，一陣倦意襲來，她慢慢睡着了……
“李天，你怎麼這麼傻，你爲什麼要去尋死……”
“活着的時候沒有能力復仇，變成冤魂力量大一些嘛。”李天轉動着一雙吐出來的眼珠，長長的舌頭一伸一縮的說道。
“可是，我真的知道錯了啊……我知道對不起你……如果你要索命，就把我的命索去好了，放過楚楚和楚雪林，好嗎？”
“哈哈哈哈……”李天忽然大笑起來，這笑聲並不陰森，並不怨毒，而是真正開心的笑聲。“你也有這樣的時候呢？我以爲你跟了楚雪林有多強呢，哈哈……楚雪林呢，他躲哪兒去了，爲什麼不來幫你啊……”說着，李天忽然一轉身，將自己恐怖的頭顱背對着她，右臂往臉上一擼，然後回過了頭。哦，這是李天的臉啊，很正常的臉，哪裡有什麼冤魂的恐怖？這張臉上露着譏諷的笑容。“沒想到吧？哈哈……”
李天大笑着，轉身向前走去，她呆呆的看着他孤獨的背影。陽光下在他的身後留下長長的陰影。哦，他有影子……
蔣曉芬全身一抖，猛地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眯起眼睛，燈光將她的雙目刺到發痛。
原來只是夢境，原來只是在夢中自我安慰。李天……他的確是死了啊……
她失望的伸出手，抹掉額前的冷汗。然後，她全身的肌肉一繃！
樓下有聲音！
人輕輕走過地板的聲音！
她忽然明白，她之所以從夢中醒來，不是因爲夢，而是因爲樓下的動靜驚擾了她！
她全身的汗毛再次豎了起來。
“楚楚，是你嗎？”她悄悄下牀，走到臥室門口，輕聲問道。
沒有迴應。
她鼓起勇氣，屏聲靜氣走到了楚楚的臥室門前，輕輕推開了門。
楚楚好好的在牀上躺着，睡的不亦樂乎。
蔣曉芬感到頭皮發麻，一顆心要膨脹成無數碎塊，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喊出聲。
她悄悄的走進了楚楚的臥室，躲在門後，仔細聆聽着樓下的聲音。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了……
那人正在慢慢爬上樓梯，向二樓走來！
蔣曉芬一手捂着嘴巴，目光在楚楚的臥室裡巡視了一圈，終於發現牀邊有一個楚楚鍛鍊用的啞鈴。
她悄悄將啞鈴拿在了手裡，將門打開一點縫隙，仔細的聽着外邊的動靜。
那人顯然已經爬上了二樓，正躡手躡腳的向這邊走過來。
現在，他馬上就要到達這門口，她甚至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了！
她舉起了手中的啞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