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之後,王小碎穿過霧氣騰騰的通道,到達了外門的懸崖之上。眼前的迷濛變得真實,僅是一眼,便看到遠方巨大平臺的餘翎。
只不過,現在的她已被圖騰柱散出的天地鎖鏈禁錮,身上插着數百根漆黑的噬魂釘,暗紅色的鮮血不住地從傷口流出,流到地上,便被瞬間吸收。
而她的臉色也是極其蒼白可怖,臉上皺紋密佈,看起來像是彌留之際的老人一般。她的眸子也變得渾濁,卻不至於失去意識,好像有什麼執念促使着。
看到餘翎的悽慘模樣,王小碎的眼睛猛然變得血紅,直接大吼出聲:“不要!”
旋即擲出手中的菜刀,朝着懸崖騰躍而下!
如今的他已是凝氣七層,雖說無法御劍飛行,但強行耗費大量靈力催動的話,也是可以飛行些許距離的,至少足以讓他騰下懸崖。
王小碎腳踩菜刀,御刀而下,卻在距離地面百尺距離時靈力近乎耗費殆盡,已是無法御刀,只得自由落下。
轟!
王小碎撞地,頓時傳出轟鳴,塵土飛揚。雖說他的肉體很強,但從百尺高空掉下,依舊一陣氣血倒騰,喉嚨一甜,嘴角流出血絲。
但他並不在意,連嘴角的血跡都不擦一下,便即刻騰出,朝着廣場方向奔去。
此時,廣場之上,上千雲海弟子以及成百雲海長老在此聚集,正在親眼目睹對“巫族餘孽”的處刑!
到此爲止,雲海宗的長髯長老已宣佈了餘翎的五項罪名,每一個罪名都足以致死,但他卻將所有刑罰都換成了等量的噬魂釘!欲教其魂飛魄散!
若是普通的凝氣修士,一根噬魂釘便足以讓其身死道消,然則餘翎身上已刺滿百根,氣血都快耗盡,依舊不見其魂魄飛散。
她眸子裡的那絲希冀與執着,讓那些金丹修士都不禁讚歎,不,是驚詫!
巫族餘孽,怎能以贊爲名?
雖說“觀刑”的雲海弟子足有數千,但卻無法在其中找到滕衝、牙等人的身影,總的來說,只要與餘翎有些許關係的雲海弟子都未在此列。
這時,長髯長老猛地聽聞遠方有一聲響傳來,循聲望去,便看見了騰下懸崖的王小碎,不禁一驚。心頭更是閃過一絲疑惑:“他是如何突破宗主設下的幻陣的?”
翔天佑乃是紫府強者,他所設下的幻陣,足以讓金丹修士迷失在其中,王小碎一個小小凝氣,居然能逃出陣法,自是不敢相信。
這時,長髯長老的腦海中突然傳出一道傳音,仔細聽去,正是翔天佑的聲音:“立刻殺掉餘翎!”
雖然長髯長老有些不解,在大庭廣衆之下行刑,本就是爲了“教育”雲海之後,如今還未至“正戲”,卻要終了?
難道正狂奔而來的王小碎會讓她逃過一劫?不可能!自從她身上被貼上“巫族”二字的標籤之後,她便已死!無論是誰,都無法救她!
特別是在他手上!
長髯長老雖說不解,但還是迅速執行命令。他嘴中喃喃,雙手掐決,數柄光芒奇異的靈劍懸空,擺成一個七星之陣,徑直刺向餘翎。
而在此時,他的嘴角微微揚起!
終於,親自了結了一隻黑血雜種!雖然不是純種,也不是雄性,不過,困擾我一個甲子的心魔終於要解開了!
七星劍陣,構成必殺之局!
但此刻的餘翎眸子裡卻沒有半分恐懼神色,而且閃着精芒,望着遠方——那雙眸發紅宛如野獸般狂奔的王小碎!
而後,她的嘴角噙起了滿足的笑容,緊繃着的神經也猛然一鬆,就在劍陣飛至之前暈了過去。不過,估計是醒不來了吧?!
數百米之外的王小碎也是看到了此番景象,急紅了眼,心臟都彷彿要爆炸,卻什麼也做不到,只能伸出手,歇斯底里地慘叫一聲:“不要!”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沉吟的聲音卻猛地傳出,傳入每個人的腦海。
“齒輪轉動的是命運,人生存活的是血脈,我以鮮血爲名,以血肉爲契,擲以宿命之枝,自此而已——溯源!”
這近乎呢喃的聲音傳入了所有人的腦海之中,明明好似唸了半分鐘有餘,他們的身形卻未曾一變,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暫停了一般!
而就在話語說罷的那一刻,餘翎身前的劍陣居然猛然崩潰,就連靈劍都變成了一堆玄鐵,就像是迴歸了本源一般!
長髯長老見得此番情景,竟好似一時怔住了!
而遠處狂奔的王小碎也是停下了身子,臉上冷汗直冒。就在那聲音傳入他的腦海之時,他居然差點就跟着念起來了,這種感覺,恐怖至極!
這個聲音的突然響起,讓廣場之上的雲海弟子頓時失了冷靜,竟是全身微顫起來,想要立刻逃離此處!
那些雲海長老也是神色凝重,御劍警惕地巡視着四周,試圖找出聲音的來源。
轟!
