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槍殺人?
聽到於伏冷不丁說出這樣的字眼,包括苗啓光在內,所有的苗家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苗一山,表情大多震驚不已。
之所以如此反應,倒不是因爲他們心懷正義,而是因爲苗家自上次內鬥之後,就立下了不成文的規矩,說是讓後人永遠不碰槍械,即便必要時要自衛,也應使用苗家祖傳的功夫。
這一方面是想勸解後人向善,另一方面也是迫使他們將祖宗技法傳承下去。
沒想到苗一山不愧是自小不學無術之徒,這次外出尋找太歲,竟然違反家規使用了槍械,還殺了人?
想到這裡,苗家衆人無不側目,紛紛對苗一山指指戳戳。
苗啓光沉吟良久,終於忍不住沉聲問道:“一山,這小子說的可是真的?”
苗一山自知處境不妙,大呼冤枉道:“爹啊,如果我不動點腦筋,研製出那一把殺蟲槍,恐怕我和阿輝早就被聚靈蟲羣給幹掉了啊!哪裡還可能把太歲給帶回來呀?”
於伏知道他這是有意在混淆視聽,插話道:“苗大叔,你可得說清楚了,別說你們躲過聚靈蟲的攻擊是不是因爲你那殺蟲槍。咱們就談談,那天晚上你讓你兒子開槍的時候,用的是殺蟲噴霧呢,還是貨真價實的子彈呀?”
苗啓光一聽這話,自然更加懷疑兒子,心知這背後必有隱情,厲聲問道:“一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苗一山知道真要對質起來,自己的秘密無論如何也守不住,只得拿出了無賴本性,一臉愁容的解釋道:“爹,您是不知道啊,當時我要是不讓阿輝開槍,他們可就把太歲給搶走了!這可是事關家族大業的東西,我情急之下不擇手段,爲的也是咱們一大家子人啊!”
聽到這裡,佘小鳳再難沉默,上前一步脆聲斥道:“你這人年紀一大把了,怎麼胡話張嘴就來呢?我和於哥哥啥時候想和你搶東西了?分明是你利用咱們當人肉護身符,然後又想殺人滅口!”
再次聽到佘小鳳說話,看那表情、聽那聲音,無不是與自己女兒如出一轍,苗啓光只覺得恍然如夢,口中喃喃:“是啊,這姑娘長得和一洛幾乎一模一樣,你這個當舅舅的就沒認出來麼?”
“爹!我當然認出來了,可這丫頭滿嘴胡說八道,讓我不得不防啊!”苗一山一臉焦急的辯解稱,“我判斷一洛早就投靠了咱們對頭,當時派他們去到翠屏溝,也是爲了搶奪太歲,所以……”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猜測,連事情都沒搞清楚就開槍殘害自己的親外甥女?”苗啓光失望不已的搖了搖頭,嘆道,“我從小是怎麼教育你的?你都忘了麼?作爲族長接班人,你連基本的人性都沒有,你讓我怎麼放心把家族傳承的重任交給你?”
眼見父親是真的觸景生情,甚至開始用這樣嚴厲的字眼來責備自己,苗一山越發覺得老頭偏心,竟然向着一個投靠了對頭的女兒,可當下又不敢再多解釋,只好心懷不滿的嘟囔道:“好吧,反正我說啥你都不信!反倒是兩個外人的話你深信不疑!他們說我開槍殺人了,可他們現在不都好好的麼?”
“呵呵,苗大叔沒聽說過有句話叫吉人自有天相麼?”這時候,於伏適時插話道,“你兒子槍法不好,沒有打中咱們,這並不能掩蓋你們開槍的事實啊!再說了,現在說你們開槍謀殺的人可不是我和小鳳,而是如假包換的警察叔叔啊!呵呵,這一路躲過圍追堵截逃竄回家,你也真是夠不容易的!”
於伏的這番話,苗家人聽得很明白——敢情苗一山這傢伙不僅開了槍,而且還驚動了警察,甚至有可能已經遭到通緝了啊!這傢伙還真是沉得住氣,回來後居然一個字都不提,萬一哪天警察找上門來,咱們一家老小搞不清狀況,一旦和他們發生點摩擦衝突,豈不是都成了包庇共犯了麼?
想到這裡,不少苗家人開始了對苗一山的又一輪聲討,指責他辦事魯莽,惹下了大禍。
苗啓光也是這般思索,再次向苗一山求證:“他說的都是真的麼?”
沒等苗一山作答,於伏繼續補充道:“苗老爺子,都說疏不間親,我一個外人要是跑這兒來胡說八道,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既然你還不肯相信,我就再告訴你個細節——你的寶貝孫子苗燦輝,就是在逃跑的過程中受了傷,卻因爲要躲避警方通緝而不敢去醫院治療,以至於傷勢惡化,現在還被你兒子藏在某個地方養傷呢!”
對方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哪裡還像是捏造栽贓的樣子啊!
