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談判桌上的周旋不比匈牙利那邊來的輕鬆。他們同樣需要那份“秘密文件”的內容來要挾對方。東歐劇變之後並非所有國家都窮困潦倒,有贏家也有輸家。匈牙利和捷克無疑是那一小撮贏傢俱樂部裡的會員。
捷克和匈牙利都是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東歐劇變之後經濟迅速發展,就算強調歐盟的高門檻,五年之後也達到了入門水準。這也是爲什麼克倫茨願意和亞納耶夫做這筆交易的原因。東歐窮國他是看不上眼,歐盟不是用來一帶一路的扶貧項目,但是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卻是來着不拒。
哈維爾只是納悶爲什麼會由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來跟他做這筆交易,難道不應該是克倫茨來向他們討論入歐盟申請麼?
蘇聯駐捷克大使自始至終都保持着隱忍和剋制的姿態,來跟捷克總統討論這個問題。
表面上不做什麼的多餘的表態,哈維爾但暗中多留了一個心眼。在蘇聯駐捷克大使館的人員走了之後,就立刻私底下的聯絡德國駐捷克大使館,希望能夠求證這一事件。
經歷過布拉格事件的人總會對那個宣稱共產主義的國家沒有半點的好感。他對蘇聯大使館參贊提出的這份條件表示非常驚訝。
“我不相信,不相信這幫人有這樣的能耐。德國沒有理由要幫助蘇聯這麼做,即便美國欺騙了我們,也不能相信亞納耶夫的謊話連篇。立刻向德國大使館求證。”
雖然嘴上這樣安慰自己,但心裡還有有些在意的望向那份計劃,如果是真的,捷克應該做出什麼選擇?
當初同意轟炸不過是被美國人慫恿,現在入歐的決定權卻在蘇聯身上,就連他們也不清楚美國,德國和蘇聯之間有着怎樣的交易。處於局勢的考慮,哈維爾還需要再觀望一陣子。目前的局勢尚未明朗,空襲也已經停止了,就看最後事態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哈維爾的自我安慰很快就被一聲電話鈴聲打破,他接到了來自德國駐捷克大使館的電話。德國大使格雷茲曼出現在總統府時,哈維爾感到意外。
“我們已經瞭解到事態的情況了,那份文件的確出自柏林……並且是由克倫茨總理經過批准的。”
格雷茲曼這樣一說,就讓捷克總統感到奇怪。
“但是爲什麼這麼一件事,連歐盟內部都沒有通知?而且克倫茨剛剛強調了要提高歐盟入門標準,背地裡還會收納新的國家進入?”
哈維爾最在意的就是整個歐盟都沒有風吹草動,按道理來講即便是德國也會召開一場會議討論捷克是否有資格加入整個歐洲最大型的組織。
格雷茲曼平靜的回答對方,“因爲只有一個名額,捷克和匈牙利之間。具體如何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哈維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只有一個名額是什麼意思?”
“這次歐盟會先接納少部分的國家,然後再看後續發展如何。”
但隨即想想,他就明白了格雷茲曼的意思。克倫茨想要做出一個表率,表示他們願意將東歐國家接納到歐盟的體系之中,但是面對良莠不齊的東歐,捷克和匈牙利這個兩個高速發展的國家是最好的選擇。
亞納耶夫以入歐來換取羅馬尼亞和平,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的功勞而已。
蘇聯應該在這個問題上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入歐的談判一直在持續,反正他們之中遲早都會成爲歐盟的成員國,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但更重要的問題擺在了哈維爾的面前,那就是他們的任期。
如果能將他們的國家拉入歐盟的格局之中,也就意味着選票和聲望的大增,也爲連任打下基礎。哪個政客不希望自己成爲這個國家的英雄?而且還能獲得連任的機會。
“匈牙利……他們也有收到了了嗎?波蘭呢?或許同樣的話三個國家都收到了吧?亞納耶夫真不簡單啊,這樣以來誰在羅馬尼亞的問題上撇的越乾淨,誰入歐的希望就越大麼?嘖嘖嘖,入歐和轟炸,哪個更讓人心動一目瞭然。”
人性,私心,利益,他全部都算到了。
“我聽說匈牙利那邊也有了回饋,可能在近期會有消息傳回。哈維爾總統,如果你有打算的話,做好準備吧。”
大使的暗示已經非常明顯了,他們的相關利益已經和千里之外的羅馬尼亞戰場捆綁在一起。不去說蘇聯到底在背後與德國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但這一份隱藏的內容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擠在德國,蘇聯和美國之間,哈維爾的日子並不怎麼好過。尤其是幾天之後,他看到了阿爾巴德宣佈匈牙利終止對羅馬尼亞的轟炸之後,就明白對方已經開始動手了。
屏幕面前的新聞發言人義正言辭,以團結歐洲爲名,終止一切轟炸,希望維和部隊能夠介入維持羅馬尼亞地區的和平。不知道馬里奧總統看到這一幕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他處心積慮的維持羅馬尼亞戰事就被對方一個利益脅迫直接放棄。
哈維爾明白過來,如果他再不行動的話,只會讓機會白白的流失。
接下來不僅在羅馬尼亞的轟炸問題上做文章,還要採取更多的心動。
“歐洲要變天了啊,沒想到一向以西歐立場爲主的德國,居然會選擇這種模糊不清的方式和蘇聯合作,蘇聯已經踏出了東歐的關鍵一步,羅馬尼亞的淪陷不可避免。”
“怕是又要恢復兩極格局了?”
