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1 淳熙十四年

榮國公趙師夔的馬車再次在史彌遠的府邸前停下,這一次門房幾乎沒有通秉府裡,便立刻殷勤的在前頭爲趙師夔引路,直直奔向史彌遠的書房。

身着蓑衣斗笠的車伕,看着史府那硃紅色的大門對着他緊緊關閉後,跳下車轅把馬車往邊上靠了靠,隨後竟然是從車轅處抽出一把油紙傘,緩緩的在雨中撐開。

隨着油紙傘被撐開,立刻便能夠看到,這把油紙傘上赫然還畫着一顆美麗的向日葵,只是此刻在下雨天顯得多少有些異樣。

而就在車伕打開油紙傘不過幾息的時間,不遠處一個如同乞丐模樣兒,身披要破爛不少所以的行人,緩緩的向着車伕跟前走來。

車伕手撐油紙傘,在那對面的蓑衣人向他靠近時,視線則是在四周來回打量着,整個人的形色顯得十分警惕。

手裡的油紙傘待那蓑衣人靠近後,便緩緩的遞了過去,兩人根本不認識,彼此在彼此眼裡都是極爲陌生的面孔,但此刻在雨勢下,顯然憑藉着手裡這把畫着向日葵的傘,並不影響他們二人對話。

“大勢已定,是信王府。”車伕面無表情的把手裡的傘交給蓑衣人說道。

“幾時?”蓑衣人的身體顯得微微有些佝僂的問道。

車伕擡頭看着雨勢,雨滴打在臉上讓他的心頭立刻清醒不少,而後平視着遠方道:“暫時還不知道,但若是雨一直下的話,恐怕不會影響什麼。”

“這點兒風雨自然是不算什麼。”蓑衣人手撐油紙傘,也擡頭看了一眼陰霾的天空說道。

“眼下已經有人接近信王府了,在我從閻克己府裡來此的路上,恰好碰到,是敵是友?”車伕微微皺眉問道。

“這事兒跟你我沒有關係,不過我會去探明那些人的身份。”蓑衣人聲音有些沙啞道。

“左氏兄弟確實被榮國公徹底拉攏了。”車伕輕微的嘆口氣後說道。

“好,我知道了。”蓑衣人點點頭,隨後則是把那油紙傘收了起來夾在腋下,繼續佝僂着身體向着前方走去。

信王府門口避雨的幾個蓑衣人,車伕無法判斷他們的身份,而眼前的這個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不願意說,還是也不知道,但不管如何,車伕已經盡到了自己的差遣與職責,而至於信王府門口避雨的蓑衣人身份,他也相信其他人有能力在短時間內查明白其真正的身份。

蓑衣人緩緩繼續前行,剛剛車伕那句“左氏兄弟已經徹底被榮國公拉攏”的消息,看起來更像是在提醒他,信王府門前避雨的那幾個蓑衣人,有可能便是殿前司、侍衛司打前哨的兵士。

史府內,李心傳、樓鑰等人對於榮國公趙師夔的態度,比以往有了更大的改觀,其尊敬的舉止讓趙師夔心裡都多少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雖然他這兩年來頗得聖上信任,也頗爲被史彌遠看重,但像李心傳、樓鑰等史彌遠的重要黨羽眼中,他這個宗室並不是很得其他人的重視與尊敬。

而如今不管是李心傳還是樓鑰,在他進入史彌遠的書房後,立刻便謙卑的起身相迎,甚至在落座時,除了史彌遠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是等他落座之後,纔會跟着坐下來。

面對如此崇高的禮遇,榮國公趙師夔心頭除了有些受寵若驚的同時,同樣是也有些飄飄然。

他很喜歡這種被人敬重的感覺,甚至是所有人都看他臉色行事,以他爲尊,出門前呼後擁的排場,所以他這幾年來,便是藉着趙擴給予他的信任,野心與對葉青的嫉妒不斷增長的同時,也開始把宗室趙汝愚當成了他要效仿的目標,以及要達到、甚至是超過的高度。

