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先生瞬間切換到了“放牧”的“旅行家”靈魂,眼眸內虛幻層疊,彷彿藏着一扇又一扇通往不同地方的門。
他的身影剛有淡化,繚繞着火焰的熾白光柱就籠罩了他。
下一秒,失去“惡魔化”狀態的K先生出現在了金屬蜂巢的一角,身體熔融了小半,如蠟燭一樣往下滴着血肉。
“秘祈人”途徑代表墮落,很受“太陽”途徑的能力剋制。
那一團團半融化狀態的血肉落到金屬鋪成的地面後,詭異地滲透了進去,很快就被“瘋女”口中的宇宙飛船吸收了,連帶着K先生就像被無形的巨手按在那裡一樣,怎麼都沒法將身體從金屬地板“內”拔出,整個人還在一點點地下陷。
“瘋女”見狀,灰綠色的眼眸一亮,“傳送”到了K先生的附近。
K先生還在流淌血色蠟淚般的臉龐刷地轉向了“瘋女”,對當前的情況沒有一點恐懼,眼中只有目標,只有這到處都充滿邪神氣息的金屬蜂巢。
他將“放牧”的靈魂改成了一位“仲裁人”途徑的非凡者,幽暗的眼眸深處兩道閃電蓄勢待發。
“精神刺穿!”
“瘋女”沒有“傳送”避開的想法,眼睛裡那本虛幻的書冊早有翻動。
她看見了K先生身上的諸多色彩和光華,也看見了對方切換“放牧”的靈魂時,哪道光哪種顏色出現了變化。
“瘋女”一臉興奮,擡起的右手預備着往順時針方向輕輕一擰,拿走被自己鎖定的目標。
“竊取”!
這是她從“吟遊詩人”那裡“記錄”來的能力。
她剛纔突然有了奇妙的念頭,想試試看偷走“牧羊人”的“放牧”能力後,對方會發生什麼事情。
要知道,她目前擁有的“竊取”只能偷走目標一種能力,且不會附帶能力相關的那些事物,也就是說,她“竊取”走“放牧”能力後,被“放牧”駕馭的那些靈魂、特性和力量都還留在K先生的體內。
這種狀態下的“牧羊人”會有自我的衝突,會有特性的融合,會有類似轉不相鄰途徑的失控嗎?
一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瘋女”就異常興奮,爲此還特意“閃現”到K先生附近,逼他切換“放牧”的靈魂,從而觀察對應“放牧”的是哪道光哪種顏色。
至於K先生做出的應對,至於“竊取”是否能成功,是否可以偷到想要的那個能力,她根本不在意。
你打你的,我偷我的,誰先死掉誰算輸!
就在這個時候,吸收了K先生不少血肉的金屬地板霍然震顫起來,封閉金屬蜂巢的某扇大門刷地縮回了上方,露出一條隱約能看見銀白色金屬大廳的通道。
恐怖的吸力從那個方向傳來,正要嘗試“竊取”K先生“放牧”能力的“瘋女”缺乏足夠的力量,直接飛了起來,於暗金色頭髮的亂舞當中,嗖地投向了異變的源頭。
K先生依舊被“鎖”在金屬地板上,身體雖然極度側傾,隨時可能被吸走,但搖搖晃晃就是沒離開原本的位置。
這位“極光會”的神使滿是血色蠟淚的臉龐上露出了急切的表情。
敵人要跑了!
邪神污染的源頭出現了!
K先生又一次切換至“惡魔”對應的靈,製造出由赤紅巖漿和淡藍火焰組成的巨劍,對準被吸附於金屬地板上的自己軀體就是一劍。
他小腿以下的血肉瞬間和本體分割開來,切口呈現半融化半重凝的狀態。
放棄了那部分血肉的K先生一邊讓斷口蠕動着長出蒼白的、溼漉漉的、全新的肢體,一邊藉着恐怖的吸力追趕起“瘋女”,靠近着污染的源頭。
他飛騰在半空,看見了雙手正抓着“門框”試圖對抗恐怖吸力的、頂着僞裝後容貌的盧米安,看見了紋絲不動,彷彿與地板融爲一體的銀白色全身盔甲。
“瘋女”後發先至,即將“飛”越盧米安。
她對着這個敵人揮起了右手,發出了類似“哈嘍”的聲音。
她滿臉的興奮和期待。
盧米安眸光一縮,也沒管當前的狀態,直接“哼”出了聲音。
兩道白光從他的鼻孔內噴了出去,明明對準了“瘋女”,計算了提前量,但本身卻受到那既現實又神秘的恐怖吸力影響,瞬間彎曲,改變了朝向,“奔”往隧道的深處。
此時,盧米安緊緊扣着銀白色金屬“門框”的雙手用力到快要裂開,流出血液。
而隱隱約約間,他感應到隧道深處,非常遠的地方,有大量的血肉和皮膜,它們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似鳥巢如梨形的巨大事物。
這事物懸於半空,延伸出了一根根有兩三條成年人手臂粗、覆蓋透明薄膜的血肉繩索,連接着遠處的牆壁、頭頂的天花板和地面的金屬。
那一根根血肉繩索內,點點星輝光芒和某種深暗物質流淌,輸入了巨大的梨形事物裡。
鳥巢般的梨形事物此時正在往內收縮,不同地方都極度凹陷,勾勒出了能組成厚厚圓盤的線條。
能同時影響現實和神秘的恐怖吸力就是從那皮膜、血肉組成的梨形事物內傳出來的。
就在這時,梨形事物表面勾勒出的那些線條驟然震盪了一下,所有的凹陷同時鼓起,並往外膨脹。
伴隨着這樣的變化,一點點星輝從血肉和皮膜交織而成的梨形事物內拋灑了出來,奔向宇宙飛舟內部的每個艙房。
這和之前兩次大海力量的爆發類似,但沒那麼磅礴,浩蕩,可以撕碎所有的阻攔者。
盧米安已經能夠想象,正是有這麼一次次的噴灑,銀灰色龐然大物內部纔會集聚起可以威脅到封印的力量,需要一年又一年“抽取解壓”。
大量星輝被拋灑往外的同時,恐怖的吸力消失了。
撲通兩聲,“瘋女”和K先生都摔到了地上,一個在前往血肉“鳥巢”的隧道內,一個在盧米安和“鹹蛋超人”戰鬥的銀白色大廳裡。
盧米安鬆開雙掌,落到地面,目光迅速鎖定了那個臉龐有一團團純粹血肉的“愚人節”核心成員。
“瘋女”跳了起來,激動地對他和K先生道:“看見了嗎,看見了嗎?那是孕育中的神靈,對,應該是神靈!”
