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頭,孃的大丫頭呀!”
剛醒過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阿孃,忽的渾身戰慄了一下,隨即便大哭了起來,手裡卻緊緊的抓着莫千蕊,彷彿這樣才能安下心來。
聽到阿孃的哭聲,阿爹也立刻走進了屋裡,順手將二丫給丟到了牀上。
過了好一會兒,阿孃纔在衆人的勸慰下停止了哭泣,卻仍然不願意放開莫千蕊。阿爹急着去上工,喚來了阿奶照顧她們幾個。
足足費了半天功夫,莫千蕊才讓阿孃相信她沒有吃虧。又親手餵了阿孃吃下一碗藥後,她這才脫了身。
“阿奶,你方纔在屋裡一個勁兒的給我使眼色,幹啥?”
這莫千蕊之所以急着脫身,一方面是想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另一方面卻是實在受不了阿奶拼命給自己拋媚眼的行徑了。
實在是太滲人了。
“能幹啥?你去過你那屋嗎?竈間有仔細看過嗎?”
阿奶一臉的不耐煩,眼神裡更是閃過極爲明顯的心痛。
莫千蕊有些詫異,快走了幾步到了自己的房門口,只往裡頭瞄了一眼,就徹底無語了。
她的房間是家裡最小的一間房,只有門沒有窗,統共就只放了一張牀並一個很小的櫃子和一個小木箱。如今,牀板和櫃子都被打砸了,小木箱則是不見了蹤影。
又走過去看了看竈間,最初她剛從空間裡出來時,天色還沒有大亮,後來被阿爹從岔道口拖回來,速度又太快了,根本沒能仔細看看。這會兒,靜下心來一看……
天老爺!
整個竈間除了爐竈還是好好的,其他所有的東西不是丟了,就是被打砸壞了。就連她剛搬家時,託人做的那個烤箱,也被砸坍了一半。
而最慘烈的恐怕就是平日裡用來出攤的小推車了。
木板都被砸成碎片了,車軲轆也被劈成兩半了,就連寫着“一招鮮”三個字的橫幅都被撕爛了。
還有那些鍋碗瓢盆,幾乎都從竈間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被人偷走了,還是砸碎後被阿奶收拾乾淨了。
“唉,你是沒看到昨個兒的情形啊,等我從菜市口回來的時候,家裡就只剩下那些破爛東西了。咱家先前不是還有些米糧嗎?對了,你還買了那麼多罐油,全沒了!那些碗碟,碎了好幾個,其他的都不見了!殺千刀的王八羔子,別讓老孃找到了!”
莫千蕊黑着臉掃過了整個竈間。
對於一個廚子來說,這竈間可是極爲重要的。
竈間被人砸了,那無異於就是飯碗被砸了,這是真正的打算往死裡磕啊!
“阿奶,我跟你說個事兒。”
阿奶正罵罵咧咧的,聞言很是不解的扭頭看向莫千蕊。
莫千蕊則是一臉的嚴肅認真,間或眼裡還帶着一絲殺機:“莫小妹……我跟莫小妹算是結下了死仇了。以後,她是再敢上門,我真的會拿大棒槌將她往死裡打的。”
阿奶愣了一下,旋即狠狠的一拍巴掌:“可不是嘛!她這是打算整死誰啊!大丫頭,我跟你說,用不着你拿大棒槌,只要我知曉她這會兒在哪兒,我一定舉着倆菜刀砍死她!”
“她還能在哪兒?鐵定在她夫家啊。”
對於阿奶這番話,莫千蕊打心眼裡不相信。
小姑姑再怎麼喪盡天良,那也是阿奶的親生骨肉,她就算平日裡說的有多兇悍,真要是母女見了面……打兩下倒是有可能的,拿刀子什麼的,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想,阿奶又道:“沒在呀!我昨個兒回來後,立刻就殺到了她夫家。我把她夫家所有的東西都給砸了,我還把她男人另外一隻腿給打斷了,可就沒見着她呢。這不,她男人她沒有回去過。”
這一刻,莫千蕊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被活生生的噎死。
雖說沒有親眼看到昨個兒的場面,可直覺告訴她,阿奶那就不是一個愛誇張的人。她說,砸了所有東西打斷了一條腿,那就一定是真的。半點兒折扣都不打的!
“大丫頭,這事兒你別跟你阿孃說。那叫啥……你阿爹說什麼怕她傷神?”阿奶頓了頓,又特別響亮的拍了一下巴掌,“要我說,啥傷神呢?那就是心疼唄。瞧瞧,多好的東西呢。咱家的米糧、油罐子、鍋碗瓢盆……那都是簇簇新的,不是那等用了十來年的老貨。”
可不是嗎?
