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拋了手裡的玉杯閃身出去,身影一晃,已是出現在天燭面前。
天燭現在是神龍真身,下一刻,他收了真身變出人身,朝李宏做了個手勢,傳音道:“兄弟,你絕對想不到,我確定有人在跟蹤我們。”
竟然碰到了人?!三年了,整整三年,終於在這片荒漠裡發現了有人,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李宏甚至顧不上那人是敵還是友,神識立刻無邊無際放了出去,狂亂的四處掃描。
天燭神色很鄭重,傳音道:“那人是偷偷跟着的,修爲很不弱。一開始我以爲是錯覺,但是就在剛剛,不知怎麼回事,那人氣息猛的一蕩,完全暴露,立刻被我發覺。如果猜的沒錯的話,其實他已經跟了我們三天了,一直跟我們小心的保持着兩百里地。”
李宏神識立刻向那個方向探去,足足小半個時辰,最後李宏還是頹然搖搖頭。天燭當然不可能說假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人修爲很不弱,而且隱藏的手段十分高妙。
“有什麼辦法能引他出來?”李宏低聲問道。
天燭茫然的搖搖頭,又道:“不管了,老子感覺嘴裡發苦,想到陰陽臺裡面去喝點靈湖水。”
靈湖水!李宏頓時雙眼發亮,沉吟道:“靈湖水當然要喝,不過不是在裡面喝,而是在這裡。”李宏指了指腳下。
大約不過十息時間,這塊沙地立刻變了模樣。
一方高大的足足有五丈長闊的白玉高榻憑空出現在沙地上,白玉榻上墊着金光閃閃的金絲細席,李宏“愜意”的靠在白玉長枕上斜躺着,對面仰躺着天燭。一面直徑十丈有餘的湖藍色輕紗漂浮在二人頭頂,擋住了沙塵和說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渾濁昏黃的光線。
兩人舒服的眯着眼睛。一隻足足有桌面大小的白玉缸放在二人中間,裡面盛滿靈氣盪漾的靈湖水,旁邊還擺着若干白玉杯盤,五枚剛摘下的殷紅的萬年靈果十分顯眼的擱在一隻最大的白玉盤裡放在白玉榻邊沿。
晶瑩的白玉盤裡,紅色的拳頭大小的果子香氣馥郁,五行靈氣蒸騰氤氳,上面還帶着濃濃的靈氣凝結成的霜玉。老遠,就能看到這五枚果子的焰焰彩光。這果子香氣實在太誘人了,就連天燭都忍不住,不知不覺伸手去拿。
不過他的手還沒碰到果子就被李宏眼睛一瞪制止。
這是五枚霜玉朱果,萬年開花萬年結果,吃下後協理陰陽,有立即登仙之說,統共整個陰陽臺空間裡只有一棵樹上結的二十枚,李宏還準備留作別的大用。如果不是想把跟蹤的那人引出來,是絕對不會動用到這五枚霜玉朱果的。天燭吃這種靈果完全就是牛嚼牡丹純屬浪費。
天燭會過意來,嘿嘿笑着,乾脆舀起靈湖水大口大口喝着,邊喝還大聲嘖嘖的道:“到底是五行靈湖仙水,好喝不說,還增加功力。”咕嘟咕嘟的,立刻去了半缸。
李宏微笑地看着天燭喝水,神識卻緊緊放在兩百里外,仔細觀察那裡可有異動。
沒有,還是沒有任何異常。這人太沉得住氣了。要知道,這裡是沙漠腹地,千萬裡都是荒漠乾涸之地,不要說水了,就是半點靈氣都欠奉。只要這人是仙人,斷沒有看到靈湖水和萬年霜玉朱果不眼饞的。但是這人就是不動。
足足做了大半個時辰的戲,那人還是沒有半點動靜,李宏不耐煩了,眼珠子一轉,索性搬起剩下的小半缸靈湖水,跳到沙地裡,痛痛快快澆在頭上,立馬將白玉榻和所有物事依然收回陰陽臺空間,立刻遠遁。
但是兩人根本沒有走開,李宏瞬間祭出八陣旗,跟天燭躲進八陣旗,悄悄隱在旁邊繼續監視。
陡然,李宏身體一震。
但見那平展如鏡的沙地上,突然升起一個小小的直徑一尺的圓形小沙丘,看位置,正是靈湖水澆下的地方。那人躲在沙地裡,拼命汲取靈湖水,很快,那點微微溼潤的痕跡立刻消失。
“就是現在!”李宏和天燭瞬間閃出八陣旗,默掐口訣,八陣旗一變十十變百,原地瞬間出現一百單八面一模一樣的黃色小旗,不斷交錯旋轉,頓時這片空間一窒,八陣旗將這附近百丈地面連同地底完全封死。
“現在你逃不掉了吧?”李宏冷笑道,隨即大喝:“出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彩光一閃,靈宜祭出,已是高高飛起,對準那圓形的小沙丘。
那小沙丘先是不動,突然間,動如脫兔直向左遁去,但是八陣旗瞬間發動,陣勢不住交錯,將深深藏在沙丘裡這人去路封得死死的。
沙丘裡那人見此路不通,立刻向右移動,接着又向前,繼而往左,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快得簡直看不清,瞬間就快過了八陣旗所轉出的陣勢!