此時此刻,不管是史彌遠言語上的敬重,還是其他人對他的俯首聽命,都讓榮國公趙師夔此刻有種,自己的仕途彷彿將要立刻撥雲見日的感覺。

“榮國公不顧外面雨勢再次親自過來,可是有什麼好消息?”史彌遠的語氣,比以往也要顯得對他趙師夔尊敬了很多。

榮國公趙師夔有些忌諱的掃視了一眼書房內的其他人,而後史彌遠立刻意會,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與此同時,李心傳、樓鑰等人,顯然也是瞬間明白,他們如今在書房裡是多麼的多餘,於是一個個急忙起身,向着史彌遠跟趙師夔告罪道:“下官愚鈍,還望左相與榮國公見諒。”

“左相冒雨前來,必然是有要事與左相相商,下官自是不敢打擾,下官先行告辭。”

“榮國公請,還望見諒下官的遲鈍。”

“既然如此,那史某就不挽留各位了。”史彌遠同時起身,餘光掃了一眼依舊巍然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的趙師夔,對着其他拱手道:“改日史某在與各位商談朝堂之事……。”

史彌遠話還沒有說完,李心傳、樓鑰等人又是一陣的客套,無非就是榮國公的事情纔是要事,而他們的事情或者是朝堂政事,與榮國公的事情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坐在椅子上的趙師夔,看着衆人在他面前謙卑的樣子,心頭更加是顯得充滿了得意之情,彷彿如今的他,已經可以伸手就觸摸到那右相的位置。

“榮國公見諒,這些人多有不懂事、不識趣,倒是讓榮國公久候了。”史彌遠看着書房門緩緩的再次關上,書房就剩他們二人後,繼續謙卑的說道:“其實榮國公若是有要事,不妨吩咐一聲便是,史某可前往國公府纔是,豈能每次都是讓榮國公親自奔波。”

“史相言重了,你去我來其實都一樣,你我之間又何必如此客套?”榮國公顯然還沒有飄然到連史彌遠也不放在眼裡,身爲左相,能夠在朝堂之上盤踞多年,麾下黨羽又是人多勢衆,趙師夔即便是再被虛榮心衝昏頭腦,此時也依然能夠清醒的意識到,眼下史彌遠還不是他能夠得罪的起的。

“看榮國公之氣色,顯然是有好消息?”史彌遠不動聲色的坐回原位後問道。

榮國公趙師夔則是默默的點點頭:“昨日宮裡突然召了不少皇城司的兵卒進入勤政殿、慈寧殿等皇宮要地,想必此事兒史相也早已經知道了吧?”

“這顯然是聖上對殿前司、侍衛司的不滿吧?榮國公可別忘了,聖上大婚之日時,殿前司、侍衛司不管是兵士還是統領,可是在百官以及各國使臣面前,讓聖上丟盡了顏面,所以此時聖上想要重用皇城司來護衛……。”史彌遠神情帶着思索的意味說道。

“史相不愧是才智過人啊,真乃我大宋朝堂之柱石也。不錯,當初我也是如此猜測的,但……。”榮國公故作神秘的看着露出好奇探究神色的史彌遠,心裡不由暗笑道:顯然並不是什麼事情,你史彌遠都能夠揣摩的一清二楚啊。

“還請榮國公爲我解惑。”史彌遠立刻虛心的請教。

趙師夔的虛榮心再次在史彌遠這裡得到極大的滿足,微微笑道:“但我今日前往皇宮已經試探過聖上了,皇城司的兵卒進入皇宮,並非是聖上的意思,而是……皇太后的意思。”

“啊?皇太后?皇太后爲何要如此做?”史彌遠有些驚訝的問道。

“青丘中貴人跟隨皇太后多年,幾乎與竹葉兒被同時稱爲皇太后的兩個影子。可史相別忘了,青丘既是宮裡的中貴人,但也是……皇城司的副統領,這些年雖然皇城司在葉青手中逐漸荒廢,如同禁軍一般,只能夠給豪門勳貴看家護院、駕車擡轎。但不管如何,皇城司終究還是有些實力的,所以我猜測,是皇太后對於殿前司、侍衛司有所不滿。前些日子進宮時,皇太后還刻意把殿前司、侍衛司的兩個統領一起叫過去訓斥了一番。”榮國公神情之間稍有得意的說道。

