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茅山上清宗王知遠道士夜觀星象,發現紫微星東移,見熒惑守心,將心璀璨,可帝星暗淡,不由大驚失色。
這位道家南天師派分支上清宗掌門人,開山建派,自立一教,在江南很有名聲。不久前,皇帝詔令頒下,封他爲護國天師,茅山上清教也被尊爲了護國大教。
上清宗的聲名一下傳於四方,不僅壓住了南天師教正傳的龍虎山正一教,甚至也把北方天師教壓下去了。
就連北魏以來,在北方聲勢日盛的終南山樓觀道也被壓了一頭。
當年隋明帝楊廣曾向王知遠執弟子禮,可就算如此,南天師都也比不過樓觀道。誰也想不到,隋末大亂,樓觀道全力支持關中李淵,可沒兩年李淵兵敗身死,樓觀道也不由的地位尷尬。
接到旨意之後,王知遠騎牛下山,帶着數位弟子一路北上。
不料,剛到洛陽城,結果就看到紫微東移,帝星暗淡,偏偏又將星璀璨。
“師父,難道說國將大亂?”
帝星暗淡,將星璀璨,難道不應當是指有大將可能要叛亂,甚至可能取而代之?
王知遠一時也迷惑不解,不知爲何會有這樣的星象,要知道當年他就不肯接受楊廣的封賞,後來還離開楊廣,遠走江南開山立教,便是推算出楊廣帝星暗淡,大隋國運衰弱,知楊隋國不長久,於是便離開了。
如今肯出山受封,也是之前觀看天象,推演出羅成武運正隆,大秦國運昌盛。
哪知,剛走到洛陽,結果就又遇到這樣的奇怪天象。
“爲師一時也算不出來,真是奇怪啊。”
“師父,之前袁天罡來茅山拜訪之時,不是曾說他在洛陽遠遠望見過皇帝面相,他觀皇帝面相,是貴不可言,命里長壽嗎?”
王知遠也懂相面之術,但若說到相面,當今天下最有名的還當屬於袁天罡,袁天罡在隋朝時做過縣令,後來棄官遊走江湖,據說凡是經他相過的人,就沒有不準的。
當初袁天罡到洛陽,無數名士貴族來找他算卦看相,就連杜淹和王珪也都去求見他,杜淹是京兆杜氏子弟,而王珪是太原王氏子弟,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士族門閥嫡出。
據說當時兩人故意隱藏身份,只扮做普通讀書人。
結果袁天罡對杜淹說,“你的鼻子左側飽滿分明,臉盤寬闊,以後必定文章顯貴而名揚天下。”
後來,果然杜淹不久後就升爲侍御史,而到了本朝,更是高升爲御史大夫,加同門下平章事,成爲大秦政事堂宰相。
就連王珪,也進入了翰林院,成爲儲相。
袁天罡去茅山拜訪王知遠時,便說過當今天子羅成的命相,極貴且是長壽之相。
可現在星象又這般奇怪。
“師父,我們還要去長安嗎?”
王知遠拿出龜殼,又佔了一卦。
可根本看不出什麼來,連佔幾卦都是如此,於是他只得收起龜殼,“當今天子之命運,完全隱於迷霧之中,根本無法探究,罷,真龍天子非我等凡人可窺命運。”
想了想,“既然來了,那就還是去一趟長安吧。”
“師父,你爲何不去拜訪一下李淳風呢?”
李淳風精通天文、曆法、數學,是第一個給風定級分等級的牛人。
他的父親曾是隋朝的地方縣衙小吏,後棄官爲道士,很有學問,號黃冠子,還曾爲《老子》註釋,撰方誌圖十卷,作天文大象賦等。
李淳風自小被稱爲神童,在其父的影響小,也是小小年紀就博覽羣書,尤其鍾情於天文地理道家陰陽學說。
大業七年,年方九歲的李淳風就遠赴南坨山靜雲觀拜至元道長爲師,論輩份,他應當是袁天罡的師侄。
不過兩人的路卻走的不同,袁天罡曾爲縣令,後棄官如閒雲野鶴,精於占卜相術,天下聞名。而李淳風卻在回鄉後,經同鄉劉文靜舉薦到嗣業麾下任參軍。
後因其精通天文曆法,被皇帝召入太史局任職。
一個是神棍,一個是科學家。
李淳風一入太史局,便向朝廷上疏,建議改制渾天儀,在他主持下,新制成的渾天儀,將古代的兩重渾儀改爲三重,最名爲六合儀,中間三辰儀,最內四遊儀。此儀黃道經偉,赤道經偉、地平經緯均可測定。
皇帝羅成也因此功授其爲太常博士,並令其主持朝廷曆法的修訂。
若說當今天下相面之術誰最強,當然是袁天罡。
可若說當今天下觀星象誰最厲害,還得是李淳風。
王知遠猶豫了一下。
要知道,這年頭,星象並不是誰都可以亂觀亂研究的,朝廷專門設立了太史局,有專門的官員負責研究天文星象曆法,但研究的結果只報告給皇帝。
一般人若是亂研究星象,敢隨便對人說我昨夜夜觀星象,如何如何,搞不好就是個死罪。
皇帝是天子,天象,也便顯得神秘至極,隨便解讀天象,那還了得,那是皇帝纔有的權力。
王知遠深爲道士,當然除了煉丹也是會研究天象的,但研究歸研究,找李淳風一起研究,可能就犯忌。
不過王知遠確實很想知道,爲何會有這種他都看不懂的天象。
他前往拜訪留在洛陽沒隨駕的太常博士李淳風。
見面之後,聊了一會。
李淳風道,“此乃陰陽之卦也,上則,用九,見羣龍無首。下則,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蒼龍七星宿即將來臨,陰陽之爭引發激烈的戰爭。”
“龍戰死於荒灘,血流三萬裡!”
王知遠聽到從李淳風嘴裡吐出的這些玄之又神的話,不由的大驚失色。
這位護國天師,都不由的暗暗心驚。
不管這些話裡究竟隱藏着何等玄機,可戰爭、流血,都無不預兆着可能會有一場大凶之危,而且必然是兵危。
聯想起皇帝御駕西征,朝廷徵發大軍於河隴大戰,莫非這些預兆是指這件事情。當年楊廣發百萬軍東征高句麗,結果三徵後就亡國了,難道說當今天子······
“李道友,河隴戰事難道有意外不成?”
李淳風告訴王知遠,“剛傳到洛陽的消息,說西突厥發兵增兵二十萬,吐蕃發兵十萬,戰爭已經再次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