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對金兵發動打擊的是象背上的弓弩手。
每名弓弩手都帶有兩弓神臂弓和一張長弓一張角弓,早在出發之前,兩張神臂弓都以經拉開的,在鐵浮圖衝到離自己只有三十步左右的距離時,弓弩手舉起神弩弓,將弩箭發射出去。近在咫尺的距離,宋軍幾乎箭無虛發,而且強近的力道,一但射中,必會立刻貫甲而入。因此一陣箭雨之後,立刻就有二百餘名騎兵從戰馬上落下。
但這時雙方都以經停不下來,弩箭發射之後,剩餘的鐵浮圖依然向前猛衝,毫無半點猶豫的衝到了大象近前。而大象們似乎也被戰場上殺戳的氣氛所感染,竟然邁開柱石一樣的四肢,小跑着迎上金軍的衝擊。
戰馬的速度以經到了極致,還如往常一樣,馬背上的黑甲騎士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槍鋒水平的指向前方,形成一道黑色的巨Lang,向眼前的龐然大物猛烈的撞擊上去。在以前的戰鬥中,無論是遇到怎樣的敵人,多強的對手,在鐵浮圖這樣全力的猛擊面前,都會像摧枯拉朽般崩潰下去。
但這一次,情況終於發生了改變。鐵浮圖第一次遇見不怕與自已正面硬憾的對手。
兩支人馬終於交擊在一起,戰馬嘶嗚,大象咆哮,戰士發出怒吼,兵器與兵器交擊,長刃擊中鐵甲,喊殺、慘叫、哀鳴交織在一起。儘管衝擊的力量以經達到了極致,但戰馬的力量始終無法與大象相比,如同海Lang擊打在堅硬的岩石上,鐵浮圖也是第一次如同撞上一面巨牆一樣,被碰得頭破血流。
有的騎兵直接撞到鐵椎上,被硬生生貫穿,有的騎兵的長槍刺中大象,但卻無法穿透大象正面的鐵甲,長槍紛紛拆斷。有的騎兵與大象撞擊在一齊,經受不住巨大的反震力,被撞得人迎馬翻,而大象最多不過是後退幾步。
同時,象背上的宋兵也舉起手中的長槍,剌向鐵浮圖。由於宋軍居高臨下,鐵浮圖很難刺中宋軍,而宋軍卻可以亳不費力的擊中鐵浮圖,因此交鋒起來也是宋軍大佔的優勢,只殺得鐵浮圖紛紛墜馬倒地。
雙方的第一排交錯而過的時候,近三百名鐵浮圖中,只剩下不到百名金軍還能穩坐在馬背上,另外還有七八十匹無主的戰馬四散而逃,而剩下的騎士和戰馬都被撞翻在地上爭扎。而宋軍被金軍撞翻撞倒的大象僅僅只有六七頭。
被擊落下馬的金兵其實大多數並未損命,只是穿着厚重的盔甲,平時可以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但這時卻成爲沉重累贅,到身的金軍掙扎着爬不起來。而保護在大象兩側的宋軍步兵這時隨着大象一擁而上,痛擊着以經失去戰鬥力的落馬騎士。鮮血開始涌出,戰場上的氣氛開始激烈起來。
受到血腥的刺激,戰象的情緒也開始狂燥起來,高高昂起頭,甩動着長鼻,發出咆哮的象嘶,踏着倒下的金軍,衝向第二排鐵浮圖。緊跟着是第二排,第三排的象軍全都衝了上去。
親眼目睹了第一排鐵浮圖的進勢在象軍面前如灰飛煙滅一般瓦解之後,即使再高昂的鬥志,再堅強的意志這時也難以才生氣餒的情緒。自己真的能戰勝象軍嗎?但兩排鐵浮圖之間相隔也不過十餘步的距離,而且後面還有繼續跟進的人馬,在這個時候,金軍的進攻不但無法停止,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幾乎就是下意識的繼續衝上去。
鐵浮圖的鬥志不容置疑,但馬與象個體上的差異不是用鬥志就能彌補得了的。就好像過去宋軍的步兵在鐵浮圖的衝擊面前,同樣也是不堪一擊的。而這一次,卻輪到鐵浮圖來體會這種在“恃強凌弱”中弱者的感受了。
而被敵人激怒的戰象甚至以經不用操象的宋兵催促,就主動迎上後面鐵浮圖。不僅憑藉着龐大的身軀去撞擊敵人,還能揮着又重又長的鼻子,去擊打金兵,用鐵錐去刺挑起了戰馬,粗壯的四肢踐踏前方在地上掙扎爬體的敵人。
因爲有象甲的保護,兩側還有步軍掩護,大象更是可以肆無忌憚,龐大的身軀幾乎每一個部位都可以用來攻擊敵人,普通的刀槍對它們毫無用處,戰馬被衝倒,士兵被踐踏,戰象的咆哮聲和士兵們的慘叫聲響成了一片。
戰象的衝擊力毫無疑問真驚人的。巨大軀體中暴發出來的力量幾乎無法抵抗。如果說鐵浮圖的衝擊向海Lang,可以沖走一切,那麼戰象的衝擊就像一個巨大的碾盤,將擋前方的一切都無情的碾得粉碎。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突擊着鐵浮圖的陣勢。
在戰場上發生的一切,完顏長之、郭蝦瑛等衆將都在後面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如死灰一般難看,有不少人的身體甚至都在顫抖。每一個人心裡都在想着:“和這樣的軍隊交戰,我們還能戰勝宋軍嗎?”