趙師夔自認爲這就是他比史彌遠強的地方,因爲宗室的身份,所以自然要比史彌遠能夠接觸到更多的關於宮裡的事情。

“如此說來,那豈不是會對榮國公不利?一旦皇太后要重置殿前司、侍衛司的話,這豈不是與您的大計……。”史彌遠有些替榮國公擔憂道。

趙師夔則是搖頭哈哈大笑了幾聲,而後面對一臉疑惑的史彌遠,輕鬆道:“就算是皇太后有意改置她多年來提拔起來的左氏兄弟所率的殿前司、侍衛司,恐怕也需要一些時日纔是,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日內就完成?雖然如今臨安城外有葉青八千精銳在,但因爲聖上對葉青態度與猜忌,就算是皇太后再信任葉青,恐怕在改置一事兒上,如今也要顧及聖上的態度吧?所以依我看,殿前司、侍衛司改置一事兒絕不會在短時間內完成,葉青想要趁機再安插人手入殿前司、侍衛司也毫無任何可能。”

“哦……只要不耽誤榮國公的大計,那麼我就放心了。”史彌遠故作恍然的點頭附和道。

看着史彌遠已然恍然大悟,榮國公覺得這個時候,正該是讓史彌遠知道他受當今聖上信任與看重的最佳時機,自然,他也是有意讓史彌遠意識到,如今的榮國公很有可能再過幾日便會是榮王了。

“今日我來此,其一是來感謝史相昨日裡在勤政殿在聖上面前的旁敲側擊,二嘛……。”榮國公有意掉史彌遠胃口道。

史彌遠則是謙虛的擺擺手,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只要對榮國公有用、沒有耽誤了您的大計,史某就心滿意足了。”

“聖上決心已下,不日便會邀葉青前往信王府。”榮國公趙師夔神色變得嚴肅道。

“果真如此?”史彌遠這一次是真的一驚,他料想到榮國公趙師夔必然能夠說服趙擴,但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快!

“敢問史相,可還記得當年信王是死在了哪一日?”趙師夔看着史彌遠問道。

史彌遠心頭略微推算了下後,便立刻帶着驚容脫口而出道:“淳熙十四年六月十八!”

“不錯,正是淳熙十四年六月十八,而三日後正是六月十八!”榮國公趙師夔確認道:“而在此後不過是七月初,高宗皇帝便病逝德壽宮,所以……。”

“所以聖上必然會挑選這兩個日子中的其中一個?”史彌遠皺眉問道。

榮國公趙師夔默然的點着頭,微微嘆口氣道:“昨日裡皇城司又開始進駐皇宮,若是一旦發生什麼不可預測的變局,恐怕對你我都不利,所以以免夜長夢多,此事兒還需要史相助一臂之力纔是。”

趙師夔的擔憂,顯然是怕事情拖到六月底的高宗皇帝趙構駕崩之日後,那時候左氏兄弟的殿前司、侍衛司已然被皇太后置換大半,一旦事情朝那個方向發展的話,那麼他辛辛苦苦這幾年拉攏左氏兄弟一事兒,就等同於前功盡棄。

“榮國公的意思是讓聖上在六月十八……。”史彌遠的手心開始有些冒汗,甚至心跳都加快了很多。

他並不是緊張對付葉青一事兒,在他看來,若只是單純的對付葉青一事兒,完全有眼前的趙師夔衝鋒在前,無論如何也都很難傷到他的根基利益。

而他擔憂的是……三日的時間,是不是有些太短了,不夠他籌謀他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

“不錯,只要搶在萬一皇太后改置殿前司、侍衛司之前,把此事兒解決了,如此才能夠算是一勞永逸,朝堂之上也就再無對史相的壓力。”趙師夔說服着有些猶豫不決的史彌遠。

“榮國公可否……我明日一早答覆榮國公如何?”史彌遠凝重的說道。

趙師夔靜靜的看着眼神坦誠且凝重的史彌遠,過了好半晌才長嘆一口氣道:“這件事的利害關係,想必史相應該比我更爲清楚纔是,所以我不得不提醒史相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是一旦殿前司、侍衛司改置,葉青可就要……。”

史彌遠緊閉着雙脣,神情顯得極爲謹慎與凝重,同樣是沉默半晌後,道:“明日早朝後,若我去了勤政殿見聖上,那麼榮國公便不必再爲此擔憂,如何?”

