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休息了一夜。此刻的他朱衣紫裳,一把花白鬍須修剪的整整齊齊,看上去精神矍鑠,恢復了當年左相的風範。
衆人落座後,李宏馬上問道:“岳飛的後人在哪裡?是否在宮外候見?那我們事不宜遲,這就去相看,如果合適,稟報師父後就收作我的開山大弟子。”
趙鼎卻搖搖頭:“天師請聽我說,這事,有些周折啊。”
李宏詫異了:“此話怎講?”
趙鼎嘆道:“鵬舉共有五子,現存四子。自紹興十一年冬鵬舉冤死後,岳家被抄,長子岳雲自不必說了,唉,如果跟鵬舉一起活着,必是我大宋棟樑猛將。除了他之外,其餘四子僥倖逃得一命,都被髮配嶺南。隔年我也被貶到泉州,多方尋覓聯繫,好不容易輾轉找到他們。嶽雷、嶽霖、嶽震現在就居於嶺南,都已成家立業,說起來,我有位老友之女就是許配給嶽雷的。因此十分清楚。但是鵬舉幼子嶽霆當年失散,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裡。雖然不知道天師收徒要什麼條件,但據說必須童子,那麼想來只有嶽霆合格,因爲算起來他今年只得十歲。只是如今嶽霆不知去向,如果天師真想收徒,老夫有個不情之請,懇請天師幫忙找回嶽霆,那麼實乃忠良幸事!”
說着趙鼎站起,朝李宏深深揖了下去。
李宏趕忙扶住不讓他再拜下去,扶他坐回椅子,沉吟道:“這樣說起來當年應該是四子一起被髮配嶺南,怎麼獨獨嶽霆失散了?”
“這事確實很蹊蹺。當年四子一起發配上路,行到大庾嶺驛館,一夜之間就丟了嶽霆。那裡荒山野嶺,除了當中一條梅關古道可以通行,周圍幾百里根本沒有人住。亂哄哄搜了一天,差役逼着上路,嶽雷等三位兄長急死也是無法可想,後來安頓下來也曾返回尋找,哪裡找的到!直到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老夫任泉州知府後也是曾派捕快到大庾嶺找過,還詢問過當年驛館的差卒,都是衆口一詞,就是一覺起來人沒了,這事絕對不會有假。”
趙鼎說到這裡顯然也是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當年嶽霆只有七歲,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麼可能離開手足兄長半夜自己跑進荒山野嶺?我們曾經懷疑押送的差役不懷好意,說不定跟秦檜脫不了干係。只是三位兄長知道的更多,不殺兄長卻殺一個小小的七歲孩童,這事說不通。反正亂紛紛猜到今天都不明白嶽霆當晚是怎麼失蹤的。老夫見過天師後有了個想法,說不定這已不是我們凡人所能查清的事,老夫很是懷疑那裡有妖邪,把嶽霆攝了去。雖然這個想法老夫也覺得很荒謬,但還是懇請天師出手相幫找回嶽霆。”
李宏聽了不覺看向水清子,水清子知道李宏的意思,傳音道:“那裡確實有獸修出沒。長老莫急,這事交給我們。”
李宏有了譜,朝趙鼎點頭道:“嶽霆我們來找,趙相你就放心吧。還有,秦檜現在那裡有什麼動靜?”
正說到這裡,白影一閃,楚明走進來,張口就道:“秦檜的動靜我最清楚。”
將秦檜回府後與妻兒的對話複述完,楚明沉吟道:“我就是不懂那潑婦王氏所說的後路是什麼意思。”
趙鼎深思,面上漸漸現出嚴峻之色。但他什麼也沒說,站起拱手道:“嶽霆之事就煩天師操心了。老夫還有許多要務要辦,如果天師沒有別的事,老夫先行告退。”
看着趙鼎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李宏直覺,關於那悍婦王氏所說的後路他肯定知道點什麼。不過說起來這其實已是自己份外之事,畢竟自己是護國天使不是丞相,朝廷那些事還是交給趙鼎處理更好。只要記得時時打壓秦檜出口胸中悶氣,再有就是務必查清李小樓兩現臨安的原因。
李宏並不認爲李小樓的出現只是湊巧,她,很有可能就是魔宗背後的“護國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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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水清子就帶同水渺子前去嶺南大庾嶺查探當年嶽霆失蹤的驛館,以那裡爲中心搜索嶽霆下落。臨行前,李宏囑咐他不論有沒有消息,一個月內必定要返回臨安。
送走水清子和水渺子,李宏決定仔細查探整個臨安是否有魔宗陰力波動。在這之前,自己不過是匆匆查看,並不曾查得很仔細,但李小樓居然可以掩飾魔宗功法特有的陰力波動,那就必須再仔細搜。
以翠寒堂爲中心,神識一點點放出,倏忽穿街過巷,在臨安一處民宅一處民宅的查看過去。
現在李宏雖是化丹初期修爲,神識卻相當於元嬰期大高手,如此細緻的查看之下任何動靜都瞞不過他的耳目。
足足四個時辰,他記下了五處相當可疑的地方,睜開雙眼思索了。
這五處可疑地方兩處是民宅,一處是青樓,另兩處分別是酒館和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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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疑,是因爲只能說住在這五個地方的人當中有人似乎帶有魔宗的陰力波動,氣息若有若無,十分不明顯,甚至有些近似妖修妖力波動。如果不是特別留了心,肯定會忽略過去。這種情形十分類似李小樓。
其中以那處青樓最爲可疑。李宏決定就從那裡開始。
剛想招呼兄弟們行動,心裡一動,他反而緩緩坐了下來。
果然沒多久楚軒就匆匆來報:“六師兄,朝真門的人到了。”
李宏知道定是他們,只是有些奇怪,不是說好三天麼?怎麼足足晚了兩天才到臨安?整好衣裝,端容迎出。
看到來人中間衆星捧月的那人,李宏一愣,窘迫感油然而生,訕訕的道:“你怎麼來了?”