自從大金立國以來,鐵浮圖也並不是沒有打過敗仗,但從來沒有那一次,會敗得像今天這樣慘,這樣徹底。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較量。被每一個大金士兵引以爲傲的戰士,面對戰象的衝擊,竟然如同一羣面對羣獅的獵犬一般軟弱無力,只能任憑大象在戰場上衝馳,卻毫無辦法。
“想不楊炎在最後還留着這樣一手,怪不得他敢主動挑戰。”完顏長之忍不住仰天長嘆,象軍的出現,確實令他始料未及。
與金軍陣中一片悲哀相反,這時宋軍陣中卻是人人興奮,沒想到一向壓得宋軍擡不起頭來的鐵浮圖竟也有被宋軍打得如此狼狽的時候。要知道當年岳家軍對陣鐵浮圖也只能取得慘勝。而楊炎領軍以來,也數次與鐵浮圖交戰,但每一次都要絞盡腦汁,用盡各種戰術,避免與鐵浮圖正面硬拼。那有像今天這樣,摧枯拉朽一般的打散鐵浮圖的。
在指揮台上觀戰的楊炎這時也輕鬆了不少,雖然他對戰象的威力信心十足,但畢競這是象軍第一次出戰,但到底能夠強到那一步,楊炎自己也說不準。不過從現在的戰況看起來,結果到是比楊炎想像的還要順利一些。
不過這也難怪,拿戰馬去和大象硬撞,那不是自不量力嗎?不被打得落花流水纔怪。相反,如果改用步軍或者是輕騎兵來對付戰象,並且採用遊鬥戰術,結果反而會更好一些。
當然這也到也不能真怪完顏長之,因爲這是金軍第一次與象軍作戰。大宋以前有過和象軍作戰的經驗,而且在楊炎平定大理之前,還特意細仔研究過大象的特點和戰術,才做到有的放矢,結果大破了交趾的象軍,而金軍卻是事先完全沒有一點準備,而且楊炎還針對大象的弱點,做了不少補足的工作,金軍陡然遇上,自然要吃大虧。
這時趙月如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笑道:“有這麼厲害的象軍,爲什麼不一開始就使用,一直要拖到現在?如果早一些使用的話,說不定以經把金人趕過長江了。”
楊炎搖搖頭,笑道:“你也算是身經百戰的人了,怎麼盡說外行話。天下那有無敵的軍隊,如果象軍真的是不可戰勝,那麼交趾恐怕早就統一天下了。且不說供養這七百多頭大象需要消耗多少草料,打造象甲器具消耗了多少費用,單是爲了彌補象軍的種種弱點,還要訓練它們的統一行動,都不知耗費了我們多少心血。而且這一次我們是以有心算無心,總算是金軍以前從沒有見過大象,這突然一遇上,自然措手不及,如果再打幾仗,以完顏長之的能力,並不難發現象軍的弱點,那時他就能夠有針對性咐對付了。”
趙月如現在心情大好,也笑道:“我不過就是這麼隨口一說罷了,那惹得你這麼一番大道理來。好了,我不說這個了還不成嗎?不過現在中路以經大獲全勝了,我看現在可以發動全面進攻,一舉擊敗金軍了吧。”
楊炎點點頭,道:“這一點你還說得有些道理。”立刻傳令:全軍進攻。
趙月如聳聳肩,道:“好了,不和你多說了,我要下去和他們一起出戰了。你就留在這裡指揮吧。”
楊炎道:“你先等一等,不要急着出戰,現在還不到時候,等到關建的時候,我自然會派你出戰的。”
趙月如不禁詫意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不過還是留在指揮台上。
這楊炎把手搭在張威的肩頭,道:“小威,你還好嗎?不要免強了,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
