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不是奧蘿爾.李?盧米安彷彿被閃電劈中,整個大腦都停止了運轉。
其實,他猜得到奧蘿爾.李不是姐姐的真名,一個特意跑到邊境山村定居的人大概率不會使用真名,但近六年的相處裡,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姐姐更認可奧蘿爾.李這個姓名,從未在自己面前提過原本的名字和生活,而她找人僞造的身份證明文件也越來越真實,等到她成爲了知名暢銷作家,更是真的不能再真。
她爲什麼會突然那麼說?
這和她莫名信仰以宿命爲名的那位存在有什麼關係?
頭部的抽痛讓盧米安從那條信息帶來的巨大沖擊裡回過神來,語氣急促地問道:“她有說過她是誰嗎?”
已無黑焰覆蓋、冰霜凝結的鏡子表面,臉龐蒼白泛青的紀堯姆.貝內迷茫回答道:“她說她是洛希.露易絲.桑鬆。”
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名字……盧米安皺起眉頭道:“對於這個身份,她還說過什麼?”
紀堯姆.貝內搖了搖頭:“沒有。”
盧米安擡起左手,按住頭側,沉默了幾秒才問道:
“獻祭整個科爾杜村,換取宿命天使降臨的事情,是洛希.露易絲.桑鬆籌劃的?”
紀堯姆.貝內似乎陷入了掙扎,但最終沒能抗拒“通靈”的影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不是,是我想這麼做。
“我想盡快獲得神性,成爲聖者,而奧蘿爾.李前幾個小時還表示贊成,後幾個小時又反對我的計劃,始終下不定決心,最終,我選擇瞞着她,悄悄做起準備,後來,她也默許了我們的嘗試,甚至還會在關鍵時刻提供幫助,只是偶爾不那麼配合,做了一些有破壞性的事,但很快又會妥協。”
你描述的奧蘿爾像個人格分裂患者……盧米安下意識想維護奧蘿爾的形象,可旋即想起姐姐嘴巴里爬出過蜥蜴狀的透明小精靈,想起她時不時清醒,和自己一起商量擺脫困境的辦法。
可就算是“清醒”的時候,奧蘿爾也稱不上完全正常,她甚至不記得召喚“海拉”的信使,以最簡單最快速的方式求助。
盧米安轉而問道:1
“奧蘿爾是什麼時候開始在科爾杜村傳播宿命信仰的?”
紀堯姆.貝內比剛纔更渾噩了一點:
“我最初的調查結果是去年五六月份,然後,她就暗中來拜訪我。”
這和我的推測基本吻合……必然是那之前一段時間出了什麼問題才導致奧蘿爾受到污染……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是宿命的信徒,不可能在定居了五六年後才嘗試傳教……盧米安露出疼痛的表情,又迅速忍了下去:
“你在科爾杜村見過蜥蜴模樣的透明生物嗎?”
“沒有。”紀堯姆.貝內如實回答。
“那你知道科爾杜村有一名'受難者’嗎?”盧米安追問道。
紀堯姆.貝內怔了一下:“不知道,沒有。”
盧米安臉龐肌肉本能地抽了一下道:
“你在奧蘿爾周圍見過一隻貓頭鷹嗎?”
“沒有。”紀堯姆.貝內再次給予了否定的答案。
盧米安又問了幾個與科爾杜村那場災難相關的問題,都沒有得到滿意的、有效的回覆,他最後問道:
“洛希.露易絲.桑鬆背後是否存在一個隱秘組織或者邪神教會?”。
臉龐蒼白泛青愈發模糊的紀堯姆.貝內終於點了點頭:“有,叫'罪人’。
“我現在是'罪人’的大主教之一。”
“罪人”……信仰宿命的邪神教會?盧米安精神爲之一振,深入問道:
“罪人’的首領是誰,負責和你聯絡的又是誰?”
“我不清楚首領是誰,只知道他是所有罪人裡唯一具備神性的。”紀堯姆.貝內的靈嗓音空洞地回答道,“負責和我聯絡的是布瓦爾.蓬派羅。”
唯一具備神性的……不會是之前潛藏在我周圍的那個“受難者”吧?盧米安一邊做着猜測,一邊問道:
“怎麼和布瓦爾.蓬派羅取得聯繫?”
“沒用的。”紀堯姆.貝內聲音飄忽地回答道,“我一死去,他就會察覺到命運的變化,提前消除掉所有線索,他通過契約獲得的能力裡有'變形術’,他可以是任何樣子,但不再是自己。”
可以是任何樣子,但不再是自己……“變形術”用久了,恐怕會徹底瘋掉……也許可以去瘋人院問問有沒有類似的認知障礙患者……我能獲得更多契約能力後也得謹慎,負面影響只有三四個的時候還好,一旦多起來,不僅本身容易出問題,而且還會被敵人利用……本堂神甫這種,如果遇上“至福會”的成員,遇上“慾望母樹”的恩賜者,肯定會被輕鬆解決……盧米安望着祭壇上的鏡子道:<
““罪人’組織讓你到紅公主區做什麼?”
