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顛簸加上這兩天又沒好好休息,路隨心的臉色已經變得灰敗,眼睛沒有焦距的盯着前方,坐在對面的瑞銘看着那樣的她,以前,她從來都不會坐馬車的,每次出門都是騎馬或者步行,想想又無奈的笑了,她每次都是偷偷溜出來的,怎麼敢坐馬車!
以前那個她,雖然任性的讓人又愛又恨,每次都會讓他着急,讓他生氣,但是現在的她,這個孤獨又無助的她,竟會讓他的心這樣的疼,她的眼淚,她無措的表情,竟會這樣揉碎他的心。
就快到丞相府了,他能感覺到她的緊張,她的手緊緊攥着,手指的關節都已經泛了白,他輕輕的坐到對面,坐到她的身邊,她的手都是冰涼的,似乎在害怕。
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似乎在傳遞力量給她,感覺到他的手的溫度和力度,她眼眸凝聚的看向他,他的眼神中滿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柔情與憐惜,是她的錯覺嗎?她一陣恍惚,快速的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抽回自己的手,自嘲的笑了笑,怎麼可能?是自己看上去太可憐了吧,他一定是在同情自己!
相府門前的馬車很多,雖然相爺已經逝去,相爺之前的追隨者還是有很多,還有一些人,以前根本是不怎麼來相府的!或許因爲聽到了點風聲,知道相府的大小姐是未來的瑞王妃,瑞王爺肯定會來,很多人是衝着瑞王爺來的。
所以當瑞王府的馬車到達相府門口的時候,等着攀關係的人便將瑞王府的馬車團團圍住,原本已經變得蕭條肅穆的相府門口竟然因爲瑞王爺的到來熱鬧了起來。
瑞銘親自將路隨心從馬車上抱下來,小心翼翼。
路隨心的出現竟引來一陣唏噓,認識她的人滿臉的疑惑,不認識她的人,自然沒往好的地方想——聽說皇上賜了兩名姬妾給瑞王爺,難道這就是?瑞王爺的金屋藏嬌未免做的太明顯了,竟敢直接帶上門來!
路隨心掙脫開瑞銘的手,看着周圍神色各異的人們,心中竟然莫名的討厭他們,她最討厭虛僞的人,如果他們不是真心來送爹,她寧願他們不要出現在這裡,爹不會喜歡。
瑞銘靜靜的觀察着她的神色,在那些人上前跟他攀談之前,叫了一聲宋念,宋念立即心領神會的將他們驅逐出他們的視線內,阻止了他們的靠近。
他們的到來並沒有讓相府的人通報,路夫人和路柔正在櫺前答禮。
當路隨心看到路雲的靈位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撐不住了,癱軟的跪倒在相爺的靈位前,跪伏在地上,再也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淚流滿面,她知道,她這個樣子很難看,但是,她不管,她什麼都不想管,她只是好想爹,她終於知道這些年爹爲她擋住了什麼,她終於知道她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她知道,她這個樣子,會讓爹很失望,可是她只想在爹面前脆弱一次,就一次---
當路夫人擡頭看見路隨心身後的站着瑞銘的那一剎那,臉色頓時如同死灰,立刻用最尖刻的語言衝着已經近乎趴在地上的路隨心說,“你起來,出去!”根本不理會路隨心的身心俱疲。
甚至直接上前來拉扯路隨心,再也維持不了所謂的路夫人的儀態!
路隨心用了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質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她死死的瞪着她,質問她,她雖然不愛她,可是她一向敬她,即使她一直都不喜歡她,她也一直在努力的討好她,再怎麼樣,也是她求爹把她們接來京城的,她也一直叫她大娘,爲什麼爹纔剛走,她就這麼急着把她趕出相府!
她冷冷的看着她,就是這張臉,搶走了她的丈夫,就是這張臉,讓她的女兒失去了父愛,爲什麼現在連她女兒未來的幸福也要搶,她不甘心,上蒼對她的女兒太薄情!“因爲你得到的已經太多了!”
路隨心聽着她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幾個字,終究還是在她面前留下眼淚,她得到了什麼,她從小就失去了母親,沒有孃的童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她可曾知道?她所擁有的不過只有爹而已,現在爹也已經離開她了!她擁有的多?她真的想象不出她還擁有什麼?
路夫人看着她無聲的質問,心中一狠,將路隨心推到門外。
路隨心一個趔趄差點直直倒向門外,瑞銘眼疾手快的從她身後拖住了她,吃驚的看着她,她現在變得好輕!
路隨心本就沒有力氣,完全憑藉瑞銘對她的拉扯才勉強站住。
“夫人,再怎麼說心兒也是相爺的女兒,讓她來送送相爺不爲過吧!”瑞銘勉強壓制着心中的怒火,極力保持着平靜。
“銘兒,你今天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將她帶來,你將柔兒置於何地?”他跟柔兒之間不是一直都有默契嗎,現在全京城都已經傳的風風雨雨,他讓柔兒以後如何自處?
瑞銘沒有回答路夫人的質問,只是略有歉意的看着她。
路夫人轉而對向他身邊已經在毫無力氣的路隨心,“你有什麼資格讓瑞王爺帶你來?你明明知道,他從小就討厭你,還讓他保護你!你跟你娘一樣賤,搶別人的丈夫,破壞別人的姻緣!”她不惜用最刺耳的字眼來中傷她,她太恨了,她恨死這對母女了!
路隨心被她的話語震得向後趔趄了一步,幸好有瑞銘扶着她,否則她一定會摔倒在地上。
聽着她的惡意中傷,看着她眼中的無限憤恨,要不是她,她何苦會落到這樣無家可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