趙師夔心頭有些焦急的看着史彌遠,他的本意是想讓史彌遠今日進宮說服聖上,而後再由他進一步來爲趙擴下定決心,他並不想把事情拖到明天再去解決。

但此時的他,無論是權利還是地位,顯然還不能夠讓史彌遠聽命行事,凡事自然還需要顧忌史彌遠的感受跟他自己的態度纔是。

“好,既然如此,那我明日靜候史相佳音。”榮國公有些遺憾的嘆口氣,而後便起身向史彌遠告辭。

親自送到了書房門口,看着趙師夔在下人撐起的雨傘下有些不滿的背影,史彌遠的嘴角則是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李心傳、樓鑰可還在府裡?”史彌遠站在書房門口,感受着外面雨勢帶來的涼爽與溼潤道。

一旁的下人應了一聲,便立刻轉身去偏廳找樓鑰與李心傳二人過來。

臨安城向來不缺賞雨者,特別是一些風騷的文人士子、翩翩公子、窈窕淑女,對於江南細雨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情感,每每下雨,彷彿都能夠勾起他們的傷心事兒。

於是小橋流水邊、風月場,甚至是包括一些寺院道觀,總是會有人在那裡低吟淺唱當年舊事。

皇宮內同樣不乏賞雨者,趙擴與韓瑛登樓觀雨,眼前盡是濛濛一片,淺淺淡淡的雨聲如同人間最美的樂聲,在二人耳邊不知疲倦的緩緩流淌。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趙擴的聲音面對朦朧的雨幕緩緩響起。

韓瑛有些詫異的看着趙擴的側影,不知趙擴爲何會念出這首詞:“據說這首詞是葉青所作,但葉青又說是……辛棄疾所作……。”

“此詞是在當年葉青關山一役後所作,但也有人說,這是在葉青回到臨安時所作,但不管是在哪裡所作,我想應該是葉青所填不假。”趙擴望着朦朧的雨幕,心情也就像是眼前的雨幕一樣模糊朦朧,對於朝堂之上的真假是非的判斷,如今也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聖上還在猶豫嗎?”韓瑛在旁悄聲問道。

趙擴微微嘆口氣,而後點了點頭,繼續念道:“少年不識愁滋味,而今識盡愁滋味……。”頓了下後,又是深吸一口氣,搖頭道:“但不管如何,葉青在北地的威望跟權勢太大了,朝廷無法節制之下,於朝廷而言始終都是一個隱患。與蒙古國大汗是結拜兄弟,與金國皇帝有師生之名,若是你……你會如何抉擇?”

韓瑛默然,葉青在沒有回到臨安時,勤政殿內不過是每隔幾日都會出現這個名字,而等葉青回到臨安後,這個名字幾乎每天都得在勤政殿出現不下數十次。

自趙擴繼位以來,還從來沒有過哪一個臣子的名字,能夠如此長時間、反反覆覆的一直縈繞在勤政殿,久久不能散去。

原本韓瑛認爲,葉青不過是一個勇武好鬥、心無城府的武將而已,不過就是因爲北伐而顯得權利大了一些而已。

但隨着葉青回到臨安,隨着幾次有限的接觸之後,韓瑛發現在她自己的判定中,葉青原本只被認定的武將身份在模糊,甚至就連葉青整個人,也讓她覺得越來越無法看清楚,更別說讓她如今下定義去平叛葉青這個人。

“但葉青對朝廷有功也是不爭的事實,當年秦檜以莫須有罪名誅殺岳飛,高宗皇帝因而也被牽連……。”韓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抉擇,只能夠從當年的例子中去尋求答案。

趙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當年的事情,若無高宗皇帝首肯,秦檜又怎麼能夠以莫須有罪名治罪岳飛呢?我知道,你是怕我治罪葉青後,會落下與高宗皇帝一樣誅殺忠臣的名聲。當年岳飛被朝廷連發十一道聖旨才被調回朝廷,而葉青十四道聖旨,依然在北地我行我素,直到戰事結束後才慢慢悠悠回到臨安覆命。”

“就此一點,葉青又如何跟岳飛相比?”像是知道韓瑛會下意識的反駁似的,趙擴擡手製止了韓瑛剛到嘴邊的話語,接着繼續說道:“不錯,葉青北伐的功績比岳飛要高,不單是收復了整個朝廷丟失的失地,還收復了自大宋立國一來,最爲想要的天險燕雲十六州。但如今……燕雲十六州到底是姓趙還是姓葉呢?”