這時,廣場上的圖騰柱居然猛然崩塌,傳出轟鳴聲響以及遮天的煙塵。
圖騰柱倒塌,餘翎也是朝着地面摔下,只不過在快要觸地之時,她卻猛地騰飛而起。
此時的她眼睛變得血紅,臉上的皺紋迅速消失,露出精緻卻又妖異的面容,她張開嘴嘶吼出聲,嘴裡鮮血與涎液流出,尖利的獠牙彷彿散發着光芒,像極了——惡魔!
而後,她猛地飛起,直接揮手將長髯長老猛地撕裂,頓時血雨四濺!
即使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王小碎依舊不敢相信,曾經那個美麗恬靜,笑起來散發着和煦的餘翎會變成如此模樣!
到底爲什麼?
隨手扔掉手中殘缺的軀體,餘翎身體猛然擡升,朝着那些雲海弟子飛去!
這是要——單方面地屠殺!
見到此幕,王小碎不再多想,立刻爆足朝着餘翎飛奔而去!
不管怎樣,一定要阻止她!
但餘翎的衝刺顯然要比王小碎的狂奔要快得多,剎那間,餘翎的利爪就要撕裂一個雲海宗的女孩了!但就在這一瞬,她卻彷彿受到了重擊,一下拋飛而出,失去了意識!
如今的廣場之上混亂不堪,嘶吼着,狂奔着,各種術法的光芒閃爍着,各種靈器騰飛着,明明餘翎只殺了長髯長老一人,但廣場之上卻已有近百人受傷。
飛揚的塵霧中,一個俊美的年輕人抱着暈厥的餘翎踏着虛空走出,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嘛,好吵,安靜!”
“安靜”二字一落,整個廣場上的聲音便猛地消失了!是的,聲音消失了,所有人都聽不見聲音了,也發不出聲音了!
他們明明依舊“嘶吼着”,“嚎哭着”,“怒斥着”,“哭訴着”,卻什麼聲音也沒有傳出;風聲,鳥鳴聲,腳步聲,靈器的嗡鳴聲也消失不見了,彷彿整個世界都沉默了一般。
言出必行!言達天意!
此乃萬象境大能!!!
此人在此便是橫行無忌!因爲整個雲海宗沒有一人至萬象之境,最強的翔天佑也僅是紫府中期,兩者之差,宛若無法逾越的天塹!
那些金丹築基的長老看到此人的修爲,也是臉色變得慘白,御劍掐決,隨時準備拼死一搏!
年輕男子看着雲海長老們的動作,嘴角不禁揚起,輕蔑地說道:“蚍蜉也敢撼樹,真是不自量力!”
話語剛落,就見那些長老猛地從半空跌下,摔得鼻青臉腫。其中一個金丹長老還算鎮靜,起身作揖,發現能夠出聲了,便開口問道:“閣下攔下巫族餘孽,使得她無法傷人,吾輩自是感激,但不知與閣下有何恩怨,要如此戲弄吾等?”
聽罷長老的話,年輕男子竟是狂笑起來:“人類依舊是如此的愚蠢!我懷中的這傢伙可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你說我與你們有什麼恩怨?”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云海長老都是一驚,男子的身份自然也是一目瞭然。
餘翎是他的未婚妻,自然他便也是“巫族餘孽”,而且還是一個“言達天意”的萬象境巫族!
“閣下……閣下是暗黑侯爵?!如此的話,爲您未婚妻處刑的是古冶長老,如今長老已被斬殺,可否……可否放吾等一條生路?”那個金丹長老臉色慘白,顫抖着問道。
人類向巫族求饒,是多麼地屈辱,多麼地狼狽!但不管以後是不是會遺臭萬年,只有活下來纔是要緊的!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聽得此語,那男子的笑聲卻越大了:“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人類卻何時放過我們一條生路?估計你們一走,不到一個時辰,便有侯爵之上的存在來追殺我了吧?所以這種情況下,你們覺得應該怎麼做呢?”
男子說得淡然,但眸子裡已是透出殺意!如果在深取敵軍腹地的臥底被發現的話,只有一個解決方案,那就是讓消息不要傳出去!
“吾等會立下天道誓言,絕不會將閣下存在一事道出去的!”金丹長老神情緊張,一臉希冀地說道。
看着長老希冀的模樣,男子的嘴角噙起,眸子透出一絲戲謔的神色,一個惡趣味自心頭升起!
“嘛,算了,我也不在乎你們所謂的‘萬象之上’的人類!這樣吧,我們來玩一個遊戲!”
“遊戲?是……是什麼?”
“對了,我的未婚妻身上被釘入了多少根噬魂釘?”男子手拂過餘翎身上那些流着黑色血液的部位,噙笑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金丹長老猛地一怔,更是有一股惡寒傳遍他的全身。
“共計一百零八根!”
“那麼,在場的人只能活下來一百零八人!挲!開始屠戮吧!”男子張開右手,宛若君臨天下,宣告遊戲的開始!
“滾你的扯淡遊戲,把餘翎師姐還給我!”王小碎終於趕到,全然不懼男子散出的氣息,正氣凜然地說道。
男子聽得,臉上戲謔的神色更加濃了,隨後宛若呢喃一般說道:“就是你嗎?!”
旋即再度朝着雲海之人說道:“啊,抱歉,你們現在只能活下來一百零七人了,因爲一個名額,被這個小傢伙佔了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