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以微笑，說老陳就在裡面。停頓了一會兒，我問道：“對了張法醫，血液裡如果含有酒精的話，會不會影響化驗結果？”
張超微微一怔，隨即反問道：“楊警官是指李林的血液吧？”
沒想到他竟然一下猜到我的想法，感到震驚的同時還覺得可怕！他那藏在鏡片後面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思，使我不敢再直視他眼睛。
“其實抽血前我也不知道他喝了酒，等化驗出來後才知道，所以我晚上又去了審訊室一趟，一直弄到半夜才離開。”張超不徐不慢地說着。
“張法醫別誤會，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我覺得必須趕緊離開才行，面對他的盯視真覺得壓力很大。
“沒事，現在是敏感時期，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說開點好。”張超沉着語氣道，“我有點事找老陳，就先進去了。”
看着他進了老陳辦公室後，我拍了拍胸口，長舒了口氣。
本來自信滿滿，現在卻接連受挫。我在審訊室門口站了幾分鐘，心裡有種想要甩手不幹的感覺。
“楊越，怎麼樣了？”見我回來，王濤站起來道。
我輕搖了下頭，原本還抱有期待的他看到我搖頭臉一下垮了下來。
“李林，昨晚張法醫是不是還來過一次？”收拾好心情，再次對李林審問。
“我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所以他有沒有再來一次我也不知道。”
我皺了皺眉頭，拿出手機看了下昨晚老陳給我發的信息。老陳的信息是七點多發的，短信里老陳說李林已經醒過來，只是還有些虛弱。現在李林卻跟我說他半夜才醒，擺明就是跟我撒謊！
饒是我這樣的好脾氣，也忍不住要發火，“李林我警告你，這裡是派出所，不是你家，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想打我呀？”李林放聲大笑道，“來啊，有本事就再往我胸口來一腳。”
本來心裡就有火了，再被李林這麼激，頓時失去了理智。什麼不能用私刑，什麼不能打犯人，這些在我腦中已經完全消失，此刻只想狠狠把李林揍一頓，看他還能不能笑出聲。
“楊越你一邊去，出力這事讓我來，你到一旁看着就好。”昨天還是我攔着王濤，今天反倒被他攔住了。不過他倒不是勸我不要打李林，而是想自己動手。
王濤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去把門反鎖，把攝像頭轉到一邊，然後再去把偏室的小窗戶給拉上窗簾，這樣一來誰都不會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李林一看王濤要動真格，臉色大變，結結巴巴的問我們想要幹嘛？
“你不是說我們不敢打你嗎，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們所裡專門用來對付嘴硬的犯人的手段。到時把你打個半死，還不會在你身上留痕！”
“我警告你們最好別亂來啊，我舅舅可是市局的局長，我要是被打了，你們也別想有好日子過！”李林雖然是在威脅我們，可說話時語帶顫音，聽起來明顯底氣不足。
王濤冷笑一聲，“你那局長舅舅現在都自身
難保，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王濤不知道從哪找來泡沫紙，雖然我沒親眼看到過用刑過程，但也大概猜到這些泡沫紙的用途。
之後他還找來了一件軍大衣，這我就看不懂了，不知道他打算用這軍大衣來做什麼？
“李林，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招我可就不客氣了。”
李林盯着那些東西有些發抖。只見他嚥了下口水，說道：“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看李林那慫樣，王濤對我得意一笑，說要早聽他這麼做的話，哪還需要浪費這麼久的時間。
本以爲接下來李林會爽快招供，沒想到他卻又反口，說他沒有殺人，所以不知道要跟我們說什麼！
王濤心裡那個氣啊，直接甩手給了他一大巴掌。正在氣頭上的他也不管這巴掌會不會在李林臉上留下印記。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後，李林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角邊流出的血，獰笑道：“王濤，你會爲你這巴掌付出代價的！”
王濤揉了揉打痛的手，冷哼一聲，根本沒把李林的話聽進耳朵裡。
這一巴掌下去後，李林是怎麼都不肯開口了。
就在王濤準備對他用私刑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拍門聲。