“啊……?”韓瑛一愣,顯然沒有想到趙擴的心結還有燕雲十六州,明亮的眼睛不自覺的快速眨動着,呆呆道:“燕雲十六州如今自然是大宋疆域,而葉青自然是宋室臣子……。”

“那若是朕差遣他人任燕雲十六州節度使,葉青會放權嗎?他會同意嗎?”趙擴轉身,看着韓瑛繼續,語氣有些凌厲的問道:“朕如今在朝堂之上可任意差遣任何一人,即便是包括左相史彌遠,也不得不顧忌朕這個皇帝的態度。可唯有葉青,朕如何差遣的動?不單他無需顧忌朕的態度,反而是朕需要時時顧忌他的態度。雖然自他回到臨安後,上朝字數有限,但只要他在臨安,朕就一日不寧,在朝堂之上不論是做什麼,下什麼旨意,都要不自覺的去深思,燕王會如何看待這件事兒,朕這個皇帝,有沒有觸到他燕王的逆鱗。所以這個天下,到底朕是大宋朝的皇帝,還是他葉青纔是這個大宋朝的皇帝?”

“聖上息怒,此事兒……此事兒並不能一概而論。”韓瑛心頭有些緊張,趙擴臉色滿滿怒意,顯然這番話在他心頭已經憋了很久,但韓瑛還是繼續安慰道:“聖上難道忘了,自葉青被您封爲燕王后,不是已經把北地幾路交由朝廷節制?而金國對我大宋俯首稱臣一事兒,若不是燕王的話,恐怕也很難……。”

“葉青與完顏雍一向有師徒之名,如今金國向我大宋俯首稱臣,難保不是他們兩人刻意在天下人面前演的戲。北地各路交還朝廷節制……。”趙擴有些不怒反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朕的疆域如何吏治,由何人吏治還需他葉青首肯不成?他當他是太上皇不成?交還各路節制於朝廷,看似向朕示弱、稱臣,但反過來想,這何嘗不是在羞辱朝廷無力節制北地的事實?何嘗不是在告訴天下人,他葉青大過朝廷?”

韓瑛看着怒氣衝冠的趙擴,不知爲何,腦海裡卻是飛快的閃過一個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當看一個人順眼的時候,即便是對方那些自己不能夠容忍的缺點,在一段時間內都會成爲優點,而當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那麼即便是對方表現的再低三下四、唯唯諾諾,他依然會被認定爲十惡不赦。

趙擴需要理由與藉口,來說服自己相信葉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權臣、佞臣,是大宋朝的亂臣賊子。

所以如今已然在榮國公趙師夔的慫恿下,下了決心要除去葉青的趙擴,就不得不每天面對這個問題:葉青到底對於宋廷功大於過,還是過大於功?

特別是自他趙擴繼位以來,宋廷的聲望依然是如日中天,所有失地都被收回,當年的靖康恥,也隨着金國對宋廷俯首稱臣,讓如今天下百姓心中有種一雪前恥的快感。

可這些在一些細節上,顯然掩飾不了葉青對於朝廷的不敬,以及他葉青在北地權勢過大的“缺陷”。

北地幾路如今受朝廷節制,但顯然對於趙擴也好,朝堂也罷,在心理上卻是沒有收復疆域的快感,因爲並非是他們從金人手裡收復了所有失地,而是葉青收復之後,轉交給了他們。

這種細微的差別,對於朝廷的威望、以及皇室的威嚴,顯然都是一種無聲的挑戰。

而燕雲十六州到底姓趙還是姓葉,這個問題或許之前趙擴從來不曾考慮過,但當昨日裡史彌遠惶恐的點出這個事實後,這個問題就開始在趙擴的心裡生根發芽,不可思議在趙擴的憤怒中瘋狂的滋長着。

不過短短的一夜時間,趙擴就已經被這個一直在心頭響起的問題,搞的煩不勝煩,對於葉青的態度也是越發的憤怒跟不滿。

慈寧殿裡,青丘向皇太后李鳳娘稟報着如今宮裡的守衛情況,如今不管是慈寧殿周遭,還是勤政殿周遭,都已經換上了皇城司的禁卒,甚至就連平日裡在宮中,遠遠跟隨在趙擴身後的兵士,也在今日悄悄的都換成了皇城司的禁卒。

