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的雪,晶瑩嫺靜;蒼山的雲,變幻多姿;蒼山的泉,甘甜純淨。無須有意來訪,無須任何約定,每一個來客都可以融入蒼山。讓自己如同雪一樣的玉潔冰清,雲一樣的嫵媚動人,泉一樣的明心見性。洱海的水,沉靜碧藍;洱海的風,溫存柔軟;洱海的月,清澈明亮。這裡的水,也曾驚濤拍岸,可是更多時候,是平靜無波。這裡的風,可以療傷,坐在舟上,看過往一湖湛藍的憂傷,在風中漸漸撫平。這裡的月,清朗得可以捧書靜讀,烹爐煮茗。安寧之時,亦可以聞着茶香,枕着月色睡去。
在大理,蒼山洱海,將濃濃世味熬煎成一碗淡茶。來到大理的人,會在第一天就愛上這碗茶。這茶,像大理的生活,清淡、寧靜、平和。
崇聖寺三塔
大理,因爲崇聖寺,便有了妙香佛國之稱。而崇聖寺三塔,以卓然不凡的氣韻挺立在古城,背倚蒼山,面臨洱海,見證了大理佛教文化,雲南千年風情。
這是一座真正的佛都,當年崇佛之風興起,大小佛寺三千餘座,遍佈於雲南境內。佛家講究緣法,相信因果,大理城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民百姓,都與佛結下深厚的宿緣。大理國二十二代段氏國王中,就有九位帝王捨棄皇位,到崇聖寺出家。我們幾乎都可以想象到,那時的大理一定被檀香縈繞,遍地流淌着禪味慈悲。
心有菩提,方能了悟人生。修佛,旨在修心,不是遁世,不是避塵,而是爲了超然自己,度化芸芸衆生。眺望三塔,藍天之下,碧水之中,令人心裡頓生一份清遠和空靈。彷彿大千世界,萬物幻滅,都容納在其間。這世間,再沒有一種高度,可以將其超越;再沒有一種襟懷,可以將之企及。
三塔的主塔有一個很情深的名字,叫千尋。不知當年,是誰給寶塔賦予了這樣生動的名字,也許是一位高僧,也許是一位帝王,又或許只是一個平凡的建築師。千尋,千尋,沒有誰知道千尋背後所寄寓的深刻內蘊,或是一段動人故事。只是,轉過千年雲水,這塔名依舊感動無數的人。
崇聖寺三塔,與西安大小雁塔造型相似,爲唐時風韻的建築,鎦金塔頂,彰顯尊貴和華麗。三塔鼎力,直聳藍天,氣勢磅礴。雲端之上,似有千佛靜坐蓮臺,淡看凡塵榮枯。那些坐望於光陰兩岸的人,歲歲年年,已不知更替了多少。而三座寶塔,歷經風雨千年,依舊巍然屹立。不再尋找,不再等待,只爲在這佛國,修一段緣分,度一個路人,換一片清涼。
喜洲白族民居
說到白族,許多人會想起蜚聲中外的電影《五朵金花》,這部影片將白族能歌善舞的風情,靈動地展現給觀衆,讓不曾來到大理的人,對這座城市迷人的歷史文化更多了幾分嚮往。來了的人,更願意爲自己種下一棵樹,染上一匹布,折取一枝花,只爲了將來某一天,有思念的理由。
喜洲,一個坐落在山水之間的小鎮,如同世外桃源,知道的人或許不是很多。但是喜洲民居卻代表了大理市白族民居的風格,來到大理的人就一定會將之尋找。它安靜地守護小鎮古老的時光,等待着緣定一生的知己。
喜洲的天很藍,雲很低,你一伸手,便可以採擷想要的那朵。喜洲家家戶戶都有庭院,他們在院子裡栽種希望,耕耘春秋,將收穫的光陰傳給後代。這裡的庭院很古老,青磚黛瓦,以及雕刻着精緻圖案的照壁、門窗,儘管沉默着,卻又無時無刻不忘記對來者訴說喜洲小鎮的悠悠過往。
喜洲的老街是一個裝滿了故事的老人,打身旁走過,那些年代久遠的歷史,會緩慢地流淌而出,彷彿不用去猜想,就知道喜洲的前世今生。這裡的草木、山牆、門樓、染坊,會不知疲倦地把珍藏的記憶,從容地交付給每一個尋找的人。
樸實的白族人,在喜洲古鎮過着幸福的日子。這裡的寧靜與古老,讓人由衷地親近和喜愛。時光是有情的,它不會匆匆而過。我們可以緩慢地看那些在院子裡種花養草的老人,在溪邊洗菜的母親,在作坊裡染布的女子,在牆角邊嬉戲的孩童。直到心中的感動溼潤了雙眼,這一刻,你也被收藏到喜洲百年的故事裡。從今以後,只要攜着這片記憶,無論迷失在哪裡,都有一個渡口,牽引你我上岸。