綠婠纖腰微動,如同弱柳般款款朝前走上兩步,襝衽下拜:“見過長老。”擡起頭,一雙盈盈秋水含情注視着李宏,雙頰不自覺的升起一點紅暈。那抹紅暈漸漸漾開,轉眼玉容如同杏花微雨,淡淡的粉白,襯着櫻桃般的一點朱脣,丰姿絕世。
這還是綠婠麼?跟以前判若兩人,現在的她明豔健康,連嘴脣都有了血色,竟然如此楚楚動人。李宏不覺看得發呆。
綠婠雙頰紅暈越來越深,面若桃花,含羞低下頭去。
有人哈哈大笑道:“楚宏子,怎麼看到我來了都不理,你們要說悄悄話等私下再說,現今朝真門的師侄們還在候着,難道連杯茶都不捨得給我們喝?”
在場看得呆若木雞的衆人這纔回過神,有暗罵自己荒唐的,有羨慕李宏好福氣的,有淡淡一笑認爲自己又經過一關考驗的,總之都趕緊上前跟姜宣子和朝真門的師兄弟們打招呼。
李宏臉發燒,先招呼劉忠過來替綠婠安排住處,自己則去和姜宣子和朝真們師兄弟們廝見,藉此忙了好一陣以掩飾剛纔的失態。心底暗歎,糟了,看來蘊九子那個緩兵之計只怕不行,如今姜宣子竟然親自帶着綠婠來找自己,偏偏剛纔居然還看出了神,瓜田李下的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朝真門這次帶隊的師兄卻是跟楚軒楚海認識,正是十幾年前在上古仙田裡相處過幾天的衛鳴。當時楚軒等人被峨嵋四劍裹挾住,如果不是碰巧遇到衛鳴將他們從峨嵋派手中帶走,也許現在楚軒楚海就跟那些被黑衣人殺死的峨嵋派弟子們是一個下場。
大家既然相熟且頗有好感,說話更是方便,不多會已是敘好年齒,稱兄道弟的打成一片。
這次朝真門來了五個人,以身爲朝真門掌門崖疆子的六弟子衛鳴爲首,其餘四人也都是朝真門的後起之秀。衛鳴修爲煉心前期,其餘幾名師兄弟跟他修爲相當。他們晚了兩天,據說是因爲收拾行裝。
看到跟他同輩的李宏已是長老,連楚軒都已超過自己到了煉心中期,衛鳴說不出的羨慕,呵呵笑道:“定是你們九離門靈丹的妙用,我說兄弟,有了好處可別忘分點給我們啊!”
九離門煉丹名聲如今甚囂塵上,衛鳴雖是以玩笑口吻說出,但誰都聽的出他正是這個意思,確實想問李宏要點好東西。
李宏哈哈大笑:“好說!一點靈丹小意思。”說着從乾坤夔裡取出一瓶補靈丹拋過去。
衛鳴不料李宏說給就給,接過來一聞就知道是什麼東西,往懷裡一揣笑道:“那兄弟就不客氣了。”
他那幾位師兄弟眼巴巴的看着。李宏索性一人又再拋過去一瓶,笑道:“弟兄們玩罷,我們九離門就這個多。”
幾人大喜接過,對李宏更是好感十分。
衛鳴沉吟了,補靈丹雖然不稀奇,難得的是這靈丹實用。從剛踏入修仙門檻的到結丹長老都可以用,只要一粒就能快速補充靈力,可說是戰鬥輔助的最好靈丹。想那些散修一粒補靈丹都當成寶貝,自己這大派弟子雖然不這麼看重補靈丹,楚宏子這樣隨便一給就是五瓶實在是太大方了。這次出山前掌門師父囑咐自己務必跟九離門弟子搞好關係,看來這點可以毫不費力的完成。眼前這楚宏子分明不難相處,是個熱心人。
這樣一想,他更是由衷高興的笑了。
只聽李宏問道:“族長,你怎麼會跟朝真門的師兄們一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