第一次看到戰場上血肉橫飛的場面,雖然是離得很遠,但也不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所能承受的。張威臉色蒼白,張嘴乾嘔了好一陣。但聽到楊炎的話,仍然固執的搖搖頭,免強道:“我…我可以的。”
這時在戰場上,象軍以經將第一批鐵浮圖衝散,至少有超過一千的金軍慘死在當場。剩下的鐵浮圖與後面跟上的步兵展開混戰。儘管看到了第一批鐵浮圖在象軍面前的慘敗,但同樣也激起了金兵同仇敵愾的勇氣,同時還有多年以來,無條件尊守軍令的習慣,第二批鐵浮圖仍然一如既往的衝了上去。
經過第一輪交鋒,象軍大約損失了二三十頭大象,儘管象軍的隊型以經有些散亂,但剛剛擊潰了第一批鐵浮圖,士氣以經高漲到極點。依然以壓到一切的氣勢,迎向鐵浮圖。
一名鐵浮圖騎兵衝到了戰象前,手中的長槍狠狠刺向面見的龐大身軀。“噗”的一聲,因爲用力過猛,槍尖穿刺透了鐵甲,刺入了三四寸多深。
不過對於皮糙肉厚的大象來說,二三寸的傷根本不至命,但疼痛還是激起大象的狂怒,猛然發出“昂”的一聲象嘶,一甩粗長的鼻子,向那名金兵當頭甩了下去。見自巳一槍得手,那名士兵心中一喜,正要撥出長槍,猛然發現頭頂上一黑,“咚”的一聲,不知是什麼重重砸在頭盔上,頓時眼冒金星,一頭裁下馬來。
按着憤怒的大象又向另一名騎兵衝了過去。那名騎兵不敢和大象硬拼,一撥馬頭,憑藉高明的騎術變線閃過了大象的衝擊。但還沒等他喘口氣,一支長槍由上而下,向他刺了過來。原來是象背上的宋兵舉槍刺擊。這一次金兵再也躲閃不過,被這一槍刺的身體倒飛,從馬後裁倒下去。還沒他翻身爬起來,沉重的象掌以經踏到他的身上,頓時慘叫一聲,從口鼻眼中噴出了鮮血。
但大象的憤怒並未平息,一頭又衝進騎軍羣中,連駛象的宋兵也控制不住,在金軍陣中左衝右撞,一下子又連續撞翻了十幾名騎軍。但因爲兩側沒有步兵的保護,象身上也連中了十幾槍,其中有兩槍正好從甲胃保護不到的地方刺入,深達半尺多,鮮血順着槍桿流出。這頭戰象狂奔出十餘丈之後,終於支持不住,砰然倒地。
同時,還有少數宋兵殺得性起,驅使着戰象甩下身邊的步兵了,衝進了金軍陣中。但大象的身軀雖然龐大,力量雖然巨大,但靈活不足,轉向緩慢,失去了步兵的掩護之後,陷入金軍的重圍中,兩側的弱點暴露無疑。被金軍圍住之後,死於亂軍之中。但每殺一頭戰象,金軍往往也要付出數倍的代價。
當然絕大多數宋兵還是能牢記戰前的安排,驅使着戰象,始終在步兵的掩護下穩步前進,殺得金兵人仰馬翻,眼看着第二拔鐵浮圖也要抵擋不住了。而在同時,宋軍的左右兩翼也開始行動,向金軍衝上來。顯然是要全面出擊。
這時在金軍陣中,完顏匡顫聲對完顏長之道:“右帥,我們撤退吧!這一戰我們是贏不了了。”
現在戰場雖然殺得激烈,但只是鐵浮圖和戰象在交戰,這個時候雙方時主力大軍並未接觸,如果這個時候金軍能夠及時撒軍,雖然鐵浮圖的傷亡慘魚,但卻可以保存其他金軍大部份的兵力。因此撤退到也未必不可取。
其他將領,郭蝦蟆、張鵠、石抹燕山、蒲阿統等人也都看着完顏長之,等待着他作決定,但從表情上可以看出,似乎是人人都不抱希望了。
完顏長之當然看得出來,其實現在每一個人對這一戰都不抱希望了,心中不禁也有些嘆息,如果是完顏陳和尚在自已身邊,他一定不會就這麼輕易就放棄的。
完顏長之緩緩搖了搖頭,道:“現在我軍雖然不利,但我們也還未到敗逃的時候,如果我們一撤,這一戰將必敗無疑,宋軍的象軍雖然厲害,但我還有最後一招,可以挽回目前的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