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是我。”
“哦，大嫂，進來罷。”
蘇薇安推門進來，順手將門關上，“念卿，今天上班累嗎？”
蘇薇安一臉笑容走進來，她長得一張圓圓臉，給人甜膩的感覺，爲人處事十分圓滑，如果不是今天親耳聽到那對婆媳的談話，她還不知道，原來大嫂是這樣一個處境。
念卿笑着道：“還好，大嫂，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蘇薇安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我想問問，你簽字了沒？”
聞言，念卿表情頓了頓，笑着道：“天擎還沒跟我說，可能還不需要。”
蘇薇安，“哦，是這樣啊。”
她吱唔了一會，過來拉着她在紗發上坐下。“念卿，大嫂有一件事求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念卿看着她，“什麼事？”
蘇薇安略有遲疑，猶豫的道：“其實，也不是大事，就是……溫泉項目這個工程，你能不能跟天擎說說，讓你大哥去負責。你大哥雖然殘疾，可那也是項目管理系畢業的，當初老頭子爲他的學業花了不少錢，現在讓他在家……實在不合情理，他也是這個家的兒子。”
念卿有些爲難，“這個……”
蘇薇安道：“念卿，大嫂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就幫幫大嫂好嗎？爸一直不讓天富出去工作，我實在是發愁，唉……”
看着她乞求哀傷的樣子，念卿實在是無法拒絕她，想了想道：“好罷大嫂，我試一試。”
蘇薇安臉上立刻綻放光彩，“喛好，念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謝謝你。”
“不客氣，我也只是說說，不一定成。”
“那就很好了。”
蘇薇安一路道着謝出了門。歡喜的如同中了彩。念卿回到紗發上坐下，看着窗外天一點點黑下來。
她沒有動。
獨自坐在黑暗裡。
霍天擎推門進來，開了燈，看到她呆呆的坐在那裡，怔了一下，問道：“怎麼不開燈，一個人坐在那裡發什麼呆？”
“哦，沒什麼。”念卿站起身，替他脫了西服，搭在臂上，細細拍着上面的浮塵。
霍天擎鬆着領帶，覷着她的臉色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那天事後他後悔不已，當時的氣氛太好了，加上喝了酒，純粹是情不自禁。
念卿心思全用在別處，聽到叫她驚嚇的擡起頭，“啊？什麼？”
霍天擎被她打敗了，泄氣道：“算了，沒什麼。”
念卿也沒再問下去，拿着西服進了衣帽間。
霍天擎在紗發上坐下，隨手拿了一份報紙翻看着。
娛樂版首頁掛着沈曼青的海報，她的新戲《清宮》就要開拍了，導演攜全組演員集體亮相，照片上，沈曼青笑魘如花。
霍天擎沒有看，直接翻過那一頁到了財經版。
念卿從衣帽間出來，遲疑的坐到他對面，“恩……我想跟你說點事。”
霍天擎沒擡頭，專注的看着報紙，“說。”
念卿，“天富哥病了這麼多年，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家裡閒着，溫泉的項目……”
還沒等她說完，霍天擎就打斷了她，“這些話是大嫂教你說的罷？”
念卿不語。
霍天擎合上報紙，擡頭看着她，“溫泉是爸最重視的項目，天富哥從來沒有負責過工程，交給他萬一出了差遲怎麼辦？”
念卿，“……”
霍天擎道：“算了，我想想辦法罷。”
他總算鬆了口，念卿臉上浮現些許微笑，“我替大嫂謝謝你。”
霍天擎一笑，“別總說謝，顯得很生分。”
念卿臉上訕訕的，事實上，他們真的不算相熟。
過了一會，她道：“謝子琪，今天找我了。”
霍天擎已經重新拿起報紙，“哦？”
念卿，“她想讓我問問你知不知道謝羽琪的下落？那個女孩……現在很危險，她只想見他一面。”
臭小子，總算拖他下水了，霍天擎在心裡罵了一聲，擡頭道：“我想辦法找找他，走罷，下樓吃飯。”
關於此事，他不想再提，放下報紙站起身。
念卿目光略了略，攤開的報紙上是一幅沈曼青新戲開機的宣傳海報，不知道爲何，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心裡有些酸澀。
念卿站起身，跟在他身後下了樓。
……
念卿走進練習室，看着裡頭的那個人，腳步有些怯懦了。
兩年沒見，她還是那樣端莊優雅。
婦人背對着她站在窗邊，穿着寶藍色的洋裝，腳上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周身上下並無過多的首飾，只腕上一隻小巧的卡地亞鑲鑽女表，她不知在想什麼，目光看着外頭出神。
念卿走過去，叫了一聲，“王阿姨。”
