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新野被送到司法醫院,醫生馬上就組織人手對他進行搶救,經過洗胃等治療,袁新野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依然陷於深度昏迷中,現在安置在重症監護病房裡,由肖明鋒帶着幾個兄弟們監控着。
楊子按照原定的計劃帶着海子等人,將車停在醫院一個不引人注目,但又能時刻監視着住院大樓的地方,在車上潛伏起來,與肖明鋒一裡一外,一明一暗地對進出醫院的人進行着監視。
他們輪流着去吃完晚飯,楊子叫海子等人先在車上打個盹,等下叫他們起來換班,他自己則一邊注視着住院大樓,一邊又一次回想起倪曉美的反常表現。
楊子正想得出神,他的手機“嘀”的響了一聲,是短消息的聲音,楊子拿出手機打開一看,消息是倪曉美髮來的,只見上面寫着:“楊子,過兩天我要出國了,去澳大利亞留學,有時間嗎?我想見你。”
看着短消息上的字,楊子愣了,倪曉美要出國!這麼大的事,事先她竟然一點消息都沒跟自己透露,而且這麼突然,說出國留學馬上就要走,出國要辦的那些手續都需要相當一段時間,這麼說,她早就計劃好了?
楊子心裡的疑慮更重了,在這些與倪家或是倪曉美本人都有關係的事件裡,倪曉美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在倪曉美那張美麗動人的臉龐下,隱藏着的,是一顆什麼樣的心?
楊子的心頭涌上一陣寒意,倪曉美急於出國,難道是怕某些事情的暴露,會對她不利?楊子不由擡起頭,向司法醫院住院大樓裡袁新野所在的那間病房窗戶望去,答案在袁新野身上嗎?還是隻有找到米珍珠,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時候,倪曉美的第二條短消息又來了:“楊子,你有事情嗎?怎麼不回答我?還是,我們之間就這樣算了?”
看着這條消息,楊子不由得有些惱怒,他一向不喜歡太過強勢的女人,以前的倪曉美是以她的溫柔可愛,以她的敢愛敢恨征服楊子的,可現在的倪曉美不但隱藏着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而且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咄咄逼人,讓楊子覺得自己與她之間的距離,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不過他還是冷靜下來,回覆了一條消息:“我現在有任務,不方便見你,明天行嗎?”
不一會,倪曉美的消息又來了:“好吧,明天晚上八點,我在江濱水上樂園等你。”
楊子看完後,沒有回覆,將手機揣進口袋裡,現在他滿腦子都是亂的,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倪曉美曾經有過的好感,曾經因爲決定與她相戀而付出的感情,就在這一瞬間全部都消失了,楊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管倪曉美與這些案件是否有牽連,他心裡都決定了,明天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將結束。
這時,他旁邊坐着的海子醒了,問他:“楊隊,幾點了?有情況嗎?”
楊子看看錶,現在是晚上十點半,他搖搖頭告訴海子,一切正常。
海子揉揉眼睛,活動了一下身子,對楊子說:“楊隊,我來看着吧,你也休息一會。”
楊子默默地點了點頭,把座椅向後放倒一些,靠在椅背上,闔上了眼睛,可是他的心裡實在靜不下來,聽着後座上小胖熟睡後發出的輕微鼾聲,楊子在心裡苦笑一下,對小胖這種無憂無慮,隨時隨地都能睡着的狀態實在羨慕,他閉着眼睛胡思亂想着,沒多久,楊子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楊子突然驚醒過來,看到現在是烏鴉在監視着醫院,海子和小胖不見了,他看了看錶,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正要開口問烏鴉,小胖和海子到哪去了,烏鴉已經注意到他醒了,連忙告訴他,小胖和海子到外面去買吃的了,怕在這裡守一夜大家會餓。
楊子點點頭,問烏鴉:“有情況嗎?”
