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不要再送花來了你們智障還是聾啞?”溫潤好聽的聲音自院內由遠及近的傳來,夾雜着少女的一絲隱隱慍怒。
雨氣急敗壞的把散開的長髮揉亂猛地拉開門,在不耐煩的張開惺忪的眼時,她原本焦躁的情緒忽的沉澱下來,“浦原?”她挑眉,疑惑的望着站在門口大喇喇笑着的浦原。
“嗨~~薄葉桑早上好~~”浦原笑笑望見少女眼角殘餘的一絲怨念,“那個...”他撓頭望天仿若是在想着什麼:“我記得薄葉桑除了週末以外都是很早起的啊,還特意挑了週三來的...”
“有事?”雨把手臂無力搭在門框上,半眯起的眼睛像是隨時都要合上。
“嘛~也沒什麼大事啦~呵呵呵...”當看到明顯處於低血壓狀態的少女眼中危險的光時,浦原張了張嘴慌忙尷尬的笑了笑,“今天是中秋,我代表浦原商店的大家來請薄葉桑來一起過中秋吶~~”
“誒薄葉桑!”見雨白了他一眼後正欲拍上門,浦原連忙伸出手杖夾在了門細小的縫隙中,“呵呵呵...”他訕笑着。
“給你兩秒,不說真正目的就再見、”
浦原張大眼睛有些訝異少女的過度精明,“呀嘞呀嘞、”他另一手扣着帽子低頭無奈笑着,“其實是有個‘大項目’要請薄葉桑過來幫我完成吶、”
她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將他無言讓進屋。她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他會突發奇想特意跑一趟,目的絕不會只是爲了請她一起過節。
“今天不私闖民宅了嗎?”雨引着浦原走過飄花滿天的軒敞庭院,她揉着暈暈的頭時而不忘揶揄着浦原。
“呀嘞呀嘞,薄葉桑這是怎麼話說的吶、”浦原笑笑望着只一件居家棉布裙的雨,她輕輕在他前面走着、裙角和着碎花瓣輕輕擺動。
“...嗨!事情就是這樣的~”浦原合上扇子,頗感好笑的望着雨滯愣的黑瞳。
雨微微激靈,像是忽然緩過神一般,望向浦原的眼中又恢復了光亮:“你着急嗎?”她趴在浦原對面的紅木茶几上,勉強的撐開雙眼。
其實剛剛浦原那一大串話,她都沒有聽到吶。
“嘛、要說着急也不那麼着急,畢竟...”浦原仰了仰身,質疑的望着疏懶無比的雨。話說...剛剛自己說的一大串、她不會都沒聽進去吧?
“等我半個小時,我先進去小睡一會。”在聽到浦原的回答後,雨不由分說的轉身遊移進了臥室。
“薄葉桑怎麼這麼困吶?~”浦原笑笑跟進屋,環視着窗明几淨的臥室,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走進雨的房間。
“從坎昆參加研討會,今早四點的飛機纔剛回來而已,”她走近牀沿望了眼跟來的浦原,“咖啡已經不起作用,抱歉只能睡一會了,”
“嘛,我倒是沒什麼關係、薄葉桑怎麼變得這麼客氣吶~”浦原別過頭去望着少女枕邊、書架上滿滿堆在一起的書,好笑的搭着話。真是的,明明是自己替人辦事怎麼還要向別人抱歉吶、真是困得不輕吶。
“你可以出去了,半個小時後我自會醒來、”雨在愜意的陷進牀裡時,見浦原仍站在那裡、她總覺得讓一個大男人進入女孩子的房間不好。
“嘛~不礙事”浦原顧自走近書架隨意挑了本書,他就地靠在落地窗旁就着灑進來的陽光翻看書籍。
“...隨你、”她最後挑眼望了下浦原,沉聲咕噥着入夢。
她一般不會在有人、特別是有外人的地方入睡,那會令她沒有安全感。可現在,身着墨綠和服的頹懶男子正和着暖陽翻看書籍,不遠處的牀上、少女皺眉安然沉睡。
也許是太困的原因吧。
她睡得並不是□□穩,中途輕輕翻了幾次身終是沒有醒來。
“呆頭...”她喃喃,陽光在她白皙通透的臉上留下或深或淺的陰影,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一個無意識間,她的腿不是很老實,裙邊由腳踝被褪到膝蓋處。
屋子裡,翻過書頁的“唰唰”聲響兀的停下,少女纖長白皙的雙腿上淤青隱現。是誰、低低嘆了口氣,屋子裡便只剩花落的聲音再無別聲。
雨終於被從窗外灌進來的風吹醒,她打了個顫猛然從牀上彈起。帶着睡意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她低頭望向雙腿,腿上的淤痕竟已消失。雨伸手輕敷,腿間還殘留着一絲暖暖的溫度。
“薄葉桑醒了吶、”雨走進客廳,浦原高大的背影佇立在客廳的透明落地門前。
“謝謝、”她抿了抿脣,暗黑的眸子波光閃動。
他卻不回頭,背影一時令雨有些看不透,“薄葉桑還是收拾一下比較好呢,”
她自覺睡過頭害人等是過失,於是默言乖乖走進浴室稍作收拾。
當看到鏡中的自己時,雨愣住,只見鏡中的人、眼角還掛着未乾的隱隱淚痕。她的腦海忽然閃過浦原剛剛不回過頭的背影,這自夢中帶來的淚...他該是看到了吧?
