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岫跟喬家大少爺不過是在幾年前有過一面之緣,不說當時兩者是完全對立的情況,關鍵是那個時候,跟喬家對話的人是段家的大少爺和二少爺。
至於唐晏岫,當時的他,僅僅是個背景板而已。
因此,唐晏岫完全不瞭解喬家大少爺。
聽到莫千蕊說的這般肯定,唐晏岫也沒了法子:“如今已查明的,在咱們背後捅刀子的人,也就是你小叔叔,美娘夫家的小叔,還有就是喬家二老爺了。你所說的喬家大少爺,他究竟有沒有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的確是這樣的。
莫千蕊默默的點點頭,隨後卻很肯定的道:“我是不清楚喬家大少爺到底有沒有回來。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相信喬家大老爺會毫不知情。哪怕我不瞭解喬家大老爺,也依稀記得,那位是個控制慾很強的人,且非常的自負。”
“那咱們就只能等待我義父的消息了。”
話雖是這般說的,可事實上唐晏岫的心裡沒有任何底氣。
若是莫千蕊猜測的完全錯誤,那便是他們錯怪了喬家大老爺,後者真的是一個無辜的中風病人。
可倘若莫千蕊猜的沒錯,那問題又來了,他們憑什麼從喬家大老爺嘴裡撬出話來?
莫家小叔叔,性子懦弱又膽小,隨便一嚇唬就沉了。
美娘夫家的小叔,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怕比莫家小叔叔強悍那麼一點,在李大掌櫃毫不留情的逼問之下,也只能選擇實話實說。
可喬家大老爺呢?
一個已經中風癱瘓多年的老人,他是無法威逼利用的。
而他的弱點,倒挺容易找的,無非就是家人罷了。
問題是,喬家大老爺明擺着不想管他的親弟弟,他的妻子跟他一般淡定,完全不懼怕的樣兒。至於子女,長子多年前便離了家,如今身在何處沒人知曉。次女則更是毫無音訊,唯一的線索就是曾經出現在明月鎮。
對此,唐晏岫只能苦笑連連。
說實話,要是他親自去盤問的話,一準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李大掌櫃……
隨緣吧。
讓唐晏岫感到意外的是,本以爲要耽擱很久,可事實上李大掌櫃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李大掌櫃面上的神色很是難看,見到房裡的小夫妻倆,嘴脣更是抿得死死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晏岫,你對外公佈一件事兒吧。”李大掌櫃在沉默了半響後,忽的開了口,“就說,你已經將我辭退。”
唐晏岫瞠目結舌的看着李大掌櫃,完全不明白爲何他一回來就開始放大招。
“你瘋了?”
這話卻是莫千蕊脫口而出的。
且這會兒,她面上的神情明晃晃的寫着“你腦子給驢踢了”。相對而來,她所說的話倒是挺委婉的。
李大掌櫃伸手按了按的太陽穴,無視了莫千蕊的話,只是低聲衝着唐晏岫說:“先這麼辦吧,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不行!”
聽到這話,唐晏岫總算是驚醒過來。
只是出乎李大掌櫃的意料,唐晏岫一開口就是直接拒絕。
不解的看向唐晏岫,李大掌櫃挑了挑眉:“理由?”
本以爲唐晏岫會說出一番感天動地的話,比如捨不得、勞苦功高等等。可很顯然,這一次李大掌櫃猜錯了,且錯得非常離譜。
“我又不傻,幹嘛要辭退你?有你在多好呢,管理着商行上下全部事宜,且只拿三成分紅。要是把你辭退了,我上哪兒找這麼能幹又便宜好用的人?不行!”
唐晏岫的這番“真情告白”,險些活生生的噎死了李大掌櫃。
“你你……”
順着好一會兒氣,李大掌櫃都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見情況不妙,唐晏岫忙不迭的改口道:“義父,不對,親爹喲!你兒子我沒啥能耐,所以這商行裡頭的事兒,還要拜託您老人家管理。辭退這種話以後甭說了,要是覺得這分紅不合算,那也成呢,咱們把三成的分紅往上提提,改爲四成,您看如何?”
唐晏岫並不是一個有雄心壯志的人,哪怕上輩子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辭職自己去創業,可對於創業的概念,也不過就是莫千蕊掌勺,他來管店。
總的來說,也僅僅是經營小本生意而已。
而唐家商行,經營的範圍太多太雜了,且這年頭,很多生意方面的事兒跟上輩子也有所不同。縱然唐晏岫上輩子唸的是工商管理,也沒有太大的信心將整個唐家商行玩得提溜轉。
換句話說,唐晏岫也不是不能親自坐鎮商行,而是他壓根就沒想過。
又不是像上輩子那般,必須辛辛苦苦的上班賺錢才能勉強養家餬口。如今的唐晏岫,自認爲比一般老百姓有錢多了,且又有愛妻愛子,他只要腦子沒抽風,就絕不可能再變身成爲工作狂。
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多滾滾牀單,多下幾個崽呢。
咳咳,虎子們也是需要弟弟妹妹的,尤其是妹妹!
