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大事將要發生之前總會有許多的徵兆:比如天氣。
七月初七,原本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早上還晴好的天空,下午竟然聚起了一團烏雲,黑壓壓地沉在天邊,讓人摸不準什麼時候就飄過來帶來一場悶雨。
路兩旁的梧桐上蟬聲此起彼伏,“知知”亂叫着騷撓着人們的神經,更覺煩悶。
鬼堂堂十字路口,一輛紅色的本田思域沿着馬路由西向東緩緩駛來,帶着一份對未來的踟躕,駛進了這片死域。
此時是下午3:26,距離爆炸案發生只剩下2個小時。
紅色的本田思域沒有猶豫,依舊循着它的路線慢慢行駛。因爲是單行線,這裡也不是主幹道,少有車輛走過,所以路口並沒有設置紅綠燈。
駕駛這輛轎車的人很謹慎,即使是現在這條路上只有這一輛車在行駛,車輛還是在緩慢的行進。路南側的路牌在斑駁地生鏽,兩旁的建築物漸漸變成了低矮的門頭房,不到兩米寬的人行橫道上偶爾有野狗留下氣味,兩旁高大的梧桐遮起了濃密的陰涼。
轎車還在緩慢行駛,這一抹紅闖進了路牌的藍色、磚房的灰黃、牆體的黑黑白白還有烏雲下的那片沉重。
接近十字路口,轎車鳴響了喇叭,“滴滴”兩聲給一成不變地蟬聲加重了節拍。路口北向的馬路一側豎起的路牌上,看不清原本的字。
車子經過鬼堂堂,又往前行駛了幾米終於停下。
少頃,車門打開,一雙裸色細高跟鞋先後邁出。鞋子很高,加上前面的防水臺估摸有10cm。鞋的主人好似已經習慣了,邁出、着地、站起、立穩,沒有一絲的拖沓。鞋子往上是纖細嫩白的小腿,在車身的映襯下足以吸引人的視線和注意。勾人的肉色到膝上戛然而止,一襲紫羅蘭色斜肩連衣裙修飾出女子姣好的身材,單單這樣也就罷了,雖然女子臉上帶着太陽鏡,但是看那線條柔美的下巴和白皙的臉頰,不難猜出女子的絕色。
女子擡起右手從右耳下伸入脖頸處撩起黑色的大波浪捲髮,可惜現在街道上沒有行人,只聽到路南那棟單身公寓裡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否則必定拜倒在此女的裙下。
女子左右四顧,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才向着十字路口西北角走去。她停在西北角那間朝南的小屋外,小屋毫不出奇,是那種最原始的門頭房,低矮的房檐,牆體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整間小屋沒有窗子,只有屋門是個單扇木門,給刷成了烏黑色。屋檐下有一個手寫的黑色木板,木板上只有兩個歪歪扭扭的白色粉筆字——壽衣。
她敲敲門,隔了一會兒木門啓開一條縫。她又回過頭去仔細看了看四周,才收傘進入了這家店,遠遠看上去,竟像是被這黑洞給吞噬了一樣。
女子進入壽衣店的同時,十字路口南邊也走來了一男一女。
兩人並肩而行,女子或者說是女生走在裡側,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邊穿一條淺藍色牛仔褲,腳蹬一雙有着塗鴉的帆布鞋,後背一個軍綠色帆布畫板包,紮起的馬尾把她清麗的面容坦露出來,看樣子應是一名藝術院校的美術生。
她旁邊的男生則穿一件英倫風格子短衫,下面穿一條駝色窄腳長褲,腳上是同系列休閒鞋,手裡拎着一個布包,布包外面有幾道並不濃重的油彩。
曲炎將右手的布包換到左手拎着,一邊歪頭衝女生說道:“小墨,再往前走,咱們可就到了鬼堂堂了,你不會是要去那兒吧?”
女生臉上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鬼堂堂?那是哪兒?”
