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路易斯.隆德倒下的力量,盧米安輕輕一扯就落到了車伕坐的位置。
這個時候,芙蘭卡已取代路易斯.隆德,拉住馬匹的繮繩,將馬車停在了沒有燈光的路邊。
兩人剛纔配合得非常默契,在沒有提前交流過的情況下,一個主攻正面,一個偷襲背後,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就制伏了路易斯.隆德這個相當於序列8的非凡者。
“把他擡到車廂內。”芙蘭卡在類似事情上似乎有相當豐富的經驗,對後續該怎麼處理有自己的想法。
盧米安沒有反對,架起路易斯.隆德,將他弄進了四輪出租馬車的車廂內。
芙蘭卡跟在他後面,隨手關上了車門,然後開始摘兜帽,脫黑袍,一副回到家裡準備換睡裙的姿態。
脫到一半,她察覺到了盧米安略顯疑惑的目光,這才醒悟過來,尷尬吩咐道:“你背過去。”
盧米安大概能猜到芙蘭卡想做什麼,快速轉身,望向窗外,任由她發揮。
窸窸窣窣的聲音於他背後響起,持續了一分多鐘。"
“可以了。”芙蘭卡清澈如水的嗓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出租馬車的車廂不是太高,已有一米八出頭的盧米安彎着腰背,微低腦袋,轉了回來。
他看見芙蘭卡已套上紅色馬甲,繫上白色領帶,穿好了有一排黃色鈕釦的藍色禮服,手裡拿着那頂打蠟的帽子和馬鞭。
這配上她筆挺秀氣的鼻子、略顯張揚的棕眉、偏薄少許的紅脣和明亮有神的湖水色眼眸,產生了一種不協調不搭配的荒誕感和奇異的美感。
“很快嘛。”盧米安望着“新晉”的帝國馬車公司車伕芙蘭卡小姐,讚了一句。
“這就叫專業!要不是這排扣子浪費了我太多的時間,還能更快。”芙蘭卡一邊咕噥一邊將偏亞麻色的長髮塞進了那頂打蠟的帽子內。
等完成了僞裝,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眉筆等物,飛快又簡單地畫了個妝,讓自己臉龐的膚色變沉變暗,眉毛顯得雜亂,讓自己一眼望去,像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不至於在路燈和紅月照亮的黑夜裡引人矚目。
“我當車伕,你來詢問。”芙蘭卡拉開車門,跳了下去,轉移到了路易斯.隆德剛纔坐的地方。
緊接着,她拉起繮繩,讓馬匹平緩地由靜轉動。
感覺到出租馬車穩穩前行,盧米安將路易斯.隆德扶到了對面位置上,然後拿出那瓶得自變態赫德西的吐真劑”,給他灌了三分之一瓶。
等藥效開始發揮,盧米安控制住了用儀式銀匕直接喚醒目標的衝動,通過捏鼻樑和嘴脣之間的位置、拔路易斯.隆德的頭髮、用頭髮撓鼻孔等方式,讓那個昏迷過去的人一點點醒轉。
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卸掉對方的關節,也沒有綁住他的手腳,擺出一副友好交談的姿態。
阿嚏!
路易斯.隆德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對面,看見了臉帶笑容、悠閒靠坐的盧米安。
“你!”路易斯.隆德悚然一驚,記起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用緊張。”盧米安笑着下壓右掌,“我要是想對你不利,你現在已經成爲流浪狗的食物。”
路易斯.隆德的第一反應是趕緊憑藉本身的能力強行脫逃,可想到自己之前遭受的是來自背後的襲擊,又謹慎地望了眼馬車車窗外。
遠處的光和近處的影連接在了一起,襯托得車輪和馬蹄壓過路面的聲音格外安靜。
“你想,做什麼?”路易斯.隆德沒冒險反撲,沉聲問道。
在他看來,盧米安未對自己採取任何控制措施,是他有足夠自信讓自己逃不掉的表現。
對方或許會大意,或許會出現疏漏,讓自身有機可乘,但這絕不會體現在正面的戰鬥裡。
而他那個幫手能讓人毫無察覺地潛到背後,發動襲擊,實力可想而知!"
盧米安笑了:“我只是想見見老朋友。”
被脫到只剩亞麻襯衣和一條短褲的路易斯隆德陰沉着一張臉道:“我不會再被你威脅,夫人已經知道我曾經犯下的錯誤,也原諒了我。”
原來我真拿到過你的把柄啊?盧米安一時竟有點恍惚。
他記得在夢裡,自己發現了路易斯.隆德和村裡某位女性偷情,並悄悄賣掉了行政官城堡內的某些藏品,以此要挾他,獲得了普阿利斯夫人和本堂神甫偷情的消息。
後來想想,這些都未必是真的。
本堂神甫真要和普阿利斯夫人上了牀,沒道理不信仰那位代表豐收的邪神,沒道理不生幾個孩子出來玩。
盧米安懷疑這是自身夢境對兩個陣營暗中對抗的桃色改編,畢竟不管是本堂神甫,還是普阿利斯夫人,都情人衆多,很容易讓潛意識往那方面產生聯想。
而路易斯.隆德和女性偷情、賣掉藏品這些事情和普阿利斯夫人城堡內其他秘密比起來,乾淨純潔得簡直像是一日三餐,他不可能因此受到威脅。
可現在,路易斯.隆德竟然說他真的犯過錯誤,真的被自己威脅過!