也許,我們都不是這裡的主人,可是今生註定有一段萍聚的相擁。以爲年華悄悄更換,轉過身,年華還在這裡。
大理古城
都說大理城四季如春,有着柔軟的風,七彩的雲,嬌媚的花草和清朗的陽光。來到這裡,便可以相忘於江湖,丟掉紛蕪的過往,專心做一個熱愛生活的人。
越過大理古老的城牆,整個大理國的歷史像一本無字之書,將綿延的文化都刻在這片老牆上。立於城牆之內,就能真切地觸摸這座城市寧靜的煙火、細碎的柔軟,以及昨天的溫度。大理城古樸而幽靜,滿城飄散着花草,流淌着泠泠清澈的溪水。大理人在自家的院落裡種上各式花草,緩慢地生活着。每天,臉上都帶着平靜的微笑,用心去愛自己的生活。
這是個讓人不忍心辜負,也不能辜負的城市。自清晨醒來,接受古城的第一縷陽光,就註定要被這座城市感染。它無須你爲之傾城,只要在大理的天空下,和一朵白雲安靜說話,喝一杯山茶花的清露,陪樹蔭下的老人下一盤棋,或是與院子裡的阿婆挑揀一籃子的菜葉。平淡的一天,就這樣被大理人泡入茶盞裡,描在門窗上,做進扎染中。黃昏時,悠緩的小城在暮色中更加安靜。攀附在院牆上的綠藤總是在提醒着,多年前一段不能忘記的相遇。歸來的人,聞着花香,踩着鍍金的斜陽,就這樣送走了黃昏,迎來了月色。
這是一座浸透着回憶的小城,每一道風景都讓時間想要留步,陪同它們溫柔地懷舊。見過風花雪月,又見過了禪心雲水,歲月的行囊總是覺得填不滿。歷史的舞臺,每天都在更換新的角色,大理,一定還有許多傳奇不爲人知。那些故事,藏在七彩的雲朵裡,藏在細碎的生活中,這一切就託付給日子,一點一滴去品嚐。
如果可以,就讓自己幻化爲蝴蝶泉畔的一隻彩蝶,或是掠過城牆的一朵白雲,揹負着這段相遇和別離。只要不飛越蒼山洱海,伸手的時候,我們還可以觸摸到這座城,這座叫大理的城,今生不能遺忘的城。
風情麗江
我不知道,千百次在夢裡相遇的麗江,如今清晰地見着它的容顏,算是一種初來還是一種重逢。淡雅的山水、濃郁的風俗,還有以前不曾見過的美麗,在生命裡逐漸鮮活。行走在小橋與流水裝幀的街巷,你會覺得麗江的塵埃都是風情的。
無論你懷着怎樣平庸的心境,亦會被空氣中瀰漫的風情感染,千年民俗醞釀出的芬芳可以將你漂洗得風姿萬種。在我背上行囊、獨自放逐在麗江的時候就知道,一路上會有那麼多的風情與我偎依。
有人說麗江的時光是柔軟的,它可以讓生硬的世俗走向婉轉輕盈。有人說麗江的故事是風情的,它可以讓平淡的生活過得明媚鮮妍。甚至有人說麗江的山水可以療傷,它能夠熨平過往斑駁的痕跡,讓你的心清澈透明。麗江的確是天然獨特的,它處在遙遠的雲貴高原,以茶馬古道的滄桑爲底蘊,又以玉龍雪山的皎潔爲背景,樸實卻有韻味,風情而不妖嬈。
歲月之於這裡,只不過是一種如同流水的過程,絲毫不會改變它的模樣。千百年前遺落在這裡的美麗,千百年後還能找到。徜徉在麗江自然天成的風景間,任何一個不經意的瞬間都會讓你跌進遙遠的記憶裡,在經年的往事和懷舊的情感中沉浸。這就是麗江,以神奇的風采和別樣的韻味烙刻在每個人的心中,讓丟失昨天的人找到今天,又讓擁有今天的人嚮往明天。
古城像一個不曾被開啓的故事,用同一種色調與風格靜靜地封存在麗江。層層疊疊的青瓦上積澱着不同朝代的塵土,凝重裡帶着純粹,純粹中又含有原始。這裡不曾被莫名的心事闖入,亦不曾被無理的情感糾纏,只是在簡樸的風景裡保持一份天然的率性、固執的灑脫。
對於麗江,我同所有的人一樣,帶着陌生的熟悉走進,去尋找浮華歲月裡的沉靜安然,去追求紛繁俗世的陽春白雪。在麗江樸實閒逸的日子裡,連悵惘都是明淨的,你可以穿過時光的蒼茫找回真實的自己。這裡會讓你忘記那些疲倦的過往,也不再擔憂日子會悄然地溜走,因爲麗江是平靜永恆的,縱然再過十年,你依然可以擁有它的純粹與風華。