王淑婉回過頭來，臉上綻出微笑，“小卿，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午後寧靜的咖啡廳，陽光慵懶的灑進來。
服務生送上茶點，“二位慢用。”
“謝謝。”
王淑婉在咖啡里加了兩塊方糖，用勺子輕輕攪動着。
念卿一直低着頭。
她不知道今天王阿姨爲何會過來找她？心裡有些不安。
良久，王淑婉放下勺子，吟吟看着她，“小卿，從前你與笙兒在一起，我一直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的，現在，你有了好歸宿，我很替你感到高興。”
念卿，“謝謝你，王阿姨。”
王淑婉擡頭看了她一眼，接着道：“陸笙回國後……找過你嗎？”
念卿不知她爲何這樣問，表情一怔。
王淑婉道：“哦，那天他回來，突然問起梨落島的規劃，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幫你打聽的。”
念卿臉上有些訕訕的，實在不該去找陸笙哥幫忙，現在，她只能硬着頭皮道：“是的王阿姨，我找過陸笙哥，因爲我爸爸建廠子需要一塊地，梨落島的位置正好合適，所以……”
王淑婉道：“小卿，我說這些並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不管你們現在怎麼樣，從前都有過那麼一段，再者，嚴格說起來，是他對不起你，你有困難需要幫忙，他理應幫忙，只是……你已經嫁人了，我希望……”
接下來的話，念卿突然沒有勇氣聽下去了，亟亟的打斷她道：“王阿姨，我明白的，我不會再找陸笙哥了。”
王淑婉到底是經商之人，多年的修養與歷練讓她很懂得如何收場，笑着道：“你言重了，只是陸笙現在還沒有完全忘掉你，我怕他對你……舊情復燃，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當面找我，或是找你陸叔叔。”
念卿低着頭，“那種事不會發生的王阿姨，您放心好了。”
王淑婉點點頭，對她道：“這家咖啡不錯，快償償，不然就涼了。”
念卿端起來喝了一口，滋味苦澀無比。
王淑婉道：“梨落島的事，我會親自幫你問問，然後給你答覆。”
念卿道：“謝謝王阿姨。”
王淑婉道：“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離得很近的，我走着回去就好。”
“那……再見。”王淑婉提着包先行離開，念卿獨自從在那裡，看着外頭過份刺眼的陽光，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
當面聽這些話，比打耳朵還讓她難受。
可是，不能怪她。
身爲一個母親，誰會願意自己的兒子成天與已婚婦人糾纏不休？
她爲他好，向來都這樣。
自小，她就經常去王阿姨家裡，她很喜歡她，也對她很好，她剛纔說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這話不假，可是……在她心裡，她，只能做女兒，不能做兒媳。
這就是爲什麼當初陸笙會跟她分手的原因。
念卿出了咖啡廳，慢慢往劇院走去，腳步有些虛浮……記憶如潮水般涌上來，無法遏止。
陸笙靠在車上，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走過來，連忙過去扶住她，“你怎麼了？”
念卿回過神來，看到是他，目光不自覺的在四周打量了下，她抽回手，“我沒事，陸笙哥，你怎麼來了？”
陸笙，“哦，梨落島的事我打聽過了，是私人的地盤，，那個人我也見過了，他不願意賣出，不過，他願意低價出租。”
“是嗎？那太好了，爸爸聽了一定很高興。”她覺得自己連笑容都那麼假，別過臉，避開他的目光。
陸笙比任何人都瞭解她，頓了一下，小聲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念卿搖頭，“沒有。”
陸笙看她這樣，也沒有再問，“你幾時下班，我等你，梨落島的事還需要詳談。”
念卿擡腕看看錶，“現在離我下班還早，不如……我讓馮阿姨跟爸爸過來，你當面跟她們當面聊？”
陸笙臉上笑空沉寂下來。
在他沒來得及開口前，念卿先一步道：“那，我進去了，謝謝你陸笙哥。”
陸笙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匆逃離的背影，喊道：“你真的要這樣嗎？”
念卿腳步頓了頓，飛快跑進去。
霍家最好的地方，就是每個人各幹其事，誰都不會打擾誰。
臥室很安靜，念卿躺在落地窗邊的躺椅上發呆，她手上握着一本書，那一頁足看了半個小時還沒翻頁。
躺椅旁的落上燈開着，淡黃的燈暈從她頭上灑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