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瑞珠回到王府,春航幾人也早已等得心急,見瑞珠毫髮無傷的回了來,蕈香和茹葉先鬆了口氣般的找藉口離開,佾情原本還嬌滴滴的扒着瑞珠的身子想往上膩,最後也被茹葉青着臉生拉硬拽的給拽了走,屋子裡只留下春航和侍侯在一旁的紅玉,瑞珠不緊不慢的吃了飯,擦乾淨嘴以後才轉過頭望向春航一雙墨玉般烏黑潤澤的眼,問了一句:“府裡有事?”

春航一雙溫玉般的眼閃了閃,才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問:“你可知爲什麼今天蕈香他們等你等得一臉的擔心?”

瑞珠偏着頭想了想,搖搖頭,她之前也有過在宮裡逾夜不歸的時候,那些多是她和陳皇父在一起膩得晚了,又看陳皇父一人在後宮待着孤單,所以就住上一晚陪他。

“你今早出門之後,四兒就被宮裡的人接走了。”春航望着她又輕輕嘆了口氣,瑞珠愣了愣,明白過來般的低低‘啊’了一聲,不在說話,春航見瑞珠面上再不露什麼,也就不再言語的低下頭,拿過紅玉手上的熱帕子給瑞珠擦手。

瑞珠一雙黑黝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給她才手的春航,漸漸若有所思般的微皺起眉,隨後又不知想到什麼般的將眼裡的光芒隱了去。

五日後,瑞珠帶了一家美人親親去了了京裡最大的那座淨水庵。

原本瑞珠還想帶着親親們去更遠的地方,比如說她在出使若狹之前帶着美人去過一次的那座住了兩三天的山,可是一是考慮到她這一大家子人如果不久之後要搬家,那就不應該再去那麼遠的地方,二是現在剛剛勉強可以算是春暖花開,去年進山的時候都已經是四月了還有些涼,現在纔剛到三月,估計正是山風大的時候,所以只能在京裡小小的溜達一下。

一羣人在淨水庵住了三日,瑞珠撒了大把的銀子讓淨水庵裡那些老尼姑見了王府的一行人比見了菩薩的真身還要高興,佾情因爲自己當年曾在這淨水庵上過百花宴所以又是得意又是興奮,在瑞珠包的畫舫裡也一臉希奇興奮的模樣,要不是紅玉在一旁時不時拽上一把,估計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要下去和水裡的魚兒游水去了。

也多虧了有佾情在一旁鬧,才把原本都有些心神不安的蕈香和茹葉逗得面色也漸漸開朗起來,尤其是在聽到佾情說這淨水湖裡據說住了條兩百多年的魚精以後,茹葉開始忍不住不信的譏諷了兩句,雖然佾情明明也只是道聽途說,可一見茹葉不信也就一口咬定這湖裡絕對有這魚精,瑞珠笑呵呵的看着兩個人剛開始只是鬥嘴,到後來發展成佾情吵着要魚竿,非要把那魚精釣上來給茹葉瞧瞧,茹葉看佾情正經八百的拿魚竿要釣魚,自己冷笑着瞥了兩眼,最後卻又氣不過也找來個魚竿,也在船頭坐着,兩個人接着鬥嘴,鬥來鬥去又變成比看誰的魚竿先釣上魚,之後又比上了看誰釣上來的魚個兒大,蕈香在一邊像守孩子一般守着他倆,被帶着也閒不下來,春航因爲一直在打理王府裡的雜事總覺得精神有些疲累,瑞珠就讓他歇着,自從四兒一走,春航似乎要打理的事情就一下變得很多,瑞珠心裡明白春航忙的是什麼累的又是什麼,但卻只看在眼裡,嘴上隻字不提,她明白春航雖然外表看去溫潤如玉沉穩大方,但其實是其貌如玉其性似鋼,蕈香和茹葉的不安,是她可以用話哄回來的,而春航卻不會,但她也明白,無論有什麼,她都可以分給他擔。

在淨水庵三天小住之後便是如同一次小規模搬家般的回府,瑞珠怎麼也想不透她當初選這個比較近的地方就是爲了來回可以不那麼興師動衆,可爲什麼來的時候沒覺出什麼可一等到要回去了卻發現原來自己帶出來的東西居然那麼多。

爲了避免要折騰半天才能回府,瑞珠就遣了憐香惜玉中的一個先留下,等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再走,她和她那五個美人親親分了兩輛車坐,先行一步,一路上本應無事,但剛出了淨水庵沒走多久,瑞珠忽然感覺有人停了馬車,跟她們一起走的憐香翻身下馬,在簾子外低低的叫了聲‘主子’。

瑞珠撩開車簾向外一望,停了停,忽然起身撩起車簾,一探身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轉過頭,向馬車裡的春航伸出手,春航微微一愣,沒有言語的扶住瑞珠的手,起身下車。

站在路旁的高瘦身影一語不發的望着瑞珠和春航的一舉一動,春航下了馬車,擡起頭來望向那一直沉默不語的高瘦女人,忽然眼裡閃了閃,溼了。

“孃親……”

春航嘴脣發白的抖了抖,幾乎是語不成調的低喊了一聲,瑞珠下意識的扶住春航發顫的身子,可卻沒想到春航神色悽楚掙扎的向前急走了兩步,幾乎是摔倒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一身青色長衫的高瘦女人望着跪在地上身子抖得不成樣子的春航,眉宇間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淡淡的點了點頭,低聲道:

“你很好,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如今看來娘當初的決定,也沒做錯,我知道你一直想見我,所以今天特來看看你,你只管記得,你已是瑞王爺的人了,就應是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一心只應有她,別在去想其他,只要好好的繼續過就好了!”