紀堯姆.貝內那張模糊的臉孔上多了幾分狂熱:
“一方面是滿足我的渴望,另一方面是暗中發展信徒,爲下一次大型儀式做準備,只有讓我主降臨至大地,我們這些罪人才能得到寬恕和洗禮,脫離註定的命運。”
“你的錢是'罪人’組織提供的,還是自己賺的?”盧米安想從金錢的來源尋找線索。
紀堯姆.貝內搖了搖頭:
“是奧蘿爾.李,不,是洛希.露易絲.桑鬆給的無記名存單,有整整10萬費爾金。”
“艹,你這頭老公豬!”盧米安脫口罵道。
雖然他對此早有所預料,但一想到本堂神甫拿着奧蘿爾的稿費包養交際花住大房子發展邪神信徒,就怒火竄起,直奔頭頂。
盧米安強忍着內心的情緒,嗤笑着說道:
“罪人’組織都沒給你提供非凡特性嗎?你都沒服食過魔藥嗎?”
要不然,本堂神甫會更厲害更難以對付。
“宿命恩賜者契合的'占卜家’、'怪物’、'學徒’、'偷盜者’途徑非凡特性都不是太好獲得,我正在尋找。
“以那些契約生物給我帶來的負面影響,我如果喝其他途徑的魔藥,肯定當場失控。”
還好,我目前的負面影響又少又弱,要不然以後再想喝“獵人”途徑的魔藥會很危險……盧米安的靈性已快被抽空,抓緊時間問出了最後的問題:
“宿命’途徑的序列6到序列0分別叫什麼?”
紀堯姆.貝內的嗓音愈發空洞:
“序列6是'苦修士’,序列5是'獵命師’,序列4是'環中人’,序列3是'受難者’,再往上,我就不知道了。”
“苦修士”……聽起來像是“托鉢僧侶”的進階……忒爾彌波洛斯爲什麼不告訴我?也是,祂一個受害者,之後就會被抽取“苦修士”恩賜,不願意回答相關的問題很正常,祂要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非常配合地說出了答案,我反而會害怕,覺得那肯定有陷阱……盧米安微擡腦袋,表情開始不自覺扭曲:
“苦修士’有什麼能力?”
紀堯姆.貝內聲音飄忽地回答道:
“苦修士’的本質是忍耐、積存和爆發,將平時的力量積存在身體內後,戰鬥時可以於短時間內爆發出來,讓自身形同巨人,將儀式的流程積存起來後,可以將部分特殊儀式簡化,應用於戰鬥中。”
形同巨人……短暫爆發……盧米安記起了牧羊人皮埃爾.貝里和調查員萊恩的戰鬥過程,記起了本堂神甫剛纔變成的金屬巨人。
要不是剛纔的戰鬥裡,金屬化的紀堯姆.貝內明顯顧忌“哼哈之術”,不敢嘗試近身肉搏,並且始終保持着足夠的距離,及時地更改位置,以至於芙蘭卡的“精神穿刺”都沒法發揮作用,他僅憑“鋼鐵身軀”加“苦修士”的組合,就能把必須省着使用靈性的盧米安狠狠捶打一頓。
這也證明了盧米安放棄恩賜自帶知識裡那些怪異生物,非得自己從靈界生物資料內尋找契約對象的正確性,否則本堂神甫可以準確地判斷出他還能不能使用“哼哈之術”,還有多少戰鬥能力,那樣一來,對方戰鬥時的選擇和最終的結果大概率會截然不同。
而簡化儀式,紀堯姆.貝內之前也有“透露”過:
用積存了儀式流程的羊皮將人一裹,念出咒文,就能把對方變成綿羊,無需再舉行復雜又麻煩的儀式。
盧米安正待問一問本堂神甫知不知道“受難者”擁有哪些能力,腦袋忽然針刺一般疼痛,再也無力維持。
他有點失望,但又能夠接受,如果不是有芙蘭卡自創的“魔鏡通靈術”,他哪能問這麼多問題,獲得如此多的答案?
盧米安打開自身的“靈視”,結束了“通靈”,邊大口呼吸,邊看着紀堯姆.貝內的靈從鏡子內飄出。
稍微緩和了一點的他驟然伸出右掌,抓住了本堂神甫的靈體。"
這顯然控制不住無形之物,但盧米安的掌心噴薄出了赤紅的火焰,一下將已非常脆弱的紀堯姆.貝內之靈點燃。
比正午太陽更爲熾烈的火光裡,盧米安看着那個本能掙扎臉露痛苦的鬼魂,高高翹起嘴角,低喊了一聲:“讚美太陽!”
紀堯姆.貝內怔了一下,在火焰中飛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