曲炎滿臉的不可思議,他拉住女子的胳膊,驚詫道:“你不知道?”在看到她更加迷惑的表情,深深嘆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了起來。
但凡是老城,總會有民間流傳的一些鬧鬼的或者是經常發生不可思議事情的地方,而在墨丘也有這樣一個區域,就是鬼堂堂,也有人叫它爲死域。
既然被稱爲鬼堂堂,自然離不開鬧鬼的各種傳說。據說以前住在這裡的居民看到過留長辮子的清朝人在街上游蕩,有人在半夜聽到日本鬼子嘰裡咕嚕在說話,還有人看到什麼紅衣少女、白衣少女等等,總之是把這裡描繪成了一個陰森的街口。加之在這裡發生了不少的意外事故,死過不少人,所以又被叫爲“死域”,是老人們眼中的不祥之地。
可儘管怎麼傳說,還是有許多人對此嗤之以鼻,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裡的建築確實給人一股壓抑的情緒,加之路北一側的筒子樓發生過火災,黑洞洞的空樓更增添了幾分詭秘之色。附近的居民是越來越少,基本上能搬走的早就遷走了,只剩下幾棟老樓的老戶還有些門頭房一直留守在這裡。
按理說這片街區就算不是市中心,那也算是靠近的了,站在鬼堂堂路口,不管你從十字路口的哪條路往外走,只需幾分鐘,你會發現外圍的城市樣貌與這裡是天壤之別,那爲何就一直任其這樣存在?爲何怎麼規劃怎麼改建這裡始終是原來的樣子?
誰也說不清楚。只有曾住在這兒的老人口裡還流傳着一個傳說:鬼堂堂地下埋着寶藏,凡是覬覦寶藏或者是做惡之人定然逃不出死亡的詛咒。
詛咒?林玉墨心裡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她暗地搖搖頭,大概是居住在東部的原因,所以她對於鬼堂堂的傳說並不清楚,也從未聽別人說起過。
曲炎看她表情,安慰道:“當然了,這些也是聽我爸隨口說的,他是做生意的,自然計較這些方面。我看咱們也不用太放心上,這青天白日的,我就不信還能有鬼不成。再說了,”曲炎用手拍拍自己的肩膀:“吶,萬一有鬼想出來曬曬太陽,你放心我把肩膀借給你靠。”
林玉墨眨眨眼,嘴角翹起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你不知道從小別人就叫我林大膽嗎?”
“是是是,林大膽,你就是那鍾馗的小妹,女版的張天師,真實版的林無敵——”
林玉墨揮起拳頭,想着打在他那個地方比較疼。不過想來想去,怎麼打最後疼的還是自己,索性輕哼一聲,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張美容店的傳單,上面粉紅桃花一片,寫着七夕的促銷活動。
林玉墨這纔想起來原來今日就是七夕情人節,她“咦”了一聲,扭過頭從上到下細細看着曲炎,直把他看了個不知所措。
曲炎用手摸着下巴,竊笑說道:“怎麼?是不是被我的魅力給迷住了?”
林玉墨搖搖頭,臉上是認真的顏色。她一字一句道:“情人節不去陪你女朋友……嗯,你們怎麼了?”
曲炎心裡突地跳了一下,自嘲一笑,“昨天吵了一架,分手了。”
林玉墨皺眉,想說什麼但是張開的口又閉上了。
曲炎趕緊說:“哎,分手這事可不賴我,是她先提的。”
林玉墨聽着,過了一會兒才嘆口氣,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個風雲人物什麼時候安分過?你準備換多少個女朋友?你要是真心實意地待人家,人家會跟你分手?”
眼見她有繼續說下去的苗頭,曲炎連忙指着前方的路口:“啊,小墨,你是想來這裡嗎?咱們到了。”
林玉墨這才發現二人已經走到了鬼堂堂。
她站在馬路牙子上,凝視着這片渾重的景象,一時也找不出話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