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折可適說着‘等’,種樸等人不敢說話的時候,其他各路宋軍同樣焦急忍耐。
夏人來襲的消息已經一個多月,包圍平夏城已經十天,宋軍卻一直按兵不動,坐看夏軍攻城,熙河路已經出手,各軍是蠢蠢欲動,時不時上報,請求出兵。
這些躁動不住的情緒,集中到了秦州。
這時,趙煦坐在後堂裡,審閱着各路情報,也要處理從京中轉來的各種政務。
對於政務,趙煦現在沒多少心思,專注於以戰況。
眼見夏人大軍聚集,猛攻平夏城,各路援軍抵達指定位置,趙煦內心也是蠢蠢欲動。
“人類的本質就是真香。”趙煦看着熙河路送來的報捷奏本,心頭火熱的自語。
陳皮聽着,上前一步,低聲道:“官家,是否宣膳?”
趙煦一怔,旋即知道陳皮聽不懂,擺了擺手,道:“這裡沒什麼膳,凡是節儉低調。樞相那邊有什麼消息?”
樞密使章楶現在在慶州,親自主持一切戰局。
陳皮回憶一番,道:“沒有新的,之前說的是,可能就在五天之內。”
趙煦輕輕點頭,看着手裡的情報,又看了眼地圖,宋夏邊境線很長,有很多地方可以出擊,完全不用這麼困守。
但章楶等人比他更知兵ꓹ 加上他之前有承諾在先,這又反而令他的‘真香’念頭更加控制不住。
趙煦喝了口茶ꓹ 強按干預軍事的躁動的心。畢竟,歷史上有衆多血淋淋的教訓,不動軍事的領袖瞎指揮ꓹ 毀了大局的比比皆是。
“五天?”
趙煦自語,心裡思忖一陣ꓹ 道:“朕給熙河路寫的嘉獎信送出去了嗎?”
“一早就發出去了。”陳皮道。
趙煦嗯了一聲,伸了下懶腰ꓹ 道:“真想去慶州啊。”
慶州是環慶路中心ꓹ 是前線,秦州就是後方大本營,就有些遠了。
陳皮不說話了。
但趙煦就是這麼說說,不會不顧大局真的去。他要是去了慶州,就不是鼓舞士氣了,那是驚嚇,怕是前線諸將ꓹ 包括章楶都能嚇一大跳。
就在這時,外面來報:“啓奏官家ꓹ 皇城司緊急密報ꓹ 來自皇城司指揮蔡攸。”
趙煦神色微震ꓹ 連忙道:“拿進來。”
蔡攸或許出於與擎天衛爭功的念頭ꓹ 親自潛入了西夏,趙煦也只是零星得到消息ꓹ 並不清楚他具體要幹什麼。
外面的內監應着ꓹ 拿着一個盒子進來。
趙煦有些着急的打開ꓹ 先看前言,是蔡卞的彙報ꓹ 匆匆一掃,找面帶驚喜,翻開下面各種情報。
這裡有嵬名阿山關於夏軍在宋夏邊境的部署,也有夏軍內部情況,還有蔡攸收集的各種情報。
趙煦仔仔細細的審視着,當即就道:“傳令河東路的種建中,立刻出兵左廂軍神勇軍司,那裡只有兩千人,讓他給朕拿下來,然後發兵祥佑軍司!”
趙煦終究是按耐不住了。
左廂軍距離河東路很近,祥佑軍司則是西夏橫山地區最重要的戰略要地,一旦拿下來,整個右側都將空出來!
陳皮猶豫了下,道:“官家,是否先通知章相公?”
河東路,原本不在他們這次作戰的序列中,主要還是爲了防備遼人。
趙煦嗯了一聲,心頭激動難抑,站起來,走來走去,忽然沉聲道:“先傳令!另外,將這些東西抄錄一份,送到參謀室,原件發往慶州!”
這些東西來的時機正好,是時候了!
“遵旨!”陳皮不再多說,立馬轉身出去。
趙煦依舊難以平靜,一顆心都飛到了前線,不等陳皮走,趙煦又道:“給章相公遞話,就說,朕要的更多,另外,傳話回京,朕回京之後,要祭祖!”
“是。”陳皮連忙轉身應着。
勝券在握!
陳皮從趙煦的語氣裡,感受到了這四個字。
隨着趙煦在秦州的一道命令,以及情報線的傳遞,整個宋軍突然都沸騰起來。
當天晚上,慶州。
章楶審視着趙煦送來的情報,雙目灼灼,兩鬢白髮如同利劍,緩緩飄動。
“官家說得對,是時候了。”
章楶自語,繼而就道:“傳令,第一,熙河路繼續出擊。第二,宗澤,楚攸出擊,務必要有戰果。第三,命折可適,纏住妹勒都逋。王恩,种師中支援平夏城,距離二十里!”
“是。”有官吏應聲。
章楶依舊翻看着情報,在其中一份錢糧上盯着許久。
這份情報,是蔡攸綜合嵬名阿山以及多條情報線而來,大概意思就是:夏軍的口糧最多二十天,正常只有十五天!
樑太后這次了帶了二十二萬大軍,還有衆多軍屬,加上騎兵等,錢糧消耗巨大,二十天,對二三百萬人口,連連發動戰爭的西夏來說,已經是一種極限!
“最多三天。”章楶語氣漠然的說道。
以他的經驗來判斷,夏人最多還能撐三天,三天他們要是拿下平夏城,獲得補充,才能繼續打下去。
但哪怕是平夏城攻破,郭成也會焚燬糧草,宋軍這邊早就堅壁清野,夏軍也堅持不了多久!
‘固城堅守,堅壁清野’,這就是宋軍應對西夏,最常用,最有效的戰術!
秦州,慶州的命令一發出,最先動的就是河東路。
早就蓄勢待發的種建中的騎兵,突然越過宋夏邊境,直撲西夏左廂軍司。
因爲兵力被抽調走,這裡只有兩三千人。
面對突然殺到的兩萬宋軍騎兵,左廂軍司幾乎沒有什麼抵抗,統軍仁多德寶更是第一個逃跑。
“石州!”
身材高大,神情木訥的種建中,聲音嗡嗡下令。
石州是祥佑軍司所在,而且繞過了銀州,直撲橫山地區,夏軍的要害所在!
而楚攸揮動虎豹軍,進攻柔狼山,進會州,直逼西壽保泰軍司。
宗澤在進攻長城嶺,目標是會州,繼而嘉寧軍司!
宋軍在各條戰線,全部威脅宋夏邊境的西夏要地!
宋軍的突然反擊,令西夏措手不及!
尤其是河東路,那裡離興慶府太遠,西夏一直不認爲,熙河路會出兵。
西夏最重要的地方,除了興慶府都在宋夏邊境,宋軍全面出擊幾乎是前所未有,這令西夏措手不及,也惱羞成怒。
嵬名阿山的一點點戰績,絲毫不能安撫樑太后的憤怒。
樑太后大帳裡。
一衆人面沉如水,氣氛僵硬如冰。
平夏城,依舊巍然不動。
“告訴本宮,還要多久!”樑太后扭曲着臉,聲音狠厲,殺意毫不掩飾。
嵬名阿埋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他十萬大軍,折損了近七萬!
不能繼續進攻了!
除了兵力折損,還有糧草要見底!
嵬名阿埋不說話,其他人更不敢說了。
樑太后盛怒之下,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誰敢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