唐晏岫並非重男輕女的人,當然也沒有覺得女兒有多寶貝。他以往對於兒女絕對是一視同仁的,反正都是親生骨肉,性格完全無法妨礙他這顆慈父的心。
只是,在一氣兒收穫了四個熊孩子附身的虎子之後,唐晏岫忽的覺得,女兒也是萌萌噠。
左右這輩子沒有坑爹的計劃生育,他又有錢,何不來個如今最新潮的多子多孫呢?
“唐晏岫!”
眼瞅着唐晏岫一臉夢幻般的神情,李大掌櫃縱然不知曉唐晏岫這會兒心中具體想了什麼,可也意識到,這貨又在想法子坑自己。
當下,沒好氣的大吼一聲,喚回魂的同時,也順道提醒一下唐晏岫收斂一些。
“咋了?親爹你同意了?那成,分紅從三成改爲四成,就這麼辦!”
“辦那個頭!”
李大掌櫃真心不想再看到唐晏岫這副嘚瑟的傻模樣,狠狠的磨牙。
可這種小伎倆明顯是不可能嚇唬住唐晏岫的。
“甭管你幹不幹,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把你辭退的。”一昂頭,唐晏岫滿臉的自得,“我記得咱們當年籤的契約裡,是不允許你半途撒丫子跑路的!”
一旁的莫千蕊驚訝了。
她完全不知曉這年頭的勞動合同居然會那麼坑爹。仔細一想,彷彿當年喬家大少爺很輕易的就將沈賬房炒了魷魚,且沈家本家明明是明月鎮的地頭蛇,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可如今,李大掌櫃居然不能辭職?
有疑問立刻開口,這是來自於莫家的優良傳統。
於是,莫千蕊很乾脆的就將心裡的疑問拋了出去。
問話一出口,不等唐晏岫回答,李大掌櫃就陰測測的開了口:“僱工若是犯錯,主家可立刻將僱工辭退,並不給予工錢。若是沒有犯錯,主家在辭退之前,應該將工錢結算清楚。當年喬家大少爺,不僅結算了工錢,還多給了三個月的工錢,誰還敢鬧事兒?”
“那反過來呢?大伯你真的不能主動辭工?我記得我阿爹以前也在萬隆布莊當雜工,還是大伯你給介紹的,後來家裡忙活了起來,他立刻就辭工了。”
李大掌櫃目光森然的盯着唐晏岫,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可以是可以,前提是主家允許!”
結果,莫千蕊還是沒有完全明白:“那要是你辭工了,晏岫不同意會怎麼樣?”
“那他就不能走!哈哈哈,走不了走不了!只要我不同意,他就走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啊!親爹你打我幹嘛?”
唐晏岫的幸災樂禍很快就得到了報應。
可惜的是,李大掌櫃除了衝着唐晏岫的後腦勺拍一巴掌外,也沒有其他報復的辦法了。
見狀,莫千蕊是一臉的同情。
攤上這種熊孩子般的主家,李大掌櫃也是蠻慘的。
不過旋即,莫千蕊又問道:“那這樣不是對僱工太不公平了嗎?萬一主家欺負僱工,不給錢或者不給吃喝,怎麼辦?僱工也不能離開嗎?”
“不是這樣的。”唐晏岫捂着後腦勺,顧不得再笑話李大掌櫃,而是扭頭很認真的爲莫千蕊解惑道,“要是主家做出了非法的事情,比如就像你說的那般,不給工錢不給吃喝,那僱工完全可以告上官衙門。要是動手打人傷人了,那主家一樣要挨板子,嚴重的會被處以流放之刑。畢竟,僱工又沒有賣身給主家。”
“也就是說,只要主家按時發工錢,並且一口咬定不放人,身爲僱工就不能辭工,是這樣嗎?”
“沒錯!”
唐晏岫恨不得跳起來跟莫千蕊擊掌慶祝:“要是像我這樣,逢年過節從來不忘記送節禮,還主動提高工錢的,那就更不能隨便辭工了。”
莫千蕊一臉恍然大悟的點頭,而李大掌櫃卻已經徹底黑了臉。
他倒是想反駁,可關鍵是唐晏岫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
幾年前,他之所以能夠輕易的離開萬隆商行,有兩個原因。
一來,是因爲喬家大老爺本就看他不順眼,若非擔心趕走元老會傷了其他人的心,李大掌櫃一早就被趕走了。
二來,當時所有人都誤以爲李大掌櫃已然身故,做法就頗有一些人走茶涼的意味了。再加上喬家大少爺本就是李大掌櫃的女婿,面對這種狀態,也沒有理由再留着他了。
可如今的情形跟當年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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