苗啓光瞬間將心理最後的疑惑打消,冷不丁的轉過身去,擡手照着苗一山的右臉便是重重一巴掌。
啪的一聲,苗一山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眼前天旋地轉——老爺子雖然年紀不小了,但由於自幼練習武藝,眼下這手勁卻依舊勢大力沉。
“臭小子,你可真是個惹事精!”怒其不爭的罵了兒子一句,苗啓光轉而望向佘小鳳,臉上露出柔和表情,略顯歉意的頷首道,“這丫頭是叫小鳳吧?快過來,讓外公好好看看你……”
這分明是急於認親的動情表現,可無論是於伏還是佘小鳳都覺得詭異至極,因此沒等老頭說話,於伏便伸手攔在了佘小鳳面前,生怕她一時沒忍住,真的邁步朝她外公走去,再招來什麼意外。
佘小鳳見狀微微一笑:“放心吧於哥哥,上回被坑那麼慘,就是因爲咱們太信任人!現在我可不會再那麼傻了!”
親人好不容易重逢,卻因爲兒子的愚蠢行爲產生了難以消除的隔閡,以至於不能熱情相認,這讓苗啓光更是窩火,反手又想給兒子一耳光,卻被早有準備的苗一山機敏的躲過了。
“你個老東西,就知道打人!”當着衆人面出了大丑,苗一山情急之下,竟然對父親口出狂言,“我他媽辛辛苦苦的跑這一趟,圖的幹啥?還不就是爲了幫你找到太歲帶回來麼?我走的時候,你可是親口跟我說的,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是你告訴我要不擇手段的!”
這一番猛烈吐槽,着實把苗啓光給嚇了一跳——苗一山雖然從小不學無術,但至少在他這個父親面前還是很老實的,沒想到現在竟然跟發瘋了一般的咆哮起來。
一愣神的工夫,只聽苗一山繼續叫道:“他們說啥你都信,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我都說了,他們是一洛的人,而一洛已經投靠了對頭,他們的勢力大得很,甚至連警察都可以調動,所以對我栽贓陷害簡直易如反掌!我這一路好不容易回來,也是怕你擔心所以纔沒提這茬,心想着趕緊用太歲解了靈局,在找機會和你報告,可你倒好,不分青紅皁白的就當着外人打我!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終於,苗一山的辯駁總算是起到了一定作用。苗啓光懸在空中的手漸漸放下了,心裡雖然對兒子的忤逆很是不滿,卻不得不開始考慮他說的那種可能性——女兒一洛失蹤這麼多年,一直下落不明,全家人都以爲她死了,可現在卻冒出來一個她的女兒!也就是說,至少在她生下女兒的那些年她還活着啊,那她爲什麼不設法聯繫家裡呢?真的是因爲跟我置氣?還是說真像一山說的那樣,她已經投靠了對頭那邊?
眼見老頭子似乎快被苗一山這番言論給說動,佘小鳳雖然聽不太懂關於什麼對頭、什麼勢力大這些話,卻很明確一個鐵一般的事實。上前一步,她大聲說道:“我媽早就難產去世了,什麼投靠對頭,什麼調動警察栽贓陷害啊,你少抹黑她!”
對於佘小鳳的這個說法,苗一山當然是不屑一顧的。這一路他都認定了苗一洛還活着,而且投靠對頭後已經積攢了龐大的實力,不知道憋着要使什麼壞呢,所以他又開始了對父親的新一輪解釋……
然而,這一套推斷畢竟都是他機緣巧合之下,因爲一連串的誤會而過度解讀出來的臆測,又怎麼可能是言辭懇切的佘小鳳的對手呢?
因此在一番言語交鋒後,包括苗啓光在內的苗家所有人,都越發覺得苗一山的推論站不住腳,同時對佘小鳳和於伏的敵意也徑直降了幾個檔次,至少再也不把他們當另一支苗家後裔派來的敵人了。
“一洛已經不在了啊……”時隔這麼多年,陡然聽到女兒的死因,苗啓光再一次老淚縱橫,沒好氣的瞪了苗一山一眼,他終於像個真正的慈祥外公一樣,柔聲對佘小鳳問道,“丫頭,既然你們不是爲了搶奪太歲而來,那千里迢迢追到這裡,又是爲了什麼呢?”
面對這個問題,於伏的答案脫口而出:“呵呵,第一是當然是爲了揭露苗一山這廝的罪行,開槍傷人是重罪,我得讓你們都知道,今後警察上門抓人的時候,纔不會嚇到你們呀!”
“爹!你別聽他瞎說!”苗一山自知已經無力辯駁,只好雙手捧起那片肉靈芝,歇斯底里的懇求道,“我可是完成了咱們苗家祖祖輩輩的夙願啊,就衝這一點,你就忍心把我交給警察處置麼?”
“哈哈哈,都這時候了,你求你爹有啥用?”於伏放聲大笑,“聽我一句勸,別再坑爹了!”頓了一頓,他伸手指了指那片肉靈芝,故作不經意的提醒道:“對了,你也別再顯擺那塊東西了,那根本不是太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