莫家因爲那場大火,能救出來的東西根本就不多。
家裡的這些鍋碗瓢盆那都是到了明月鎮以後置辦的,可不是簇簇新的嗎?事實上,不止是鍋碗瓢盆,家裡的其他東西也都是後來手裡頭有些了錢,才一一置辦下來的。雖說置辦的那些都未必是頂好的,卻仍然是莫千蕊和阿孃兩人,趁着閒時去三川道慢慢相看討價還價後才忍痛買下來的。
上輩子,莫千蕊是個啥都沒有的孤兒,手頭上幾乎就沒有拿錢的時候。畢業工作後,雖說有了不菲的工資,可爲了能夠擁有一個屬於她和唐晏岫的家,她是恨不得把每塊錢都積攢下來。
這輩子,雖說有了家,卻是個窮困落魄的。雖說她並不會嫌棄家裡窮,卻也讓她上輩子養成的習慣延續到了這輩子。
哪怕如今唐晏岫有了錢,她又有了空間在手,一時半會兒的讓她改了脾性卻是不可能的。
使用暴力行爲,欺負她的家人,打砸竈間……
小姑姑將她所有討厭的事兒幾乎做了個全!
就算她這會兒不在夫家又怎樣?小姑姑的人生經歷太簡單了,能去的地方出了夫家和孃家外,也就只有綠蘿鎮了吧?就她那德行,哪怕身上有錢,也不敢跑得太遠了。 www★ttkan★¢O
“阿奶,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小姑姑,要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她如今沒在夫家,那會不會去了綠蘿鎮?”
莫千蕊其實並不是非要阿奶站在她這邊,不過她首先要確定阿奶不會站在她的對立面。
論單打獨鬥,莫千蕊未必是小姑姑的對手,可若是她事先有了準備,用些陰謀詭計的話,想要坑到小姑姑倒也並非難事。
可加上阿奶就不同了。
在絕對的狂暴戰鬥力下,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你說的有點兒道理,就她那個蠢貨,估計也跑不遠。不過,咱們還是先顧着家裡吧,你阿孃那樣,也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小妹子那裡……”阿奶雙眼一眯,兩手握拳敲打在一起,惡狠狠的道,“你別以爲我是在開玩笑,要是讓我知道她在哪兒,我鐵定先打斷她的腿,再打斷她的手,然後在她身上捅個十七八刀。哼,敢偷老孃的錢!”
莫千蕊:“……”其實,最後一句話纔是最關鍵的吧?
嚥了咽口水,莫千蕊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問道:“阿奶,你平時都把錢藏在哪裡?”
“房裡的牀鋪底下!”阿奶倒是實誠,絲毫不隱瞞的將自己藏錢的地點說了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爲如今她已經沒錢了。
“你真是太棒了。”
莫千蕊笑得很是尷尬,這藏錢的本事簡直跟阿孃是如出一轍的。
先前,阿孃藏在牀底下的錢匣子被小姑姑輕而易舉的偷走了,沒曾想,阿奶也步了阿孃的後塵。
“要不然你說咋辦呢?哎呀,要我說,你先去你阿孃那兒要點兒錢啊,咱得先將竈間收拾好了,要不然咋做生意呢?昨個兒歇了一整天,這不我的工錢……罷了罷了,你那幾個錢也被小妹子順走了吧?這喪盡天良的王八羔子!”
罵小姑姑王八羔子到底對您有啥好處了?
要不是怕捱罵,莫千蕊真的想甩出這句話。
不過,她好歹還有一分理智在。盯着阿奶那張還算很老的老臉看了半響,莫千蕊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根銅釵子。
當然,表面上看她是從懷裡掏出來的,事實上卻是她從空間小屋裡拿的。
“銅釵子?”阿奶伸手接了過來,顛了顛分量後,順手就戴在了自己的髮髻上,“你個小丫頭片子,毛都沒長齊,買啥銅釵子?先給我戴兩天。”
忍着吐血的衝動,莫千蕊堅強的開口:“方纔不是你說先置辦竈間的東西嗎?把這釵子賣了,換成銅錢去買些鍋碗瓢盆並米糧和食材啊!說我毛沒長齊,你戴着不見得好看。”
忍到了最後,莫千蕊終於沒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阿奶瞪眼,卻沒有質疑莫千蕊最後那句大逆不道的話,而是教訓起莫千蕊關於物價的知識來:“一個銅釵子值當多少錢?也就比木釵子值點錢吧?滿打滿算,換倆碟子或者一籃子菜葉子罷了。你還想將竈間裡的東西都置辦好了?當別人是傻的?”
“沒,我只是當你是傻的。”斜眼看向阿奶,莫千蕊發現自己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不過,阿奶似乎並不介意旁人跟她嗆聲,只要不是觸及她的逆鱗即可。想通了這點,莫千蕊的語氣就更不好了。
“你仔細瞅瞅那釵子,到底是銅的還是銀的?哼,你當我是你啊,賺了錢都擱在牀底下,生怕別人找不到似的。我每次賺到了錢,先是換成銅錢,再麼換成銀子。湊足了三兩銀子就去銀樓買個銀釵子,然後在外面淺淺的刷一層銅粉就成了。嘖嘖,要不是我如今錢不夠,我還真想打個金釵子,那更值錢,也更輕便。在裡衣裡逢個小口袋,貼身藏着,誰也偷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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