烏鴉搖搖頭,輕聲地告訴楊子,沒發現什麼特別可疑的人物進出,而且樓上肖明鋒也沒有發出需要援助的信號。
楊子放下心來,輕輕開門下車,站在車邊上活動起身體來,剛纔他雖然睡着了,但卻一直在做着奇奇怪怪的夢,現在醒了,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倦得不行,活動了一會,才覺得稍微好點。
小胖和海子拿着一些吃的東西回來了,看到他醒了,大家坐回車上,拿起東西吃了起來,楊子邊吃邊注意着住院大樓,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什麼人進出了,所以不用費多大的精神,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時,一個年輕男孩走進了住院大樓,他空着兩手,看上去一副悠閒的樣子,這個身影有些眼熟,楊子不由多看了兩眼,想了半天沒回憶起來,不過楊子還是輕聲告訴了海子他們,讓他們打起精神,恐怕會有情況發生。
海子他們也看到了這個年輕男孩,都集中了精神,現在已經是半夜兩點了,不管是病人還是家屬,通常這個時候都已經休息了,這個男孩此時出現,確實太異常了。
楊子已經用對講機向肖明鋒通報了這個情況,肖明鋒回答楊子,說自己會多加註意,前後不過半小時的時間,那個男孩從住院大樓的門裡出來了,這一次他走得很快,看到他的臉,楊子想起來了,這個男孩正是早上與米珍珠在看守所前面挽着手一起走的那個人!
看來他是來探路的,楊子想了想,決定放他離開,不急於抓他,現在抓他無異於打草驚蛇,既然這個男孩出現了,那米珍珠肯定就在附近,估計他們很快就會動手,他趕緊又通過對講機,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肖明鋒。
聽到楊子的通報,肖明鋒有些興奮地說:“好,我們會多加小心的,看來他們是必除袁新野不可,說明他掌握的東西太重要了,楊隊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在我眼皮低下動他一根毫毛的!”
剛纔出現在司法醫院的年輕男孩正是陳晨,此刻他與米珍珠坐在離醫院不遠的一家小酒吧裡,兩個人頭碰頭地在商量着,只聽陳晨對米珍珠說:“袁新野住在四樓的重症監護病房,我看了看,門口有兩個警察守着,另外病房裡應該還有一個警察,住院部兩邊都有電梯和樓梯,但重症監護病房在走廊的中間位置,如果直接進去,恐怕會被警察發現。”
米珍珠一邊吸着杯子裡的飲料,一邊看着陳晨在紙上畫出來的地形圖,她問道:“如果白天進去呢?”
陳晨搖搖頭說:“你別忘了,這裡是司法醫院,雖然也對外接診,可裡面的監控比地方醫院嚴多了,畢竟有不少病人是有案在身的犯人。”
米珍珠大大咧咧地說:“怕什麼,大不了同歸於盡。”
“呵呵,怕的就是我們都死了,可袁新野還沒死,那樣就麻煩了。”陳晨笑着回了她一句。
“小戰,你剛纔看清了嗎?除了樓上的警察,外面還有別的警察嗎?”米珍珠收起玩笑的神情,一本正經地問他。
陳晨一邊繼續在紙上塗塗畫畫的,頭也不擡地回答她:“住院部樓下應該沒人,不過有一輛車沒停在停車場,而是停在離住院部不遠的一個角落裡,那個位置很隱蔽,但又能看到住院大樓的情況,我估計那裡應該還有警察。”
米珍珠喝完了杯子裡的飲料,她若有所思地說:“小戰,如果我們從天台上用鋼絲繩吊下來呢?”
陳晨已經畫完了,他擡起頭看着米珍珠,想了一會還是搖搖頭:“風險太大,重症監護病房的窗子是在住院部大門這邊,而且這層樓有十層,恐怕我們還沒下到一半,就被警察當成活動靶子,兩槍就打成人幹了。”
聽到他的話,米珍珠不由笑了起來,想象着兩個人被吊在半空,然後幾槍射擊過來變成屍體的樣子,沒心沒肺地說:“那樣死了,會不會跟上帝有點像?”