“這其中有多少是葉青安排的?”李鳳娘望着外面的雨勢問道。

“回皇太后,所有人都是燕王麾下將領鍾蠶從種花家軍精挑細選之人,每一個都是能夠以一當十的精兵。燕王說了,請皇太后跟聖上放心,今夜會再次把一些種花家軍的兵士扮成禁軍送入城內,這段時間便一直會在皇宮附近巡防,以備不時之需。”青丘恭敬的說道。

“算他還有點兒良心。”李鳳孃的神情帶着滿足,想了下後道:“託人告訴他吧,這幾日我會抽空讓聖上來慈寧殿,會把此事兒跟聖上解釋清楚的。還有就是……讓他麻利一些,想要做什麼就放手去做,不必再瞻前顧後、磨磨蹭蹭的,免得夜長夢多到最後反受其害。不妨就趁着這個機會,在臨安向聖上一表他燕王的忠心。”

“是,奴婢一定一字不落的親自去告訴燕王。”青丘哪裡敢怠慢,這個時候他若是再不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還真按照李鳳孃的話,派個人去告訴葉青的話,那麼他就是真不知道好歹了。

而且,若是他沒有這份機靈的話,也不可能在皇太后李鳳娘身邊侍奉這麼長的時間。

李鳳娘顯然對於青丘的表現很滿意,輕微的點了點頭後,便示意青丘可以去忙了。

與出慈寧殿的青丘擦肩而過的竹葉兒,帶着笑意把手裡的油紙傘交給旁邊的宮女,一臉笑容的向李鳳娘稟奏道:“今日看來聖上心情還不錯,竟然帶着韓瑛跑去望月樓觀雨去了,所以奴婢就只是遠遠的觀望了幾眼,沒敢去驚動聖上觀雨的雅興。”

“好好的閻氏那裡天天不去,時時刻刻跟一個宮女膩在一起。”李鳳娘看着竹葉兒臉上的滿面笑容,有些無奈的繼續說道:“就沒人告訴他,如今他已經成親了,可以給那韓瑛一個身份了嗎?”

“這種事情……終究是女兒私情,也許聖上心裡有其他想法呢,這事情或許就不需要您操心了,韓瑛既然都沒有意見,奴婢倒是覺得,或許這韓瑛纔是聖上最爲在意……。”竹葉兒笑着說道。