王濤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疑惑。
就在我倆疑惑之際，老陳的電話打進來了，他要我們暫停對李林的審訊，趕緊給他開門！
雖然不知道老陳爲何突然要我們暫停審訊，不過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挺着急的。
王濤去開門，老陳直接走進來，他先是看到了地上的泡沫紙，然後又看到李林嘴角邊的血，本來臉色就不好，看到這些後更顯得陰沉。
“陳所長，他們兩人對我逼供！”李林像是看到了救星，對着老陳哭訴道。
“你們兩個給我出來一下。”老陳聲音低沉道。
我和王濤對視一眼，不明白老陳這是要唱的哪出。
“你們剛纔誰打他了？”審訊室外，老陳盯着我倆道。
王濤舉了下手，說人是被他打的。
“你要打也不要留傷啊，現在人家老媽帶着律師要見人，要被看到李林嘴角的血跡的話，到時他們一定會告我們逼供犯人，你我都要完蛋！”
李林家人竟然請來了律師，難怪老陳會這麼着急。
“我打都打了，那現在該怎麼辦？要不直接去告訴他今天不能見人？”
“人家現在已經在會見室等着了，要是不讓他見到人，一定會心生懷疑。”
王濤此刻很懊悔，說他剛纔的確不應該衝動打了李林那一巴掌。
老陳說人已經被你打了，現在後悔有什麼用，還是趕緊想辦法該怎麼打發掉律師吧。
不過還沒等我們想出辦法，李林媽媽便帶着律師不顧其他同事的阻攔，從外面硬闖了進來。
李林媽媽是個潑辣的女人，邊走邊大罵髒話，要是有人阻攔她，更是直接用手去撓人家的臉。
“我兒子呢，你們把我兒子怎麼了？”她站
在我們面前停下，大聲質問道。
老陳示意她先冷靜下來，說這裡是派出所內部，要她一起到外面去談話。
“沒什麼好談的，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我兒子，不然我就不走了！”
這女人聲音又尖又細，聽得人耳朵疼得緊。
那律師附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只見她突然朝我衝過來，然後把我推到一旁，企圖想要打開背後審訊室的門。
還好剛纔我們出來時把門鎖上了，鑰匙在王濤那裡，這門沒鑰匙從外面是打不開的。
“我兒子就被關在這裡面對不對，你們是不是打他了，爲什麼不敢讓我見他？”李林媽媽邊搖晃門把邊喊道。
與此同時，審訊室裡傳來李林呼救的聲音。
“這裡是派出所，麻煩你們注意一點好嗎？”老陳提高嗓音，似乎還想和他們講道理。
那女人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拼着命想要把門鎖打開。
她的代理律師也不說話，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又是搖門又是踹門的。
那女人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力氣，竟然生生把門把給弄斷了。我不禁有些擔心這門能不能撐到她力氣用完還不壞。
老陳大概也和我一樣擔心，所以他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上前去把那女人給拉開。
我點頭，上前正準備拉那女人。當我的手剛碰到她衣袖時，她突然“哇”地放聲大哭起來，邊嚎嘴裡邊喊着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這還不算什麼，更誇張的是她竟然順勢倒在地上，用雙手死抱着我雙腳不放。
不止是我沒反應過來，連周圍的同事都被這女人突然的舉動嚇得目瞪口呆。
我哭笑不得，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碰瓷”兩字！
我給王濤使了個眼色，讓他過來幫我這女人拉走。沒想到王濤不但擺手拒絕，還往後退了幾步，生怕自己也被這女人給賴上。
老陳臉色更難看。他眼睛一直盯着那女人，看我被這女人糾纏，也不想着叫大夥一起上來幫我把人拉開。
“媽……快救我，我要被他們打死了媽……”
李林聲嘶力竭地喊着，生怕他老媽沒有聽到。
那女人聽到李林的叫喊後“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邊拍門邊安慰李林說她很快就把他救出來。
這裡明明是派出所，她兒子明明是個殺人犯，現在搞得好像她兒子被我們綁架了一樣。
還好她終於鬆手，讓我雙腿恢復了自由。
“你們到底把我兒子怎麼了，你們這些不要臉的要是敢動我寶貝兒子一根寒毛，我一定讓你們吃官司！”
還沒等我遠離她，又被她一下拉住指着鼻子罵。我覺得心裡挺鬱悶的，這裡這麼多人，她怎麼偏偏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這場鬧劇大概持續了半小時，這女人大概也鬧累了，終於肯安靜下來。不過她還是堅持今天一定要見到她兒子，不然絕對不離開派出所。
老陳無奈，最後決定讓她進去和李林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