“呸呸呸,你少烏鴉了,還是想想正事吧。”陳晨沒好氣地呸了她幾口。
“嘿嘿,反正早晚都得死,轟轟烈烈地這樣死去也不錯。”米珍珠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臉上的神情已經收斂了很多,突然她猛地一拍陳晨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我有辦法了!”
接着,米珍珠將嘴巴湊到陳晨的耳朵邊上,嘰嘰咕咕地對他說了起來,陳晨仔細聽她說着,跟着點起頭來,說道:“看來只能這麼辦了。”
黑風幫的農場裡,黑老大獨自一個人坐在空曠的院子裡發呆,剛纔的一幕又一次在他眼前重演,黑老大想起老婆爲了救自己,連槍都沒摸過的人,竟然有勇氣拿着槍跑出來攔在車上,眼眶又一次溼潤了。
他點燃一根菸,沉默地抽着,帶着鄉村特有氣息的風吹了過來,令他身上有些發冷,米珍珠在車上說的話讓他心裡有些發顫,回想起這半輩子,他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婆,好日子沒讓她過上幾天,卻無時不刻令她爲自己擔驚受怕,現在黑風幫又落難成這個樣子……
黑老大猛吸了一口煙,他剛纔一直在考慮,是就此罷手,還是繼續把那兩件事完成再帶着老婆好好過日子,想了又想,黑老大在心裡做了決定,他把菸頭在地上踩滅,起身回到屋子裡,拿出自己的槍,細心擦拭起來。
這時黑老大的老婆輕輕地來到他身邊坐下,默默地看着他擦拭着槍支,好半天,纔開口問道:“老公,你還是決定繼續做下去嗎?”
聽到老婆的話,黑老大停住了手裡的動作,他不敢擡頭看自己老婆的臉,只是猛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充滿歉意地對她說:“老婆,這兩件事我都必須做完,這是我答應別人的事,你也知道,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你放心,這兩件事做完之後,我們就遠走高飛,去一個誰也不認識咱們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黑老大的老婆沒有說話,無聲無息地坐在他的身邊,良久,黑老大才注意到,自己老婆的眼淚已經浸溼了她胸前的衣襟,黑老大把槍放下,顧不上手上沾滿的油泥,輕輕地將老婆攬進懷裡,溫柔地對她說:“老婆乖,不要哭,相信我,我會平安無事的回來,陪你走完這一生一世。”
司法醫院裡,一直坐在重症監護病房的肖明鋒剛纔忍不住打了個盹,不過馬上他就驚醒過來,坐直了身子,病牀上的袁新野還是在無數醫學儀器的包圍下,依靠呼吸機幫助他呼吸着,除了呼吸機發出的聲音,病房和外面的走廊裡再沒有任何聲音。
肖明鋒站起身,走到病牀前查看了一下袁新野的情況,發現他還是那樣子,肖明鋒這才走到窗子,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後,向外面張望了一下,剛纔楊子說殺手已經潛入醫院探過路了,不過現在楊子那邊沒有任何消息,說明殺手到現在還沒有再次前來。
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前來刺殺袁新野,肖明鋒一邊想一邊仔細觀察了一下樓下的地形,然後又注意看了一下病房裡以及走廊上的情況。
肖明鋒把自己想象成殺手,他閉上眼睛開始揣摩,如果是自己該怎麼在不引起警察注意的情況下,接近這間病房,重症監護病房的位置不論從哪個角度都不容易靠近,想了半天,肖明鋒把自己頭腦的一個個方案都否定了,要想不爲人知地前來,還真有點困難。
突然,他的眼睛盯在了天花板上,這家醫院採用的是中央空調,每個病房內的天花板上,都有一個通風口,如果說要想人不知鬼不覺地進到病房,只有這裡是最好的選擇了,肖明鋒仔細地打量了通風口幾眼,又看了看病牀上依舊處在深度昏迷中的袁新野,心中有了主意。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不論是楊子、肖明鋒,還是米珍珠、陳晨,甚至是黑老大,在同一個天空下不同的地方,每個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都在思考,明天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