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厚棉衣窩在被子裡的蕭碩,臉色依舊蒼白,縫針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但是看到聞躍冬瞪圓了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緊盯着他看,再覺得痛也默默忍了下來。
“快點喝湯,我媽說你要多吃點魚纔好的快,趕緊把剩下那幾條吃了。”
他媽一大早就上菜市場買了幾條活蹦亂跳的小鯽魚,清燉了一大罐子魚湯讓他帶來給蕭碩補身體,還規定不準剩下,說是剩下幾根魚刺回家就拔他幾根骨頭。
聞着魚湯濃郁的香味,蕭碩暗自嘆氣。
雖然他做魚的菜餚很有一手,但是他本人卻不愛吃魚。歸根究底這個陰影還是童年時代種下的。
幼年時有一次跟養父吃飯,頭一次吃生魚片時不懂規矩,被養父當着衆人的面痛罵了一頓,從此之後凡是吃到魚他都會反胃不止。
可是看着聞躍冬殷切的眼神焦急地催促着,蕭碩還是淡淡的笑了笑就吃完了滿滿一保溫壺的魚湯,擦了擦嘴,微笑着看着聞躍冬。
“躍冬,陪我躺會吧。”
睡得晚起得早,還要兼顧學業和照顧他,聞躍冬的精神和體力都虛耗的厲害,臉上的疲憊顯而易見,臉都瘦下去一圈兒,眼圈是黑的跟國寶有一拼,還總是倔強的強打起精神跟他說笑,聞躍冬自己不在意,可是蕭碩心疼他。
聞躍冬最近幾晚都在通宵畫素描,眼看着寒假都快過完了,他的成績還是沒有顯著地提高。
以前還有蕭碩指導他,但是自從蕭碩住院後,他就愈發覺得有點力不從心了,什麼書都看不進去,也不想麻煩蕭碩一個傷患在病牀上還要爲他擔心,只好自己加倍努力,不過熬久了之後就覺得有些心力交瘁了。每晚睡覺都會暗暗想着,要是他連藝術系都上不了,他的前途就真的完了,那他媽怎麼辦?蕭碩又該多麼失望。。。。。。
不停給自己施加壓力的情況下,他還是堅持親自照顧蕭碩,眼看着蕭碩一天天慢慢好起來,他心裡也舒坦安心許多。
只是身體和心理的倦怠卻積壓的他夜不安寢。
“不了,一會要是我睡迷糊了不小心踢到你傷口,不得了。”
病房裡太空曠,越久坐就越覺得冷,不過聞躍冬沒吭氣,他知道蕭碩這個住院的病人比他還難熬,也就憋着了。
可是腳上冰涼,就益發想念被窩的溫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牀,聞躍冬很是心動,就想躺上去眯一覺,可是又擔心自己粗手粗腳的傷着蕭碩,猶豫不決。
聞躍冬的固執讓蕭碩無可奈何,不過山人自有妙計。
掀開厚暖的棉被,蕭碩捂着傷口就要下牀,嚇的聞躍冬趕忙攔住他。
“你要幹嘛?要什麼東西就說話撒。”
雖說養了快一個禮拜了,但是蕭碩的傷口深,縫的針數又多,所以一般沒什麼事蕭碩都不會下牀,就怕傷口裂開了麻煩。
不過他不起身,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爲聞躍冬難得的體貼之舉,乖順的跟李蓮英似的隨伺在側,跑前跑後服侍的他妥妥帖帖,讓蕭碩深刻的體會了一次被人照顧的感覺。
蕭碩被推回牀上坐下,眉頭微蹙了一下,明顯是傷口疼了,不過脣邊的笑意不減分毫。
“山不就我我就山啊,既然你嫌棄我不肯陪我躺會,我就只有親自下牀來請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聞躍冬再有顧忌也拗不過蕭碩,趕緊外套一脫,鞋一扒拉,迅速側躺在蕭碩身邊,還儘量往牀邊挪動。
眼疾手快的拽住就快掉下牀的聞躍冬,蕭碩有點哭笑不得。
“我是傷了又不是得了傳染病,你躲什麼啊?睡過來點,被子裹不到你了。”
蕭碩看聞躍冬躺好了,自己也小心翼翼的躺下,被子扯上來裹到肩膀,看向聞躍冬已經半睜半閉的眼睛,暖暖的笑着。
“誒,蕭碩,問你件事。”
暖和的被窩,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上蕭碩的體溫就沒那麼難聞了,愈發的催人入眠,朦朧間,聞躍冬憶起了這回他衝動打人的原因,突然很想弄個明白。
“嗯?”
蕭碩靜靜的看着聞躍冬逐漸擺脫青澀日益俊朗的臉龐,應了一聲。
聞躍冬強撐着睡意,嘟囔着問道:
“你是同志嗎?”
原本還掛在脣角的笑意瞬間冷卻僵硬,蕭碩微微一顫,緩了下情緒才輕聲說道:
“。。。爲什麼這麼問?”
“上次那個雜-種污衊你是同志,我曉得你不是,但是就是想問你一下。”
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彷彿還回蕩在耳邊,那種嗤笑和諷刺讓他如坐鍼氈。他被人亢了屎盆子沒什麼,但是不能由着外人見着蕭碩獨自生活就欺負他。
三年的兄弟情,他曉得蕭碩受不了這種話的,他的骨子裡跟自己一樣驕傲,絕不是別人嘴上說的那種撅起□□任人做賤的人。
“。。。我不是同志。”
聞躍冬的聲音流露出他的擔憂和焦慮,蕭碩不忍心,彎了彎嘴角,輕淺的笑着否認了,讓他安心。
“。。。那就好。。。就好。。。”
了卻心頭事的聞躍冬慢慢的睡去,蕭碩依舊靜靜的凝視着他的眉目,久久收不回視線。
“我不是同志。”
我只愛你而已。
這句話,埋在了蕭碩的心裡,也藏進了聞躍冬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