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建國的承諾,陳致遠和丁茉莉就放心的離開,踏上去北京的火車。
他們前腳剛走,一輛驢車就來到他家門口,車上下來的兩個人,敲響了他家的院門。
“致遠,快點開門啊!”
張八一神情焦慮,眼中佈滿紅血絲,有氣無力的敲着門,在他身後站着一個把臉捂的嚴嚴實實的女人,她低着頭,不時的東抓西撓,沒一刻消停時候。
送他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陳致遠的哥哥陳致明,在農村有驢車的人家不多,張八一跟別人也不如和陳家親近,厚着臉皮找陳母,求陳致明把他們送到縣城來。
這是一個機會,陳致明當然不會不答應,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致遠家住在哪裡?
自從陳致遠賭氣離開後,他的心裡也沒了底,轉過年就要開始準備春耕了,他可不想幹那些農活。
可他家若是不出人,村裡就不會給工分分糧食,一家四口四張嘴,分不到口糧,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啊。
“這是致遠家?”
於是他說服母親,把張八一和李梅送到縣城,看着那一趟青磚房,他黑沉沉的雙眼中,閃過嫉妒,原本他在縣裡住的房子可沒有這麼寬敞。
“是的,怎麼?你不知道致遠家?”
張八一敲完門就耐心的等着,見陳致明清亮的眸子不住打量着面前的房子,看那樣子像是第一次來?
這不對勁兒?他們可是親兄弟,致遠結婚得收拾房子吧?當哥哥的也沒過來幫忙?
“是,他們結婚定的急,我和我媽要忙乎陳紅霞結婚的新房,也就抽不出手來幫致遠,新房在哪當然就不會知道了。”
陳致明圓滑的遮掩過去,心中的滋味有些五味雜陳。
陳致明垂下眼,不讓張八一看到他眼中的嫉妒,畢竟當哥哥的連弟弟家都不知道,傳出去也讓人笑話。
張八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個解釋有些說不過去,妹妹結婚他就伸手幫忙?還是結在家裡,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弟弟結婚他當甩手掌櫃的?一不問二不管,甚至家在哪裡都不知道,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誰呀?”
門沒有開,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卻不是熟悉的丁茉莉的聲音,而是地道的東北口音。
“是我,張八一,致遠在家嗎?”
張八一挑下眉,他記得前兩天來致遠家是夜裡,屋裡確實有一個女人,可燈光幽暗,他的心思又都在梅梅身上,根本就沒注意那個女人是誰?長什麼模樣?
“他不在,去北京了。”
門依然沒有打開,童麗雅知道他們是誰,對李梅這個女人,她是一點好感都沒有,更不願意把這個麻煩放進院。
“去北京了?前兩天還在家的?”
張八一有些不信,怎麼可能這麼巧?前兩天還在,現在人就走了?
“剛剛上了火車,你若不信去火車站,興許還能堵到她們。”
童麗雅站在門裡皺起眉,對張八一這個男人,他也沒什麼好印象,仗着救過陳致遠一次,就事事找他幫忙,咋就那麼求人不當刀呢。
現在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話,懷疑致遠故意躲着她們
,一個村子長大的人,怎麼連致遠的人品都懷疑?
“這樣?那可怎麼辦?”
張八一沮喪的低下頭,這裡去北京,一天兩天回不來,可梅梅的病,卻耽誤不得。
他也想自己去找老醫生,可那天梅梅把人家鬍子拽下來,大鬧老醫生家,並且和人家又不熟,怎麼好意思再求人家?
可不去找老醫生,這縣城雖然大,他也不知道該把梅梅送到哪裡去?
那天他從縣裡回去,就急急忙忙的給李梅熬藥,還別說喝了藥,當天晚上李梅的神志就恢復清明,主動鑽進他被窩。
那一晚,軟玉溫香,他憋了半個月的火,痛快的釋放出來,把他開心的如獲至寶。
愛來愛去,鼓搗到半夜,直到李梅嬌聲求饒,他才戀戀不捨離開她的身體,摟着她睡到天亮。
本以爲好日子開始了,從今以後等待他的就是幸福美好的生活,卻不料,第二天一早,李梅渾身起了一層紅密的疹子,越撓越癢,抹了藥膏也不見好。
而且還腹瀉,不時的往廁所跑,十幾次之後,她腿軟的只能在屋裡解決。
那時他先是以爲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又猜想是不是在城裡吃的包子油太大了,她們肚子空,所以李梅纔會拉肚子。
可第二天,腹瀉是止住了,這身上的紅疹子更多更密,把李梅癢的睡不着,黑天白天都在不停的撓着。
最後還是李梅覺得不對,堅持要上縣裡找那個老醫生,愣說是他給的藥有毛病。
可今天他們來的不巧,致遠離開了,他們該怎麼辦?
