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讓入獄

到了天黑,翟讓一直沒有出現,牛琇和白霜霜都覺得翟讓或許應該有什麼緊急公務,所以無法脫身。於是又等了一日,仍不見蹤影,兩人暗暗着急,天剛擦黑,那個給他們送吃食的小二偷偷摸摸敲門進來,讓兩人天亮後開了城門就速速出城,離開東郡。

原來翟讓回到府衙就被當場拿下,關進了大牢,過幾天就要處以腰斬,顯然他殺的那三個刺客大有來頭,甚至其中很有可能就有某個世家的子弟,而且這東郡也還有未露面的同夥。

連一向對翟讓青眼有加有提攜之恩的太守大人都無能爲力。而拿他的理由也很簡單,身爲法曹,竟當街不問青紅皁白濫殺“無辜”。

牛琇心想,要說起來也是自己的魯莽害了翟法曹,再說當時如果不是翟讓及時出現,恐怕也是小命難保。如今救命恩人身陷囹圄,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豈能袖手旁觀。

在屋子裡翻箱倒櫃,總算找到了一件黑色的衣物,又找來一塊黑布把臉蒙上,交代白霜霜躲在屋裡不要出去,若是天亮之前自己或翟讓沒有回來,待城門打開,就自己逃命去吧……

到了三更天,牛琇翻牆而出,一路躲在暗影中潛行,好在今夜雲層較多,不時將那明亮雪白的圓月遮蔽,又怕弄出聲響,驚動巡夜官兵,一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大牢外,卻無從下手,原來此時東郡大牢除了獄卒外,還有一隊府兵把守,而且對大牢裡邊的情況一無所知。

要是硬闖,別說救不出人,自己也必死無疑,到時恐怕弄不好還得連累家人,牛琇只得躲在暗處繼續觀察尋找機會。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見兩個身着官衣的獄卒低着頭從大牢出來,直沿着大街往城東所在的方向走,牛琇心中暗想,不如先把這兩個獄卒抓來問清裡邊情況,再做打算。

於是悄悄一路跟隨,當前面的那人轉入了一個衚衕拐角處,後面那人尚未轉身之時,牛琇快速向前突然從背後發難,企圖一掌擊暈後面這個尚未轉過巷口的獄卒,再迅速制服前面那個。

哪知此人武藝不凡,而且似乎早就防備着牛琇的背後偷襲,就在牛琇一拳揮出之時,此人突然往前一躍,然後一個轉身回踢,牛琇只得撤招回防並後退幾步,隨後再次出手,但對方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轉瞬間兩人已過十餘招……

風雲突變,繼續糾纏下去後果難料,牛琇使出一個虛招,突然轉身想往後掠去,心想事已至此,先走爲妙。

不料一轉身就看到剛纔明明進了巷口的另一個獄卒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後,並且已經拔出腰刀,牛琇心中暗暗叫苦,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但總不不能坐以待斃,於是也拔劍準備硬闖。

恰在此時,半輪明月鑽出雲層,視線立刻清晰了許多,面前手拿腰刀的獄卒不是翟讓是誰……

牛琇連忙輕輕喊了一聲:

“翟大哥,是你嗎?”

正手握鋼刀準備將這個陰魂不散的黑衣人先結果了再說的翟讓聽到對方叫自己翟大哥,也聽出了來人正是前兩日所救的牛琇,連忙收招後撤。

翟讓忙示意另一個也已抽出腰刀正準備兩面夾擊的同伴停手,然後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回去再說”

三人一路急行,拐過幾個巷子來到白霜霜藏身的那個院子,爲免驚動他人,三人翻牆而入,牛琇推開屋門,卻見一柄菜刀迎面砍來,牛琇忙側身躲過,說道:

“白姑娘且慢動手,是我們回來了”

鐺的一聲,菜刀掉在了地上,手握菜刀的白霜霜早已梨花帶雨,滿面淚痕。

這半年來,白霜霜經歷了太多太多,由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變成了賣藝求生的娼妓,由父愛兄憐變成了獨自一人亡命天涯,還要時刻防備突如其來的暗殺,如今又差點害得兩個仗義出手救自己於刺客刀下的恩人身首異處,儘管才相識短短几日,但早已把他們當成了親人,此時見兩個恩人平安回來,自然喜及而泣。

此時離城門打開還要一會,暫時無法出城,於是翟讓把和他一起出來的那個獄卒介紹給牛琇和白霜霜兩人,一邊收拾細軟一邊說出了事情原委。

原來當日,翟讓一回到衙門,就被東郡通守帶人拿下,看着對自己有提攜之恩的郡守大人都欲言又止,又無可奈何的神情,翟讓就知道事情不簡單,多半和自己昨晚所殺的黑衣刺客有關係。

自己最後檢查屍體的時候才發現當時黑衣首領想摸出來的並不是暗器,而是一塊腰牌,上面有一個楊字,應該是楊家的人,但到底是哪一個楊家,暫時還不清楚。

因爲當朝姓楊的權臣有很多個,比如楚國公楊素,左光祿大夫武衛將軍楊達,以及很多皇室宗親,所以目前無法判斷到底是誰要殺白霜霜全家滅口。

但毫無疑問的是,不管是哪一家,都不是一個小小的法曹能得罪起的,何況還殺了對方三個人,所以翟讓知道自己這次在劫難逃了。

然而就在翟讓被關入死牢的第二晚,身爲獄吏的黃君漢偷偷潛入牢房,對翟讓說道:

“翟法司,天時人事,也許是可以預料的,哪能在監獄裡等死呢?”

翟讓說道:

“我如今就好比關在圈裡的牲口,生死只能聽從黃曹主的吩咐了”

黃君漢深知翟讓忠勇仁義,當即給翟讓打開枷鎖,釋放翟讓。翟讓再三拜謝,說道:

“我蒙受您的再生之恩,得以倖免,但曹主您怎麼辦呢?”說罷留下淚來……

黃君漢發怒道:“我本以爲你是個大丈夫,可以拯救黎民百姓,所以才冒死來解救你,你怎麼卻象兒女子弟一樣以涕淚來表示感謝呢?你就努力設法逃脫吧,不要管我了!”

隨後黃君漢設法支走其他獄卒,又弄來一套獄卒所穿衣物,趁着換班之時帶着翟讓大搖大擺走了出去,所幸牢外把守的那隊府兵並不認識翟讓,只以爲是當值得獄卒換班,僥倖逃出。

要說這黃君漢爲什麼要救翟讓呢,黃君漢出身江夏黃家,東郡胙城縣(今河南省延津縣)人,父親是當朝汴州長史。

但由於黃君漢是庶出,也就是小妾所生,地位低下,在家族中受盡冷落,但畢竟是官宦人家,成年後好歹弄了個典獄的差事。

這幾年來黃君漢對翟讓的所做所爲看在眼裡,十分佩服翟讓不畏強權,秉公執法,敢於爲民請命,自己平時又看不慣各大世家閥門的飛揚跋扈,欺男霸女的惡行。

得知翟讓此次事件的原委後,覺得武藝高強的翟讓要是就這樣死於非命,實在可惜,於是冒險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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