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嬸子,聽說村西頭老王頭家裡的韓老二沒有?”
“知道啊!這娃子可不得了哩!俺們村第一個大學生,我們都叫他小軒來着,小軒他爺爺前不久過背了!好像聽說他大包小包的來了,那哭的是稀里嘩啦的!全村的人都能聽到。哎!老韓頭這真是命比紙薄,福比水淺,沒命享福嘍。小軒這孩子懂事,老韓頭這些年沒白養活他。你說雜那麼命苦呢。”
“二嬸子,別聾子瞎打岔,這些都是幾個月以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俺屋裡前兩天去村東頭瞧水碰見小軒那孩子,聽說小軒準備打算長久住在這村裡了。”
“那敢情好啊!這孩子吃水不忘挖井人,想造福鄉里了白!”
“什麼啊!他想要老王頭留在俺男人手裡的那六畝地,說什麼也不能給他啊,地可是俺和小軍手裡的命根子。還有聽說這孩子在外面也沒掙幾個錢,再說現在大學生也不是原來的萬金油了,這回家還指不定是被哪個老闆炒了魷魚呢?”
“二丫,你這丫頭嘴上積點德吧!說到底還是惦記你那塊地,那孩子也不容易,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就讓給他吧!要不回頭給你嬸子給你說道說道。”
“他二嬸子你可打住,還說是俺親戚,這胳膊肘老往外拐,俺就當沒你自己個嬸子,俺自個的事會解決好的……好了俺該走了,軍等着做飯呢。”
“哎!!別走啊!你這孩子真沒教導……有奶便是娘啦,回去我得和你爹李富貴好好羅羅。”
徽省東南,東靠江南水鄉,西臨秦嶺淮河。淮縣柳鎮古塘村坐臥在一片山林中,山林下縱橫的水系,交錯的水田,這裡水稻小麥各一季,是南北交界獨有的風光。山上產茶,河裡產蝦,田間開花,心頭樂呱呱。
這七月流火,這一層天,一層涼了,連絲絲的秋風裡都帶了些涼爽的氣息了。稻穗已經到了由綠轉黃的時候,風吹動的稻浪竟然也帶了些金黃色澤。
古塘村作爲柳鎮下轄的比較大的一個自然村,依靠古塘水庫而建少說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古塘村一個大村下面有十幾個營或溝,最近楊營卻不太平,一直在傳下鄉戴孝的韓老二的事。
說起這韓老二,這村裡的人在談起這個人都是豎起大拇指的。村裡孩子最常聽見的一句話就是“瞧人家韓老二多能耐……”,久而久之這句話已經成了村裡人的口頭禪了。
這韓老二姓韓名軒,爹媽死的早,哥哥也早夭,一直是村裡的爺爺老韓頭撫養。老韓頭拼了老命爲了供他讀書,最後這孩子也爭氣,考上了名牌大學——海城大學。
可不知怎麼地,最近這村裡都傳說韓老二回家務農的消息,聽着怪唬人的。村裡人一時間也不知道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雖說這些也沒啥,但是那可是村裡孩子堅持了小半輩子的信仰,都等着弄明白這事。
“清盈盈的水,藍瑩瑩的天。山坡裡的茶樹連綿綿,山溝裡的小河翹彎彎。水田裡的稻穗縱無邊,遮住了大姑娘的半邊臉,看得韓家的小夥直眼饞。”歌聲樸實無華,卻透着一股山野鄉間清新自然的爽利勁。
只見夕陽餘暉斜照處,幾處青山,幾塊水田,一處青磚綠瓦下,一位面容清秀,眉宇間透着一種清雅淡然的小夥躺在自家門前的搖椅上,小夥俊秀爽利,看着眼前的風光,得意之下哼出的鄉野小調。隨口唱來,盡是這十里風光。一水護田江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這一切可不應了景麼。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這些天來村裡一直談論的韓家老二韓軒。
“軒兒!咋整天坐在門前發愣,好歹也是俺們村第一個大學生。男子漢大丈夫,不就失個戀,有啥大不了的。蒽七嬸這不張羅着給你介紹對象麼,這兩天就有着落了。聽大媽的話,孩子,這事完了以後,回去上班哈!”這個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韓軒的沉思,韓軒扭頭看去,正是自己大媽陳晶,手裡正拿着一個菜籃子。身着樸實無華的衣服,卻難掩曾經的光華。