“咱們去找那個醫生。”
李梅覺得那種癢,像是癢進了心裡,怎麼撓都不解決問題,坐不住站不住,這種折磨讓她恨不得自己現在就死了。
“好吧,致明,麻煩你了。”
張八一聽了也只好如此,若真是吃了老醫生的藥出現的毛病,老醫生應該知道什麼原因?也應該知道怎麼治好,厚着臉皮求求他吧。
在他喊陳致明的時候,發現他盯着陳致遠家的大門發呆,只得瘸着腿走到他身邊陪小話。
陳致明不像陳致遠,他的臉總是板着,目光陰沉,高高在上,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氣。
所以他跟陳致明說話的時候,要看着他的臉色,那種怕是從心裡往外的,就好像小學生面對老師一般,恭恭敬敬。
“嗯。”
陳致明收回看向陳致遠家大門的陰鷙目光,童麗雅,她果然還在這裡,這個女人怎麼就陰魂不散,到底要纏他到什麼時候?
轉回身,看都不看張八一,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邁開大步,也不等他們直接跳上驢車。
張八一隻得自己扶着李梅,步履蹣跚的走到驢車邊,扶着她坐上去。
這幾天他被李梅折騰的連覺都睡不成,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知道哪一步就要摔倒。
童麗雅站在門裡,用力揪着胸口的衣服,她恍惚好像聽到張八一喊致明兩個字。
眼前又浮現出陳致明陰鷙冰冷的眸子,那麼絕情,對她沒有一絲情意和留戀,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隻骯髒的牲口。
她愣了片刻,就衝過去用力拔掉門栓,她要問清楚,丁二狗的事情是不是他設下的陷阱,問問他憑什麼這麼害她?
可打開門,院子外面空空蕩蕩,哪裡還有陳致明和張八一的身影?
難道,剛纔是她聽錯了?
陳致明趕着驢車,陰冷的眸子中閃動着算計,致遠和茉莉走了,那就是說家裡只有童麗雅一個女人?
家裡發生的事情,丁茉莉和致遠並不知道,若是知道李梅又殺上門,她們定會煩惱。
此刻她們正坐在通往北京的火車上,這趟車是所有路線裡,最擁擠的一輛,人挨人,人擠人,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可丁茉莉這裡卻顯得很鬆快,陳致遠雙手撐在車廂壁上,給茉莉撐起一塊不被人打擾的安靜。
“致遠,把胳膊放下吧!太累了。”
走了一站又一站,只要有站牌車就停,人羣擠來擠去,上車的下車的都從他們身邊過,那份擁擠不是言語能形容的。
可陳致遠任憑他們怎麼擠,都把茉莉護在懷裡,不讓任何人擠到自己的小媳婦,這讓茉莉感動,卻也讓她心疼,伸手去拉他的胳膊,發現他的胳膊,像是僵硬了一般,顯然他應該是很疲憊了。
“沒事兒。”
陳致遠低下頭,看着懷裡的媳婦,她水眸中的心疼,讓他覺得不論多辛苦都值得。
“這樣吧!咱們也別心疼錢了,找列車長買臥鋪票。”
丁茉莉做了決定,這可是將近一天一夜的路程,若是致遠這一路上,一直這麼支着胳膊,她倒是毫髮無損,可致遠的胳膊還不得累壞了。
她可捨不得她的男人累,在縣城買不到臥鋪票,可到火車上應該可以補票。
“算了,將就一下就到了,呃!還是買吧!”
陳致遠本捨不得花那個錢,可看到身旁幾個穿着藍色大衣的男人,人人手裡拿着一根香菸,在他們身邊吞嚥吐霧,不一會兒這狹小的空間就煙霧繚繞,嗆得人喘不上氣。
又看到茉莉捂着嘴咳嗽起來,拉起她的手就走,不過是多花一點錢,他多幹點活就賺回來了,何必讓媳婦受罪?
倆人的運氣不錯,車走到一半有下車的,臥鋪空出來幾個,其他的人都捨不得花錢,她們順利的買了兩個下鋪,還是對着的。
“哈,可算是能躺一會兒了。”
丁茉莉伸了一個懶腰,往鋪位上躺下去,可隨即她就蹦起來,看着陳致遠,小臉臭臭的,堵着小嘴,像是受了委屈?
“怎麼了?”
陳致遠剛把大衣脫下來,還沒等放好呢!就看到丁茉莉水眸委屈的盯着自己看,不知道哪裡不對?四下看了一眼,方纔問她。
“好臭哦,上一個旅客是臭腳丫。”
丁茉莉嫌棄的指指牀鋪上的被子,對着丈夫訴苦。
“來,你躺我這個。”
陳致遠笑着搖搖頭,他的茉莉有些小潔癖,每天晚上他若是不洗腳,想上炕是不行滴!
“好啊!”
丁茉莉開心的笑了,抱着自己的大衣,跑到致遠的鋪位,放下大衣,先聞了聞被子,發現沒有味道,方纔放心的躺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