宰相原本口氣很淡,春航跪在地上聽着,渾身‘簌簌’發抖的淚流滿面,但說着說着,瑞珠見宰相原本淡薄的眼神漸漸變得凌厲起來,春航剛開始還沒有所覺,但宰相越說語氣越重,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幾乎是厲斥出口的,春航恍若遭了雷霹一般滿臉愕然和不信的擡起頭,臉上舊淚未乾又添新淚。

“孃親……”抖動的張開已完全失了血色的嘴脣,春航搖着頭努力想訥訥出聲,瑞珠望了一眼面容嚴厲的中年女人,忽然一手拉起春航已僵硬得沒有知覺的身子,輕輕摟在懷裡,望着對面那人輕聲說:

“請婆母放心,瑞珠前世欠下的債多,但今生雖不能只對春航一人獨守,卻也相約一世不離不棄,春航很好,得了他是我瑞珠的福氣。”

春航慌張絕望的搖着頭,嘴裡悽苦無比的彷彿低喃着‘不是……我沒有……’,瑞珠見春航被她摟着依然搖搖欲墜的幾欲摔倒,只能轉過身,先把已是失魂落魄的春航送回馬車之上,馬車裡的蕈香也隱隱聽到了什麼,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可頭一回見一直穩重溫和的春航這麼失態,心裡也是大大嚇了一跳,慌忙接過手,好生安撫。

瑞珠轉過頭,宰相神色不見絲毫緩和的望着她忽然冷冷的問了句:

“你知道?”

瑞珠微微一愣,忽然明白過來般的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想起什麼的低低喃了一句:“其實那沒什麼,不過是……”

“不過是少年不懂事相互玩鬧罷了。”一直板着臉的宰相忽然面無表情的插口道,瑞珠微微怔了怔,嘴裡‘呃’了一聲,有些犯傻的跟着點了點頭,然後就不知自己是不是有些眼花的看到宰相一直凌厲的眼睛裡似乎飛快的閃過一絲緩和,然後就看到宰相輕咳了一聲,向瑞珠抱了抱拳,說了聲:

“王爺別過。”

然後就轉身走了。

瑞珠傻傻的望着明明是步行,卻以相當快的速度消失在她視野中的女人,愣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先回王府再說,轉身上了馬車,眼前着春航在蕈香的安撫下漸漸已止住了眼淚,只是形容還是相當委頓絕望,即使是瑞珠當着蕈香的面把他拉到自己懷裡也不見他像平日那般放不開。

“沒事沒事,當孃親的全是這樣,她今天特地守在這裡等你不就是爲看看你?不過是做孃的面子擺得高,溫言細語的話說不出,就只能假裝嚴厲的說些不好聽的話,其實心裡還是惦記你的……你說是不是?”

瑞珠像哄孩子一般輕搖着在她懷裡低低抽泣着的春航,唔,要不是蕈香也在馬車裡,她就放開自己再好好嚐嚐她這哭得如同帶淚梨花般的美人親親了……其實……就算她不忍也沒關係,可這麼當着蕈香的面做了,之後等春航心智緩和過來,畢竟會又羞又氣的恨她一輩子……得不償失的事不能做……一輩子的幸福還是比一時的快活重要啊。

春航整個人都昏沉沉的靠在瑞珠懷裡,不點頭也不應聲,瑞珠就坐在馬車裡安撫了春航一會兒,忽然感覺馬車似乎一直就沒走,把春航交給了蕈香,瑞珠掀開車簾往外看,結果一條騎在馬上的魁梧身影一下映入了眼簾,憐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皺着眉,瑞珠想了想,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對一旁的憐香交代了幾句,然後用眼色示意下面的侍從,讓她們先趕着春航這輛馬車走了。

“茹葉?下來看看……”瑞珠瞟了那高坐在馬上,一副氣閒神定的魁梧女人,走到茹葉和佾情坐的馬車旁,撩開車簾輕輕叫了一聲。

“幹嘛?”茹葉在馬車裡挪了挪,把從上了車就開始睡的佾情從自己身上扒下來,瑞珠皺着眉頭笑了笑,低聲說了句:“你看看誰來了?”

茹葉探着頭從撩開的車簾往外一看,忽然臉色大變的一摔車簾,氣急敗壞的喊了一聲:

“你讓她走!我纔不見!”