“大媽……”韓軒故意拉長了最後一個音,頓了一下說道:“您就別瞎羅羅了,您侄子有自己的想法,就甭操心了。待會吃飯的時候跟你說。”
“好!軒兒!你長大了,有些事大媽不想管,也懶得管,你這孩子這些年和你爺爺也不容易,大媽能幫的忙都幫上了,只是你自己要有上進心。晚上和你大伯好好喝幾杯,自家釀的米酒,你們伯倆多少年都沒絮叨了”陳晶放下手中的菜籃子,放在壓水井的下面。然後引水之後,壓出清冽的井水。山中井水甘甜可口,可以直接飲用,比那些礦泉水還有健康。洗完菜,陳晶的手也沒閒着,接着去淘米,這是自家種的江南香米,米粒飽滿圓潤,晶瑩光澤,是極上等的好米。
“軒兒,你也別閒着啊!去把雞給餵了。”陳晶看着悠閒的韓軒,急忙開口催促道。這些雞是陳晶幫忙弄得小雞仔,這幾個月過去了也長的很大了,肥顛顛的。
韓軒哦的一聲起身,接過陳晶遞來的裝着雜米的簸箕。
“嘰咕嘰咕!!”韓軒一邊叫着,一邊將米粒撒在地上。不一會兒,只見十幾只肥碩的公雞母雞尋着聲音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這山裡面的雞可不同於一般的養的雞。山裡的雞叫土雞或者柴雞,比一般的雞都要金貴,就連下的雞蛋都比一般的菜雞蛋貴個一半以上。
一般燉的老母雞湯,用土雞燉的纔有味道,就是燒雞也是燒山裡的大公雞纔有特色。
山裡面一般將雞放在罐子裡,密封之後,然後塞到自家的土竈裡煨上半天。一邊燒火,一邊煨雞湯,老人都喜歡喝煨雞湯,據說可以延年益壽。當然現在村裡的年輕人有了電磁爐,煤氣竈以後,都不喜歡那種慢火煨雞湯的那種方式。
當然雖然紫砂壺能最大限度的保留雞的營養,但是和老人那種做雞湯的方式,味道上完全比不了的。喜歡的快節奏的代價就是,丟失更多的營養。
陳晶洗完菜後,臨了還不忘囑咐了韓軒吃飯的事,接着便回後頭自家去了。韓軒喂完雞後,閒來沒事,又坐回門口的搖椅上,這時候全然沒有剛纔看風景的怡然自得。
韓軒用小指輕敲椅背,這樣有節奏的聲音能讓他的心很快的平靜下來,這樣才能更合理的決斷事情。
算算時日,他爺爺已經去了差不多三個月了,韓軒回首這些年走過的路,雖然大大小小的成功的事蹟也不少,但更多的是農村人在城市生活的辛酸。
曾經的老闆不再信任他,曾經的女友離他而去,離開城市不是爲了逃避,而是爲了更好的活。心不在那,就算活的再好也只不過是個軀殼而已。
韓軒決定從爺爺留下的這一畝三分地做起,一步步從鄉村鋪起自己的未來的路。雖然想法是美好的, 但現實卻是很殘酷,他爺爺的地還在揣在李二丫夫妻倆手裡呢,農村人的地就是自己的命根子,說鬆口哪有那麼容易。再說這李二丫可不是省油的燈,雖說長的那也是十里八鄉一朵花,但卻全敗在她一雙伶牙刻薄嘴上。村裡人也沒少吃過她的虧,但是看在她那曾經當過村長的爹的面子上,也就打斷牙往肚子裡塞,忍了。
韓軒眉頭緊鎖,細想之下像是有了對付這李二丫的辦法,只不過這時候不知不覺天也黑了。
韓軒猛的一拍腦門,想起大媽叫他吃飯的事情。這才從搖椅上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對付狠人就要狠人的法子。”然後哼着小曲,一路小跑往他家後面一處在村裡算不錯的樓房走去。
他大伯韓繼國這些年也是村裡的種田大戶,自家的地加上承包的也有兩擔的地了。
這些年韓繼國也攢了不少錢,再加上已經嫁出去的表姐不時的往家裡補貼,大媽大伯也過的十分殷實。韓軒也知道只要能說服他大伯,這回家種地的事也就成了八九分了,畢竟作爲韓家的主事人,韓繼國在韓軒心中的分量也是相當大。
還有自打韓軒記事起,韓繼國一直是不苟言笑,打小一直怵他。不過韓軒也知道這個大伯待人是極好的,升重點中學和進大學也沒少從中使勁。所以這纔在意他的看法,所以韓軒現在的心是胸中擂鼓——七上八下。
大伯的門也沒關,守門的黃狗——老黃看了一眼,這狗也認生,歡快的跑了過來。不勁的伸舌頭,向韓軒作揖,大概也知道是吃飯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