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巧,那人開門進來的時候,她還一無所覺,開門出去的時候,就突然的驚醒,下意識的覺着應該不是惜春惜夏二人,便喝了一聲:“是誰!”
裡屋與外間就隔了道屏風,還是糊的紙,所以都能隱約見得門後那道身影,看着並不像是女人。
喬晚腦中突然冒出個念頭來,呆了呆——不會吧?
隨着“吱呀”一聲,門被關上,那人並沒有出去,也沒有動彈,只是開了口道:“是我。”
因爲已經猜到,所以此刻他真的出聲了,喬晚反倒不訝異了,而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坐起身來,確認了一下自己的着裝沒問題後,又摸了摸髮髻,見沒亂,才下了牀披了件外裙,猶豫片刻後,還是沒有出去。
“你稍微等一等。”
說完後,喬晚就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房內沒有銅鏡,倒是有一個銅盆裝着盆水,她藉着水中倒影理了理頭髮,又拿過一邊的乾淨面巾沾了水擰乾擦了把臉。
惜夏出去時,還給她放了壺茶在旁邊几上,這會倒也方便她漱了漱口,再嚼了點隨身攜帶的幹薄荷。
做完這些,喬晚才放心的繞過屏風出去。
外面的人正是蕭雲擎,他已然在桌邊入座,背對着裡間,一副正人君子模樣——誰又知道剛剛她睡着時,有沒有趁機偷看過!
想到這個,喬晚就不由有些羞惱:“來了怎麼不叫我……來多久了?”
“纔到的,見你睡了,便沒叫你。”蕭雲擎神色自如,看着她落座,心下也算是安落了。
她倒是收拾齊整了,他卻是有些風塵僕僕的意味,一向一絲不苟的發冠亦是有些鬆,額邊發間散了點,不過倒也不失俊秀模樣,平靜坐着一臉溫潤。
見狀,喬晚不由輕咳一聲:“什麼時候收到消息的?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出來抄個經書……”
她纔不過剛到,他就來了,可見心之切。
喬晚還沒來得及感嘆完,就被他那溫柔而又無奈的眼神給打斷,她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能接着說完。她好像突然能明白他的心情了。
見她頓住,呆呆的看過來,蕭雲擎嘆了聲:“你爲何總是這般,令人放心不下呢?”
他話說到這份上,喬晚哪裡還有半點不確信,與他對視間不自覺的閃躲起來,怔怔的開口:“我,我哪有?”
不容得她多狡辯,隨着手上傳來的溫潤觸感,喬晚的大腦徹底當機,只是傻傻的看着他的手堅定且溫柔的握住自己的。他的溫度包住她的,清爽自然,好似本就該握在一起一般。
看着她的白皙臉頰幾乎是“刷”的一下就紅了,蕭雲擎的耳垂亦是透了一點紅,只是他想這一刻已然想了許久,不是之前突兀而至的揉按穴道,而是飽含心意的互相間心領神會,所以自是不會輕易鬆開。
“此前,是我想得簡單了,以爲有崔家,喬家便不會輕待了你們,”蕭雲擎這一握,才發覺她手背上還有些淡淡疤痕,神色就不由沉了下來,“卻不曾想,還是這般罔顧親情倫理,看來不必同他們多客氣了。”
真是破壞氣氛……喬晚回過神來,想着也不是真的十四歲的豆蔻少女了,又不是第一次戀愛,這麼害羞做什麼,於是就乾脆回握過去,還來了個十指緊扣。
蕭雲擎注意力被轉移,看着她握好後,還露了個笑容,就不由將人拉近了些,一向平靜如水的眸子裡,都是不由染上了點炙熱。
喬晚一時不備,險些被拉入他懷中,勉強撐住後,才擡起頭來,有些無措的對上他近在咫尺有些陌生的眼神,幽深而又漆黑,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其內一般。
隨着手心溫度一點點上漲,他的眼眸越發沉靜深邃,好像下一秒就要做出什麼舉動一般。空氣中是能聽見彼此心跳聲加快一般的寂靜。
“那個……我,我也是這樣想的,恩,絕不能再忍着了!”及時的退後了一些,喬晚輕咳幾聲,正色道,“既然她無情,那我也不必有義,這喬府,若是想要再待下去,就必須要掌握主動權。”
蕭雲擎眼中劃過一絲惋惜與笑意,隨後才一挑眉,認真問:“那你想要如何掌握主動權?”
喬晚試着將手往回扯了扯,但無果,只好就着這個姿勢,儘量不去在意的正經道:“不管周氏如何,都無法改變大房纔是正經主子的事實,不過我那父親好似不太爭氣,首先要做的便是將他架空,先將大房的權利掌握住。當然,如果能將他拉攏過來,掉過頭去對付周氏,就更好了。”
沒想到她看得這般透徹,蕭雲擎嘴角略微上揚:“哦?你這是打算以下犯上?”
“並不會,”喬晚一聳肩,無辜道,“他本來就一直被架空了,只不過更徹底一些而已。”
又狡辯。
蕭雲擎脣邊笑意加深:“那看來,你心中已經有定奪了。”
“不不不,”喬晚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這個陰謀陽謀的我不擅長,還需要子瑜你出謀劃策才行。”
隨後又道:“不過也不急於這一時,現在回不了府,說什麼都是空話,先觀望着吧……對了,在那之前,我還想了解得更透徹一些,關於周氏爲何不喜歡大房這一點。”
說完後,她就巴巴的看着蕭雲擎,就等着他順勢接話了。
蕭雲擎卻是不配合,而是道:“許是純粹不喜歡罷了,有時候,並不需要什麼理由。”
“……”喬晚蹙起眉頭,“到了都可以不顧子孫後代性命的地步,都不需要理由?”
她說得這麼嚴重,蕭雲擎也不好再逗她,咳了一聲,恢復認真模樣,點了頭道:“好,我派人去查。不過上次都沒查出來,多半是多年前的秘辛,短時間怕是查不出什麼端倪。”
那就複雜了,但這一點必須翻出來,或許會是關鍵所在。
喬晚道:“不急,也別驚動了誰,慢慢來就好。”在那之前,大可先做些別的。
應了一聲,蕭雲擎輕輕摩挲着掌心柔軟的手,眼神帶了點戲謔:“若是查好了,你要如何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