風景只爲懂得的人而生,可四方街的風景卻爲每一個平凡的過客而生。無論你是否真的懂得,抑或是一無所知,都不重要,它會以同樣的風情浸入你的眼睛,給你日光的溫暖。五彩石鋪就的石板路被歲月磨去了光澤,無論是晴天還是雨季,帶給路人都是一種生命的淡定與清涼。沿街的小商品鋪子,擺放着納西民族的各種風物,無論是木刻還是扎染,駝鈴或是銀飾,都會給你帶來別樣的驚喜。
每一件物品都牽扯着某種難言的情結,縱然你要漸行漸遠,卻也有過溫柔的相逢,相逢在彩雲之南,相逢在古城麗江。且裁一片納西風景存入年輕的記憶,或摘幾朵麗江的雲彩裝進過客的行囊,多年以後,你會反覆地想起這兒有過人生最美的瞬間。這個瞬間會將你鎖在時光的鏡中,看得到時光之外的一切,卻再也走不出來了。
穿行在迷離交錯的石巷,你不必猜測哪條路徑會有更絕美的風景,因爲任何一處都收藏着麗江遺韻。只要輕輕走進,便會碰觸一段驚心。而納西古樂就是落入人間的仙樂,它落在古城的夢裡,撥動了路人最易感的那根心絃。納西文化以它古樸的風韻鑲嵌在麗江的瓦檐、麗江的窗戶、麗江的每一處巷陌與橋頭。
那些素樸純然、風韻獨特的壁畫和東巴文字,裝點着納西人或豪放,或婉約,或中庸的天然性情,也鋪展着納西民族豐富多彩、意態萬千的文化藝術。那些看似簡約尋常實則繁複含蓄的象形文字,會令你對納西風情滋生無限的遐想。每一個字符都需要心靈的沉澱,再隨着它們嫋娜娉婷的姿態一起蹁躚起舞,迴歸到曾經古老的時光,召喚歷史深處濃郁的情結。每一種意象都詮釋着不同的生命真意,倘若你無法深刻理解,就把它們當成是麗江的風景,而你就是那位遠方來看風景的人。轉身間的離開,你留下幾許難捨的情愫,帶走一段無言的記憶。
夢似駝鈴驚明月,心如紅葉染青山。在那條向晚的古巷,隱約聽得到叮咚的馬鈴聲遠遠近近地傳來,驚醒了我對茶馬古道千絲萬縷的嚮往。那是一條凝聚了茶馬文明的古道,成羣的馬幫奔波在雪域高原,用剛毅果敢的精神探尋一條生存之路與人生之路。他們曾經無數次在麗江這座古城駐足,帶來遙遠的塵埃,又留下征程的烙印。
站在古巷的路口,望着遠方恍惚的青煙,那光潔的石板不知被多少腳印打磨得這般溫潤。這就像是一條輪迴巷,穿過去,可以找到前世,而走出來,又可以尋回今生。麗江的前世今生被許多人不知疲倦地追尋着,他們帶着各自悲歡的故事來到這裡,安然地拋擲過往,只存下這一段沉靜的光陰。無論將來是停留還是遠離,都已經不重要,只爲這曾經的擁有。
歲月的蒼苔依舊墨綠如初,今晚的麗江可還有夢。那婉轉輕快的葫蘆絲重複地吹奏着一曲月光下的鳳尾竹,連同夜色裡柔和的燈光一起糾纏你的思緒,迷醉你的意念,蠱惑你的情感。縱然還有難以擱下的心事,看着一灣清泠的溪水你便安靜下來了。
一盞盞荷花燈在水中漂浮着精緻的年華,星星點點地訴說着當年的一段城南舊事。古舊的小橋,古舊的流水,古舊的茶坊,連酒吧都是古舊的,這麼多的古舊串起了一道夜晚的風景,在不同的人心中編織相同的夢。就是這些看似樸素老舊的時光剪影,卻帶給尋夢者曼妙無盡的風情。我不知道前生是否來過,爲何這一切會如此熟悉,熟悉得像遇見一位久違的故人,無須言說便已懂得,懂得她昨天的故事、懂得她今日的容顏,亦懂得她明天的回憶。
一定還有什麼風景是我不曾抵達的,不然怎麼還有那麼多留人的目光令我心痛,不然怎麼還有那麼多會心的微笑令我感動。在麗江,我不是那個初來的人,也不是那最後的一個。多年以前,有許多的人跋山涉水地將它尋找;多年以後,有更多的人一往情深地將它珍藏。
我有想過用人生作注,從此相忘江湖,老在麗江。可紅塵百媚千紅,終究無法捨棄,就這樣選擇離去,在陽光灑落的粉塵中離去。依稀記得,麗江是拿一杯山茶花的清露爲我淡淡送離。可是,待到年華老去,我又該拿什麼來回憶昨天的你?那片納西風景,那朵麗江白雲,抑或是其他,抑或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