“別亂發脾氣啊——出來見見吧——”瑞珠小聲央告般的嘟囔着,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車,把縮到最裡面的茹葉往外拉,茹葉剛開始還青着臉使勁掙,最後卻因爲實在倔不過有牛一般力氣的瑞珠,被強拉出了馬車。

瑞珠摟着身子僵得跟石頭一樣硬邦邦的茹葉,小聲勸慰的咕噥了幾句,那一直高坐在馬上的魁梧女人終於抱拳拱手笑問了一聲:

“王爺早。”

“啊,國舅……婆母大人早。“瑞珠擡起頭強笑着也還了個禮,還想再對茹葉勸上幾句,可一低頭,卻發現如今已長到和她齊高的小狐狸正柳眉倒豎、滿臉忿忿的閉着眼,看起來似乎真要把自己剛纔說的那句‘不見’貫徹到底。

“這個……”瑞珠無奈苦笑的擡起頭望了眼高坐馬上的女人,國舅滿臉笑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渾身繃得跟棍子一樣的茹葉,轉過目光望向瑞珠朗笑道:

“今日某家帶幾位侍室過來遊遊春日,得遇王爺實在是巧得很啊,王爺的侍君公子既不願見某家,那某家也就不再多加打擾,就此告辭!”

瑞珠望着一勒繮繩調轉了馬頭的女人,側過頭在依然僵得硬邦邦的茹葉耳邊低聲道:

“我知道你還怨你娘對你薄情,可你真的不再看她一眼?府裡的事我從未瞞過你,你可要想清楚,現在不見,也許以後就再沒有相間的時候了……”

茹葉青着臉狠狠的咬着嘴脣,還是不睜眼,那高坐在馬上的魁梧女人似乎還是等了一等,最終還是放馬小跑起來,聽到馬蹄聲漸漸聽聞不見,一直僵着身子的茹葉閉着眼身子卻緊繃得的有些顫,瑞珠輕嘆着摸了摸茹葉繃得發涼的臉,惋惜般的小聲說:

“人都已經走了,你還閉什麼眼啊?”

“……”茹葉緊繃的身子又輕輕抖了一下,沉默了好久,才咬着嘴脣睜開一直閉得緊緊的眼,誰知兩眼纔剛一睜開,就聽到不遠處傳開一聲熟悉的低笑,騎在馬上不過是原地兜了幾個圈子的國舅滿臉含笑的向瑞珠拱手道:

“小兒自幼嬌橫頑劣,全是被我這個做孃親的給灌壞了,原本以前一直髮愁依這嬌兒的性子在父母庇佑下尚且好說,若是出了嫁恐怕會在妻家受虐罰,卻沒想到王爺能一心寵護至今,馮某實在感激不盡,今後還望王爺能繼續不惜餘力的替馮某管教此子。”

“你和她一起騙我!”茹葉氣紅了眼,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瑞珠有些心虛的小聲勸他,心裡忍不住暗自佩服她這位婆母大人一看就知道也是個騙男人的高手,騙自己兒子連眼都不眨,還好她家狐狸性子雖嬌蠻但本性純良不隨他這孃親……嗯……

“啊呀,既然都已經看了,就再多看幾眼吧,省得以後後悔,你娘也不是真不疼你,之前叫府裡的媽媽過來教訓你,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你,我家狐狸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唔,我知道我的親親狐狸一定早就想明白了,不過是因爲面皮薄,如今見了孃親有些拉不下臉來罷了……”瑞珠絮絮叨叨的說着亂七八糟的話,茹葉剛開始還是面色鐵青脣色煞白彆着頭不理,但聽着聽着臉上忽然漸漸溼了起來。

瑞珠掏出手帕心疼的要給茹葉擦眼淚,茹葉扭着頭僵着身子不受,瑞珠一點一點把茹葉僵硬的肩膀扳過來,小心哄,高坐在馬上的國舅望着那如扭股兒糖般粘在一起的兩人,忽然笑了笑,一勒繮繩,轉身打馬而去,原本一直彆扭的彆着頭的茹葉聽到馬蹄聲響,身子顫了顫,飛快的轉過頭淚眼蒙朧的緊盯着那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最終也沒喊出什麼。

“放心好了,我看婆母大人身子比去年又壯了不少,一定能長命百歲,將來絕對不會再沒有相見的機會的……”瑞珠摟着茹葉高瘦高瘦的身子,把僵得像石頭人一般的他拖回馬車裡,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慰。

馬踏鑾鈴輕響,馬車又緩緩向前動了起來,瑞珠就這樣帶着她的幾個美人回到了王府,又過了兩日便到了女帝在枕霞宮設宴款待羣臣的日子,後來鳳櫟史書中有記:

鳳櫟十一年三月二十三,女帝枕霞宮夜宴羣臣,瑞王醉後夜闖內院,酒後失德,帝怒,叱令削其納蘭王號,限三日整裝出京,回其封地思過,無帝詔不得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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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2:19 PM《穿越文合集》第十八章

四時花開3作者:宮藤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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