他站在窗戶面前,愁眉緊鎖,兩極格局是東歐和中歐國家最都疼得局面。這樣一來之前將蘇聯視爲洪水猛獸的傢伙可能爭先恐後去巴結對方,最早得到了消息的自己有必要在其他國家受到情報之前,先人一步的訪問莫斯科,奠定兩國之間友好合作的基礎。
兩面都混得開,纔是保住國家根基的重點。
哈維爾坐上蘇聯的國賓車前往克里姆林宮也就顯得不足爲奇,他即將見到是克里姆林宮的領導人,雖然在危險的紅色巨熊旁邊兢兢戰戰過了這麼多年,一直相安無事。亞納耶夫低調的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也就近兩年來,他越來越多的聽到這位梟雄人物的名字,在人們口耳相傳中的,東歐政局的角逐中的最終贏家。
哈維爾在會晤時強調了捷克與蘇聯之間的友好合作關係,並且有些好奇的詢問,他是如何在1991年幾乎崩潰的情況下,穩住這樣一個龐大的國家。
亞納耶夫笑了笑,緩緩說道,“1991年的莫斯科,是蘇聯政府最無能時期的典範,我再沒見過比其還無能的政府。以葉利欽爲首的民主人士長驅直入,爲所欲爲,好像這是他們的權利似得。無助的政府和軍隊甚至要尋求西方的幫助,全世界萬分驚訝的問爲什麼這一小撮人能把這麼一個偉大,這麼有實力的國家踏在腳下,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我告訴他們,他們只是普通人,有着願意做一切事情來達成目標,不帶任何情緒,不帶任何偏見的普通人。一旦你懂得這些基本道理,做什麼都不難。民主,自由,都只不過是達成目標的口號與手段,那羣高高在上的官僚們根本沒有想清楚,或者說腦袋浸泡了酒精的傢伙們已經沒有辦法思考,爲什麼出現這樣的情況。”
翻譯只是將這段話的大體內容翻譯了過去,那些激進言論的小細節都被修飾了一番。
“用信仰拯救了這個國家?”
哈維爾愣了愣,似乎對亞納耶夫的解釋有些不以爲意。
對方笑了笑,也沒有多做解釋,很多人都不會相信他們的理想,只有小部分人爲了那面旗幟和世界大同的想法。
就像西方世界認爲共產主義只不過是虛妄的謊言,以追求利潤爲代表的資本家們根本不會相信,那些試圖讓人類真正平等的偉大理想。或許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爲了全人類的幸福而奮鬥是什麼概念。
亞納耶夫收斂了神色,一字一句的向對方解釋,他心中的想法。
“是的,1991年當時敵人已兵臨城下,就連莫斯科也搖搖欲墜,不過我們是絕不會讓他們贏的。不管我在不在,我所發起的事將會持續進行。我最多隻是個引導大家前往我們共同命運的媒介罷了。我希望在我們孩子的有生之年,再也不會有恐怖,饑荒,壓迫和暴力,他們將會見證一個所有需求都能得到滿足的世界,一個沒有政府的暴政,人爲製造的不同以及錯誤的信念的世界,一個團結在同一面旗幟下的世界。”
“這就是我們的理想。”
(接下來還有兩章,赤-化歐洲的劇情也算完結了。國際政治鬥爭的劇情告一段落後,接下來就轉入國內的發展,嗯基本上屬於種田文的範疇了,也進入將近七十萬字的收官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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