果然下次不能在別人面前入睡比較好。
“我去開門,”在聽到門鈴後,雨高高豎起的馬尾映入浦原眼簾。他斜倚門框,脣邊勾起淡淡的笑望着少女與剛剛判若兩人的背影。呵、這纔是他們平時所見到的薄葉雨——幹練、強勢。
可...人後的薄葉桑又會是什麼樣子呢?他不語,笑笑聽着少女嗔怪的低聲白扯聲自門口傳來。
“我們走吧、”雨無奈的捧着一大捧香水百合走進屋子,她隨手把花扔到一旁,“啊,等等,”她走進廚房,不大一會便拿着一個裝有白雛菊的纖細玻璃瓶走了出來。
“走了、”她邁着輕快的步子,之前的頹懶哀傷一掃不見、利落的馬尾在空中划着完美的弧度。
“薄葉桑?”雨回過頭疑惑的望着站在原地的浦原,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雙眼讓她看不清。
“有時候...善良可不意味着一味的忍讓呢”他淡淡勾起脣角輕言、尾音上翹。
雨聽罷了然的抿了抿脣,暗黑的眸子波瀾不驚,“一護都告訴你們了?”
“與高橋玲子無關。”她補充道,語調又恢復了涼涼的溫度轉身先行。
勾心鬥角什麼的,你傷害我我再還擊回去什麼的...最討厭了。
“日本也過中秋節的嗎?”雨走在浦原身旁開言疑惑的擡頭望向浦原。
“嘛~”浦原勾起笑容,輕搖小扇,“薄葉桑你知道的,自從有了韓國這個神秘國度,沒有什麼節日是會永遠屬於自己國家的,”
少女被浦原看似悠然實則幽默的調侃逗笑,“是啊、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文化,最後都會是韓國的。”她感受着和風拂面的曉暢,淡淡然吐着槽。
“稍微等一下,”他們在一個電線杆旁停下,雨蹲下身把電線杆旁的舊玻璃瓶換下,浦原默聲望着閉眸垂首的少女,她雙手合十做祈禱狀、閉上雙眼表情安詳。
“可以了、”雨輕輕起身,向浦原匆匆笑了笑顧自向前繼續走着。
“薄葉桑每天都要來這裡給小姑娘換水送花麼?”浦原語調慵懶,藏在陰影后面的雙眼有光在不時隱隱跳躍,這個女孩...還真是。
“她叫羊角辮”雨默聲盯着前方的遠景抗議着浦原對羊角辮的稱呼,隨後她失笑的低低搖頭,羊角辮只是她給女孩的代號而已,這不,她不是也是從頭到尾不曉得“羊角辮”的名字麼。
“浦原”
“嗨?”浦原回頭不解的盯着少女菱角分明的側臉。
“你今天好奇怪、”雨也不回頭,抿了抿脣感受着縈繞身旁的淡淡甘草香。不知是否是錯覺,她覺得、自她醒來後,這個男人就變得格外深沉,戲謔的笑也少了幾分。
“呵呵、”走在身側的浦原低頭扣了扣帽子,他低低輕笑:“吶~薄葉桑,你說人...是不是個特別有趣的存在呢?”
兩人在不熱鬧也不荒涼的小巷上走着,一身寬大墨綠和服的挺拔男子懶懶走在少女外側,把不時飛奔而過的車輛與表情冷淡的少女隔開。
呵、人真是有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