“即便是如此,那心裡也不能沒有我這個母后纔是。算了,明日等朝會後,讓他來一趟慈寧殿。”李鳳娘微微嘆口氣,隨着趙擴終於長大成人,終於開始娶妻生子後,不知爲何,她心裡卻是覺得有些空空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夜黑風高1170 相見不如初1063 神秘遺旨第一百二十章 鳥蛋1164 黑石1174 望遠鏡1013 劉克師的建議1027 黑白對錯第六百零三章 缺個章節名第五百九十五章 詭異第六百零三章 缺個章節名第七百四十七章 以宋爲圖第四百三十七章 分國稱帝第一百六十二章 魏國公很生氣第七百三十七章 平戎策1167 恍然大悟第九百七十六章 逐漸明朗第六百四十二章 爭論餘波第六百四十二章 爭論餘波第九百六十五章 三管齊下第三十九章 考題第五百三十四章 平靜的夜第四百一十章 涿鹿第七百三十七章 平戎策第九百零六章 詔第四百零九章 與子同行第一百二十章 鳥蛋第三百零六章 拿人第八百零五章 至興慶第七百八十七章 慫恿第十二章 揹包 手錶 野戰刀第五百章 副統領的人選第三百零六章 拿人第九百三十六章 拉攏 離間第二百三十二章 試試就試試第三百九十一章 被利用第八百五十三章 逐漸明朗第四十六章 中貴人1223 萬寧宮第五百零一章 錢氏第七百五十九章 孔雀東南飛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下之勢1060 夜的後患第九百一十章 鍾晴的心思1026 威逼利誘第二百五十六章 杳無音訊第八百二十九章 探營第三百四十八章 有故事的人第三百九十八章 槍聲第四百五十四章 任氏三兄弟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怒之下第三百六十章 蠱惑第三百三十九章 園林一角第九百八十二章 渡河第六十一章 東華門第二百五十四章 無頭死屍第五百二十四章 白忙一場第一百六十七章 石門巷1063 神秘遺旨第四百一十五章 通稿1119 夫妻爲帥第九百六十六章 朝堂1048 強闖第七百五十五章 就這樣被你征服第五百四十一章 送禮第七百零四章 戰爭第四百一十章 涿鹿第三百七十五章 書房1034 缺章節名上癮第六百六十八章 相濡以沫第二十章 家有訪客第一百四十八章 兇手第六百三十二章 只可意會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致對外第七百一十二章 龍擡頭第二百二十二章 理念灌輸第八百七十七章 元日前的悠閒第五百九十四章 嫁禍栽贓第三百零五章 和爲貴1135 雪後的世界第三百一十章 西湖疑惑第一百一十五章 走馬上任第七百六十七章 患得患失第九百七十四章 劣根性1219 抵燕京第七百零四章 戰爭第五百九十七章 漕 兵 探1087 教誨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致對外第九十三章 聖旨第八百零一章 回臨安第六百九十九章 意義第七百七十章 愛離別第五百零六章 查案1200 缺個章節名第九十二章 泗州鎮場1108 保證第九百零五章 稟奏朝廷書第一百二十六章 拉攏第五十二章 不夜城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夜黑風高1170 相見不如初1063 神秘遺旨第一百二十章 鳥蛋1164 黑石1174 望遠鏡1013 劉克師的建議1027 黑白對錯第六百零三章 缺個章節名第五百九十五章 詭異第六百零三章 缺個章節名第七百四十七章 以宋爲圖第四百三十七章 分國稱帝第一百六十二章 魏國公很生氣第七百三十七章 平戎策1167 恍然大悟第九百七十六章 逐漸明朗第六百四十二章 爭論餘波第六百四十二章 爭論餘波第九百六十五章 三管齊下第三十九章 考題第五百三十四章 平靜的夜第四百一十章 涿鹿第七百三十七章 平戎策第九百零六章 詔第四百零九章 與子同行第一百二十章 鳥蛋第三百零六章 拿人第八百零五章 至興慶第七百八十七章 慫恿第十二章 揹包 手錶 野戰刀第五百章 副統領的人選第三百零六章 拿人第九百三十六章 拉攏 離間第二百三十二章 試試就試試第三百九十一章 被利用第八百五十三章 逐漸明朗第四十六章 中貴人1223 萬寧宮第五百零一章 錢氏第七百五十九章 孔雀東南飛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下之勢1060 夜的後患第九百一十章 鍾晴的心思1026 威逼利誘第二百五十六章 杳無音訊第八百二十九章 探營第三百四十八章 有故事的人第三百九十八章 槍聲第四百五十四章 任氏三兄弟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怒之下第三百六十章 蠱惑第三百三十九章 園林一角第九百八十二章 渡河第六十一章 東華門第二百五十四章 無頭死屍第五百二十四章 白忙一場第一百六十七章 石門巷1063 神秘遺旨第四百一十五章 通稿1119 夫妻爲帥第九百六十六章 朝堂1048 強闖第七百五十五章 就這樣被你征服第五百四十一章 送禮第七百零四章 戰爭第四百一十章 涿鹿第三百七十五章 書房1034 缺章節名上癮第六百六十八章 相濡以沫第二十章 家有訪客第一百四十八章 兇手第六百三十二章 只可意會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致對外第七百一十二章 龍擡頭第二百二十二章 理念灌輸第八百七十七章 元日前的悠閒第五百九十四章 嫁禍栽贓第三百零五章 和爲貴1135 雪後的世界第三百一十章 西湖疑惑第一百一十五章 走馬上任第七百六十七章 患得患失第九百七十四章 劣根性1219 抵燕京第七百零四章 戰爭第五百九十七章 漕 兵 探1087 教誨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致對外第九十三章 聖旨第八百零一章 回臨安第六百九十九章 意義第七百七十章 愛離別第五百零六章 查案1200 缺個章節名第九十二章 泗州鎮場1108 保證第九百零五章 稟奏朝廷書第一百二十六章 拉攏第五十二章 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