只片刻,那人就找到生門,就在八陣旗發現想要再次變陣時,那人飛快脫困而出。眨眼,面前只有萬里黃沙,那人氣息已是如黃鶴般杳然不見。
李宏大吃一驚,太厲害了!竟然能破出八陣旗的陣勢!
要知道八陣旗有一千零八十局,發動之後,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方之門不停旋轉,天底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算得出來下一刻的變動,在那將變未變之時脫困而出!就連李宏自己,也不過初窺陣道門徑,僅僅只能通過掌握八陣旗器靈小牛來發動這一千零八十局陣勢。
這人竟然是陣道絕頂高手!
據說奇門遁甲八陣乃諸葛孔明所創,但是李宏知道,八陣旗的歷史遠比諸葛孔明悠久十倍,也就是說,諸葛孔明應該是從某位擅長陣道的古神一脈那裡學來。眼前這人,竟然能夠在短短時間破出八陣旗陣勢,莫非,他正是擅長八陣圖的老祖,某位古仙?
李宏越想越覺可能性很大。假如這裡真的是仙界,這位能破八陣旗的古仙非同小可,一定聽說過他的名號。
朝真門祖師之一的軒轅氏黃帝據說擅長陣道,難道竟是他?或者,創八卦的太昊伏羲?又或者,陳摶老祖希夷先生?
李宏越想越覺匪夷所思,這些名號,無一不是聲震人間,如雷貫耳。但是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淪落到偷窺跟蹤,覬覦那不過是一點點的倒入沙地的靈湖水?越想越滿頭霧水,但是李宏已經開始對這人有了尊敬,因爲就憑能破八陣旗這點,證明他真的跟下界有莫大淵源。
想了想,李宏把那白玉大缸舀了滿滿一缸靈湖水放在沙地上,又取出一枚霜玉朱果浸在裡面,放聲叫道:“前輩,剛纔是小子無禮!這些靈湖水和這霜玉朱果是小子賠罪!小子一天以後會來收白玉缸。絕對不敢再擾前輩。”
四野寂然無聲,李宏也不多說,放下白玉缸,跟天燭起身離開。
此舉李宏有深意,不是捨不得那白玉大缸,而是想借此法跟這位精通陣道的前輩高人取得聯繫。
一天後,當李宏回到原地,發現白玉缸還在,但是裡面的霜玉朱果和靈湖水全部消失。
這人果然一直隱在旁邊,全部聽清了自己的說話,還依言留下了白玉缸。
接下來,李宏跟天燭依然若無其事的向着不知到底是南方還是什麼方向飛,但是每隔十日,李宏會放下一缸靈湖水,裡面沒有再放珍貴的霜玉朱果,但是會放一枚或半株仙草。每次,一天後再回原地,白玉缸依然在,但是裡面的不論水還是仙草都消失了。
如此接連三月,從第四個月開始,李宏開始在白玉缸旁的沙地上寫字,一開始只是很簡短的問好,之後,是問這仙界的情形,見那人始終不答,於是李宏開始自言自語的述說自己的困境,表示想要問路。
連寫多次都沒有回答,但是第十次開始,白玉缸旁邊多了一個三尺長、方向十分明確的箭頭。
反正如今身在絕地,李宏很願意按照這人指的方向試試,於是跟天燭按箭頭方向所指的地方飛。每隔十天,那箭頭總會出現,不斷調整前進方向。
如此整整又過去一年,在這古怪的始終不出現的人用這古怪的方式指路整整一年後,李宏終於看見,遠方出現一帶隱隱的沙塵,有人聲,有獸吼,延綿長達十幾裡。竟然是大隊人馬在沙漠上行走。
李宏大喜過望,但是沒有馬上過去,而是又在原地放下一枚霜玉朱果和一缸靈湖水,大聲道:“多謝前輩指路!小子這就前去找人,料想前輩肯定不願跟來。白玉缸就送給前輩以作紀念。如果有緣,異日一定報答前輩大恩。”
李宏深深一拜,轉身跟天燭迅速朝那隊人馬追去。
他們離去後,一個小小的沙丘再次突出沙地表面,迅速朝大缸遁來,停在大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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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突兀的伸出沙地,摸到那白玉大缸邊沿上。這隻手潔白如玉,手指纖長,居然酷似女人的手。玉手抓住大缸,頃刻連着大缸一起消失在原地。緊接着,一陣微風拂過,沙面上所有痕跡不復存在。萬里黃沙,依然平展如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