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沿途花

“喂, 綠帽子叔”當冰見千雪大咧咧出現在商店門口時,浦原正坐在屋頂上一個人抽着旱菸,他吞吐着眼圈, 煙霧繚繞中的側臉氤氳成謎。

他側對千雪仿若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不時用修長蒼白的手將手中的煙桿在地上敲一敲, 這樣冗默的側影, 在夕陽下顯得有些許落寞單薄。

“呦, 冰見桑來啦~”過了半晌,悠然疏懶的聲音隨着他嘴裡吐出的煙霧輕輕飄來,乍聽之下那麼不真切。

千雪愣了愣, 不知爲何,綠帽子叔此時的樣子, 竟讓她的心動了動, 莫名的閃過一絲憐惜同情類似的情緒, 亦或是,一種共鳴吧。

“疼疼疼...”浦原吃痛地揉着頭大呼小叫着, 剛剛的沉默再也尋不得一絲痕跡,他換上她所熟悉的賤賤語氣好脾氣的嗔着:“冰見桑打得我好疼呢..”說着,像變戲法般不知從哪裡拿出個蘋果遞給千雪。

千雪再習慣不過地接過蘋果沒形象地大口啃着,她不去看浦原,被蘋果塞得鼓鼓囊囊的側臉對着他。一頭扎染般的雪白長髮沐在金紅色的暖光下, 令人有種現世安穩的安心感。“綠帽子叔啊, 幹嘛裝得那麼深沉, 啊——唔”她一咬一口脆地大口嚼着蘋果, 一邊含糊不清的吐着字。

“這樣可不像你哦~嘛、猥瑣大叔纔是你的路線啊那個什麼憂鬱路線根本就不適合你啊..”

“這次, 也是魂魄固定劑嗎?”男人淡淡開口打斷的聲音,輕的好似就要化作雲汽蒸騰不見。

“...”蟬子聲聲一片, 鼓譟起盛夏微涼的風。

“喂,老闆,二十支魂魄固定劑”她靠在浦原商店門口,堅持拒絕了鬍子大叔鉄斎的“盛情邀請”,她堅持不進商店,充滿警戒地在門口環視着破舊的古樸門面,攤開的兩排糖果櫃落滿了厚厚灰塵,這讓她不由得更加嫌棄地向後退了幾步,“喂——猥瑣綠帽子,再不出來生意就要長腿跑了哦~”

這是她第二次光顧浦原商店,初次定居現世時,這家商店的存在讓她深感訝異,“我說,你這種店有營業執照麼?”這是她見到浦原,問出的第一句話。不過...這個看上去不靠譜的大叔卻可以算是她冰見的救命恩人了。

“嗨~”大叔的聲音由遠及近,“啊啦啊啦~冰見桑最近可好?”他低着頭懶懶向她走來,手裡提着兩個袋子,“給~冰見桑要的高級魂魄固定劑20支哦~”

“喂...我只要普通的固定劑普通的啊!奸商你又黑我!我又不是賣切糕的,買不起那麼高級的啊..”她皺眉,如臨大敵般瞪着鬍子拉碴的大叔,他隱藏在帽檐下的陰影,還有脣邊那抹若有似無的笑容讓她愈發覺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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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狐疑看着被他遞到手中的袋子,“嗨~請冰見桑吃的水果哦~”他笑笑看她,語氣無比純良:“魂魄固定劑也是免費的哦”他向她豎起食指,煞有介事的向她咧嘴笑着,“就當是,感謝冰見桑啦~”

“感謝...?”這下她更迷糊了,“嚇!難道我在不經意間拯救過世界?”她神經大條的拍拍腦門,眼睛不是瞟着手中的一大袋水果和魂魄固定劑,她可沒有要貪人小便宜。

“嗨嗨~就是這樣啦,總之以後還請多多光顧啦~”浦原打着馬虎不去解釋什麼,笑笑將她送走,“不過下次以後可就要收費了哦~”

千雪一邊嘀咕一邊提着袋子往回走,忽然想起了那晚的少女,和自己的容貌長得有那麼幾分淡淡相似的少女,那時她恰好出現,就幫倒在血泊奄奄一息的她順便醫了傷,難道...“吶,大叔,難道你說的是..”啊嘞,那個少女叫啥自己也不知道呢,她回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算了,謝謝啦,綠帽子叔。”她順手從袋子裡拿出個蘋果,轉過身用拿着蘋果的那隻手向浦原揮了揮緩緩消失在夕陽中。

在現世住了那麼久,她過着半隱半露的閒適生活,久而久之就不知不覺成了浦原商店的常客。漸漸地,她對浦原商店的戒備不是那麼重了,因爲每次她去商店時,浦原店長都會特意給她算便宜,而且每次臨走前都會塞給她一大捧水果。

久而久之,混熟了,她就直接改口,從“綠帽子叔”改稱浦原爲“綠叔”。

“喂,綠叔,你哪來那麼多水果?家裡除了賣發毛的糖果外還賣水果嗎?”她抱着一懷水果,隨手掏出個水蜜桃在手裡掂了掂。

“嘛~”浦原靠在門口無所謂的笑笑,好看的眼眸微光流瀉,像是帶着笑意一般,“因爲家裡有個愛吃水果的小笨蛋啊~”他不假思索的悠悠開口,像是意識到失言一般,尷尬閉口笑笑。

“誒?是夜一嗎?”她不解的問,大神經的她沒有注意到浦原臉上一閃即逝的暖暖笑意。“誒?綠叔你不會是戀愛了吧?”她忽然很靈光地冷不防說了這麼一句,驚得浦原下巴脫臼。

就這樣,冰見千雪也一直覺得,綠叔對她還不錯,只是有那麼一點奇怪,他口中一直說的“感恩”是在替什麼事、又在替誰感恩呢?算了,就當是她救了他很重要的東西吧,她自覺毫不客氣的想着。

千雪從回憶中抽身,搖頭笑笑將手中的煙桿遞迴給浦原,“這次不是呢”她向他露出少有的含蓄笑容,淺淺的,像極了某個人,揪得誰心裡一痛。“我要和十四郎成婚了,這次專程來,是來感謝綠..哦不,浦原店長的照顧的。”她難得這麼認真,向浦原鞠了一躬。

等待她的是久久的沉默,她起身,便看到浦原恍惚的神情,仿若陷入回憶般,帶着來不及隱藏的哀傷,“帽子叔...?”

他眼中的焦距恢復,“那還真是替冰見桑高興吶~”他笑着淺淺勾起脣,上挑的聲音依舊那麼好聽,“冰見桑,”他笑,“有些事,一定要牢牢珍惜住哦~”

她欲言又止,總感覺今天的綠叔,彷彿只有一半的靈魂住在身體裡一般,隨即她無所謂的咧嘴一笑,“知道。綠叔你也珍重吧。”

她向他告別,跳下屋檐,最後回頭看了眼綠叔,綠叔還是在發呆。吶,綠叔,希望你也...找到幸福吧。

“冰見桑喜歡吃蘋果嗎?”身影消失前,仿若幻覺般,他聽到了男人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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