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的一瞬間,曲炎下意識地站起把林玉墨抱在懷裡,司機小田也趕緊過來護着二人往安全地方躲。有重物砸到了原本他們座位旁的玻璃上,整扇鋼化玻璃馬上裂出了蜘蛛網的裂痕。三人的耳朵都有短暫的失聰,幾秒鐘後雙耳就嗡嗡作響,這是震後耳鳴現象。
林玉墨擡起頭向外看去,外邊亂作一團:有人受了傷躺在地上,有人抱着腦袋往遠處跑,有人站得遠遠的指指點點,路上的車輛發生了碰撞和堵塞……
她跑到飯店的門口向爆炸源看去,濃煙滾滾直衝天際,跟烏雲混爲一團,一輛燃燒着的轎車已經被炸得七零八落,不時還有小火團墜落,火焰在焚燒着它殘存的軀殼——從汽車尾部能辨認出來是在鬼堂堂見到的紅色本田思域。
林玉墨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輛燒着火光的轎車,突然想到了那個穿着紫羅蘭色斜肩連衣裙的女人。
哭喊聲、呼救聲、喇叭聲亂作一團,有女人尖細的嗓音持續刺痛着人們的神經,她下意識地看過去,卻被身後的曲炎矇住了雙眼。
“別看!”
林玉墨摸上眼睛上的手,同樣的冰涼,她突然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有人死了。
這時,衆人又聽得“嘣”的一聲巨響,燃燒的轎車二次爆炸,把周圍的市民和前來的交警嚇了一跳。
林玉墨聽到曲炎顫抖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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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慕丞今年二十八歲,墨丘人,警校畢業後就一直在墨丘市公安局工作,短短四年時間升任爲刑警支隊副隊長,一週前又剛升任爲正隊長,成爲墨丘市警局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爲的警隊人才。
論長相,韓慕丞也算得上儀表堂堂、一表人才;論體格,與三五小混混搏鬥小菜一碟;論頭腦,能這麼年輕混上刑警隊長,智商、情商肯定高於平均水平;論性格……
韓父:悶頭罐頭、少年老成、少言寡語;
韓母:害羞可愛、溫柔善良、多愁善感;
局長:正直正義、果敢剛毅、服從命令;
警員:專心致志、一絲不苟、火眼金睛;
羣衆:帥、酷、冷,好帥、好酷、好冷……
韓慕丞冷着臉色,坐在警車裡沉默不語,隨行的幾個警員也都不敢出大氣,車裡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警員們面面相覷後得出一個結論:隊長剛上任就攤上這麼一起爆炸案,局長肯定發威了,咱們隊長有壓力了……
韓慕丞有沒有壓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就好像他很期盼天下太平無案件可查,又矛盾着期盼着有案件可以查辦一樣。想起剛纔局長的指示,他心中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正踏入一個危險的領域,開啓了一段冒險的旅程,也許足以讓他身敗名裂,也許沒有終點可以回頭。
警笛一路長鳴,在暮色中於老城區的經緯街道網中急速地穿行,隔着很遠就能看到一股黑煙升騰而起,遠遠看上去就像是熱帶風暴裡的龍捲風。
警車很快地便來到了事故現場——位於經十路中段的泉景花園正門,一下車,衆人便感受到濃濃的刺鼻味和血腥味,警戒線外還有年輕的警察在嘔吐。儘管有交警在馬路維持秩序,但是還是圍觀了不少的羣衆。
韓慕丞帶着幾名警員走到警戒線裡,交警隊的隊長郭志遠走過來,臉上是凝重的表情:“車輛經過二次爆炸,基本看不出什麼了,能炸的都炸沒了,能燒的也都快燒沒了。”
韓慕丞點點頭,聽郭志遠繼續說下去。
“初步分析,二次爆炸的原因爲油箱爆炸,至於一次爆炸的原因,技術人員在提取爆炸殘留物。”郭志遠今年三十歲,也是警局裡一批年輕有爲的警官,前途同樣不可限量。
他脫下手套,拍拍韓慕丞的肩膀:“局長把你們刑警隊叫來了,我看這案件馬上就由你們接手了。”
郭志遠指了指距離車輛約三十米的地面,那裡有半個突兀的屍體,道:“司機當場死亡,是從事故車輛上炸飛的;慶幸的是,爆炸發生時周圍羣衆並不多,只有少數羣衆受到輕傷,120和消防隊正在趕來的路上。”
韓慕丞皺眉,安排隨行的警員去配合其他警員進行現場勘查、拍照取證、繪製現場圖、製作筆錄、搜尋和提取證物和線索等,他自己則是來到屍體旁,看技術科的法醫同事進行屍體鑑定。
遠處的車還在冒着黑煙,車下的坡道被燻黑了一大片,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韓慕丞仔細觀察死者,這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死者被炸飛後,只剩下胸部以上還完好,死者睜着大眼睛臉上有驚訝的表情,似乎不相信她自己已經死了。身上的紫羅蘭色衣服也被炸得只剩下上半部分,渾身沾滿了血跡,屍體斷截面血肉模糊,周圍的地上有甩落的血跡;至於屍體的腹部和下肢,從周圍的情況來看,一片狼藉。這顯然不可能是油箱爆炸帶來的後果。
因爲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這給勘查工作帶來了許多不便,而且馬上就要下雨,如果到時候還不能完全清理現場,雨水會破壞現場,造成許多線索的缺失。
趙瑩注意到身邊的地上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她轉過身去對走過來的韓慕丞說:“韓隊,經過初步鑑定,死者爲墨AQ4367——也就是爆炸車輛的車主。死者胸部以下殘缺,頭部有墜傷和擦傷,上肢和三根肋骨骨折,根據屍體殘留和臟器散落情況,應該是在駕駛座上炸飛後墜落至此,然後造成骨折。屍體暫時沒有呈現其他異狀,具體情況需要回去進一步檢驗。”
一隻野貓從旁邊竄了出來,接着被趙瑩給趕走了。
韓慕丞擺擺手,“把屍體運回去吧。”
涼涼的水漬落到他的臉上,他擡起頭,天上開始下雨了。
這場憋了整整一下午的大雨,姍姍來遲,以傾盆之勢席捲這個古老的城市。
鬼堂堂的筒子樓裡,兩隻小貓團作一團,黑夜讓貓科動物的瞳孔放大,它們喵喵叫着,看着外邊馬路上的血跡融到雨水裡,漸漸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