雖然“瘋女”的情緒起伏很大,但K先生卻無法從她的語氣裡聽出半點虔誠。
她說“神靈”就和說“很厲害很恐怖的怪物”一樣,那單純只是形容的方式。
下一秒,盧米安出現在了“瘋女”的背後,而“瘋女”卻原地消失,“閃現”到了更臨近拋灑星輝之處的地方。
盧米安本能地覺得危險,心跳又不由自主加快了許多。
他不是太想深入這條隧道,靠近剛纔隱約“看見”的血肉“鳥巢”,那肯定會有無法想象的恐怖事情發生。
但此時,“瘋女”卻在往那邊跑。
任由她深入,用這種方式結束掉自己的生命?盧米安念頭電轉,一時竟下不定決心。
又一秒過去,K先生“傳送”到了他的前方,追趕起“瘋女”。
這一刻,一直自認爲還有點瘋的盧米安都忍不住想讓前面兩位正常一點。
對於K先生的選擇和行爲,他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狂熱地信仰神並相信神,以踐行神的意志爲人生主要目的,再加上一點偏激和極端,是能做出類似的事情,但“瘋女”這麼做有點超乎他的預料。
根據“我有個朋友”的供述和“瘋女”之前的表現,盧米安沒看出她有狂熱追隨那位天尊的跡象,同時,礙於天尊和“愚者”先生的對抗,她也不可能總是得到庇護。
這就讓盧米安產生了一個疑問:如果“瘋女”總是這樣,哪裡危險往哪裡湊,怎麼刺激怎麼來,那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愚人節”又不像“極光會”,有非常嚴密的層級和彼此間的協作,大部分時候各在一方,沒有太多的聯繫,不可能有辦法從一開始就庇護“瘋女”,讓她帶着這種精神狀態安穩成長起來。
“難道之前是‘我有個朋友’負責治療‘瘋女’的精神疾病和心理問題,等到他被我殺了,‘瘋女’的問題才逐漸嚴重起來?可他們就不會再找一個‘心理醫生’嗎?”盧米安迅速想到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但結合“瘋女”剛纔在彩花禮船上的表現,他又覺得對方當前的情況有點異常:
彩花禮船上,面對能量通道內即將爆發出來的大海力量時,“瘋女”雖然和現在一樣,期待,興奮,尋求着刺激,但那時候,她是有退路的,只要不拖到最後一秒鐘,完全可以“傳送”離開,也就是說,她並沒有真的往必死之路上冒險。
而現在,隧道深處的東西讓虛假位格很高的盧米安都直覺地不安,認爲那代表着幾乎確定的死亡命運,“瘋女”竟然還在試圖靠攏!
“難道她有必須接觸那事物的理由?”盧米安心中一動,懷疑“瘋女”這麼做有可能是那位天尊的安排,並讓“瘋女”相信她能直面刺激又及時逃走。
可不能讓她和那位天尊得逞啊……而且,親手殺死她比看着她被那危險事物吞噬更讓我期待…….盧米安眼睛微微眯起,想要“傳送”往前,追趕“瘋女”。
可想僅以這種方式阻止一位“旅行家”抵達某個地方顯然是不可能的,盧米安也不希望自己真正地接近隧道深處那個血肉“鳥巢”。
霍然間,他有了靈感:這奇怪建築對外來者的排斥似乎已經消失了,拉託.吉亞羅這個有濃厚大海血脈的人也死了,我是不是可以試着獲得臨時的“海之總督”權柄來阻止“瘋女”?
想到就做,盧米安開始了嘗試。
他激發起身上的大海力量,讓自己的星靈體與它們交融,飛快往外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