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秦皇御駕親征,以鎮國神器紅衣大炮轟開忻口關城,宋金剛大敗而走。秦軍趁勢一舉攻入雁門郡境內,樓煩郡更是被秦軍數日內便全部收復。
雁門。
滹沱河邊,李世民在一隊秦軍的看押下來到了河邊。
看着這河水,他感受到了局勢的敗壞。忻口破了,樓煩郡丟了,秦軍接下來順着滹沱河便可直抵雁門關下,劉武周如何擋的住羅成?
何況,羅成的那紅衣大炮他也已經在戰場上親眼目睹了其威力,一百多斤重的巨石,猶如一座小山一樣,能夠在二百多步之外,就直接拋射過去。
只怕雁門城根本守不住。
劉武周要退守關外馬邑嗎?
既然雁門守不住,馬邑又怎麼守?
這或許就將是重演一次大業十二年的雁門之圍吧,上一次羅成兩千裡飛馳救援隋帝,而這次他是來收復代北的,始畢曾經在馬邑敗北飲恨,甚至最終兵敗身死,換了頡利能贏嗎?
晚上,大軍就在河邊宿營。
“二哥,陛下召你。”
“不去。”
李世民心情很差,根本不想去看羅成的那副嘴臉,肯定又是想要炫耀一下他的武功,然後好奚落一番他。
“二哥,我好像聽到陛下說到柴紹和他的兵馬。”
“柴紹怎麼了?”
李世民自在河東成了羅成的俘虜,走哪便被帶到哪,不過雖然自由被限制了,但也並不是被枷起來的囚犯,許多消息他也能聽到一些的,甚至羅成還經常召他去飲宴,有時還讓他在宴上舞個劍做個詩什麼的。
李世民覺得這是對他的侮辱,所以對羅成極爲不滿,能不去就不去。
他之前也知道自己兵敗後,父親把柴紹和李叔良從隴右急調回關中,然後還派柴紹率十萬大軍北上。
李世民一直在暗暗的期盼着,盼着柴紹這支兵馬能夠起到出奇致勝的作用。從洛陽出來時,他心裡是興奮的,覺得這次羅成要敗在聯軍之手。
可誰能料到,劉武周這麼快就丟了忻口失了樓煩。
現在再聽到柴紹的消息,他不由的擔憂起來。
“走吧。”
李世民起身對兄弟玄霸道。
“二哥,你換身衣服吧。”
李世民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這身衣服,一襲白袍,樸素簡單無比。
“這樣挺好的,走吧。”
自他被俘後,也在洛陽城見過了三娘,三姐勸說他歸附,李世民不肯。但羅成卻公開授封他爲敦煌侯,還給了個左屯衛將軍之職,這讓他很不滿,這消息若傳到長安,那邊還真以爲他降了呢。
雖如此,可李世民堅決不穿秦朝的官服,只着白衣。
玄霸看到二哥一如繼往的樣子,也只是嘆了口氣,便陪他往中軍大帳而去。
“敦煌侯來了,快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李世民一進帳,便聽到皇帝大笑着向他招手,他一見皇帝這個樣子,心就不由的往下沉。對皇帝來說是好消息,那對他來說肯定就是壞消息了。
“先前頡利醜虜窮兇極惡,連破我定襄、大利二城,屠殺軍民近五萬人馬。可這個仇,我們馬上就要報回來了,前幾日我們攻破了忻口,收復了樓煩,斬殺降俘劉武周叛軍八千餘衆。”
“然後今天又得到一個更好的消息,晉王在北邊也打了一個漂亮仗,他在大利城將柴紹誘入城中擒拿,並大敗柴紹八萬之軍。柴紹被降,唐軍盡沒,漂亮!”
李世民聽到皇帝還在那裡滔滔不絕的吹噓着,卻只覺得眼前一片渺茫。
接下來的慶功酒宴上,李世民低着頭,只顧喝着悶酒。
他想到了死的必要,想起了父親對他的重託,又想到了他曾經對父親的保證,想起了他們父子多年來隱忍負重,想起江都之變後一路是那麼的艱辛,好不容易纔返回關中,好不容易纔擊敗了隴右薛舉。
他在心底無盡悲呼,我有罪。
這罪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他帶着大軍出關,不但沒能穩定河東局勢,反而讓大唐一夕之間盡喪河東之地,更別說他還喪盡了大唐的最後一支精銳。
他現在很後悔,爲什麼當初沒有死在戰場之上。
做爲軍人,縱然不能馬革裹屍而還,可也決不應當受身陷囹圄之辱。
將軍沒有死在戰場上,也應當死在離戰場不遠的地方,而絕不能如現在般成爲羅成的玩物小丑。
之前,李世民還在心裡盼着大唐能夠聯合頡利與竇建德、劉武周等大敗羅成,不說一舉滅亡他,起碼也要把羅成的囂張氣焰打下去,使得形成一個新的平衡局面,而不是他一家獨大。
那時他還想着等羅成戰敗後,自己或許可以與羅成交換俘虜,依然能夠回到大唐去。
可現在,他只有絕望和死意。
這一晚上,秦國君臣將校們十分高興,交杯換盞,可他卻不知道怎麼堅持到結束。
走出大帳,頭昏腦沉。
夏風吹過,讓他稍清醒了點。
依然是李玄霸送他回去,兩人沿着河岸而走。
李世民聽着兄弟在前面的啐啐語,不外乎還是勸他歸降的話語。
他扯了扯衣領子,然後咬牙,轉身邁着大步就向河邊衝去,一個縱身而躍,他跳入河中。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二哥!”
玄霸聽到聲音,扭頭過來,才發現二哥不見了,河中浪花高濺。
他一個猛子扎入水中。
夏季之時,滹沱河的水很深,也很湍急。
玄霸跳入河中,卻一時撈不着李世民的人了。
“來人,快來人,敦煌侯酒醉失足落水了,快撈人!”玄霸大喊。
一個又一個秦軍跳入河水中,四處尋找那位敦煌侯。
剛洗漱完,準備休息的羅成聽到急報,也不由的怔了一下。
“酒醉失足落水?”羅成搖了搖頭,“他今天晚上倒是沒少喝,可失跳落水不太可能吧?”
“據跟隨李世民的士兵說,當時李世民是直直的跑步跳入河中的,根本就是尋死。”
“這麼受不得打擊麼?居然還尋死,哎。”羅成搖頭嘆息,年輕人怎麼就轉不過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