“是嗎?”盧米安恢復了科爾杜村惡作劇大王的狀態,“我明明是在幫你隱瞞你犯過的錯誤,怎麼能叫威脅伱?”
路易斯.隆德氣到發出了笑聲:“你是我見過最無恥的人。
“我知道你那個時候是發現了一點異常,想找出問題的根源,但你確實威脅了我,從我這裡獲得了夫人的一些情報。
“是的,那時候我是想背叛夫人,我是在尋求本堂神甫的幫助,但那是因爲我還沒有理解母親的偉大,依舊是'永恆烈陽’這個僞神的信徒,而現在,我的生命來自母親,我的未來屬於母親。”
原來是這樣啊……感謝“吐真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不用我絞盡腦汁套話.…在現實當中,我也察覺了村裡的古怪,着手做了一定的調查?盧米安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理解母親的偉大?從生下那個孩子?”
“你怎麼知道?”路易斯隆德一臉震驚,差點站起來撞到腦袋,“你怎麼知道我生過孩子?”
呃……本堂神甫他們突襲行政官城堡的戰鬥沒有我?否則路易斯.隆德不會這麼問……盧米安心中一喜,開了句玩笑:
“剛纔脫你衣服的時候,看見你的肚子上有妊娠紋和剖腹產的傷口。”
“不可能!”路易斯.隆德激烈反駁道,“夫人已經把它們都消除了!”
盧米安順勢就岔開了剛纔的話題,好奇問道:“我想知道,普阿利斯夫人是怎麼讓你們懷上孩子的?”
本來不想回答的路易斯.隆德沒控制住自己的傾述慾望: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和她發生了親密關係,有了體液的交流,就會根據她的意願,懷上孩子。”
這樣啊……盧米安悄然鬆了口氣。
他之前最擔心的是普阿利斯夫人能借助非凡能力,隔空讓自己懷孕。
“男的女的都可以,那動物呢?”盧米安追問了一句。
路易斯.隆德被問得有點愣住,隔了幾秒才道:“應該也可以………”
“植物呢?石頭呢?”盧米安很有學術精神。
“不,不知道……”路易斯.隆德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夫人都沒考慮過類似的事情,這小子的想象力怎麼那麼豐富?
盧米安遺憾地改變了話題:“既然是通過體液交流懷上的孩子,你肚子裡那個鳥巢一樣的東西是怎麼來的?”
“你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看見了?”路易斯.隆德驚愕反問。
等會再告訴你。”盧米安眼睛都不眨地欺騙起對方。
路易斯.隆德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咕噥着說道:
“那是和孩子一起孕育的,就像一個水果,它是表皮,胎兒是果肉,原本是一體,直到成熟,出現裂口。”
“聽起來很神奇,那個'鳥巢’算富含靈性的物品,可以用在神秘學領域嗎?”盧米安故意東拉西扯,讓對方把握不到自己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它是某種治療藥水的主材料之一。”路易斯.隆德滔滔不絕地說道,“在其他很多方面也能用上,比如,改善人體皮膚狀態,給法術提供力量……”
等他講完,盧米安才漫不經心般感嘆道:“你的第一個孩子死在了本堂神甫對城堡的襲擊裡?”
“是啊,他還那麼小。”路易斯.隆德爲生命的逝去而感懷,“當時本堂神甫帶了太多的人,我們不斷地敗退,死了好幾個'園丁’,也死了'邪術師’,要不是夫人及時趕回來,我們幾個也逃不掉,哎,那些孩子都被殺死了。”
“本堂神甫帶了多少人?”盧米安按捺住內心的關切,隨口閒聊般問道。
路易斯.隆德回憶了一下道:“一些是原本的牧羊人,皮埃爾.貝里,尼奧爾.貝斯特他們,一些是本堂神甫的情婦,西比爾.貝里、馬戴娜.貝內、菲利帕.紀堯姆這些,剩下是蓬斯.貝內和他的打手們,我們幹掉了其中好幾個,包括相當厲害的尼奧爾貝斯特……”
在我的夢中,尼奧爾.貝斯特是被那三隻羊殺掉的……實際情況是死於突襲行政官城堡那一戰?路易斯.隆德說的人裡面沒有我……也就是說,我看到的戰鬥畫面來自體內的某些靈魂碎片?所以,不夠完整,沒能展現出全部的場景和所有的參與者……盧米安內心又放鬆了一些,臉帶笑容地問道:
“普阿利斯夫人當時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