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撒謊
因此,和他交往深刻的女人說:響馬最霸道。
天上的雲很白,多像她的手啊。
童年的響馬想撫摸一下,可是他沒有天梯——它們是那樣遙遠,即使他一年年地長高,也終究夠不到。
他有點絕望。
終於有一天,10歲的響馬在那個大女人下班時攔住了她,鄭重地向她求婚了。
她聽了後,“咯咯咯”地笑起來。
響馬傻了,他在她的笑聲中越來越侷促。
終於,她止住了笑,板着臉,故做認真地說:“可是,我這麼大,你那麼小,怎麼行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
響馬想了想,仰着腦袋說:“那你就別長了,等我幾年唄。”
她憋不住,又一次笑起來:“好吧,那我就等你長大!”
說完,她抱起響馬,在他的小臉上用力親了一口。那一吻純淨如水,可是,響馬的臉蛋卻一下變成了紅蘋果。
她答應他了!
響馬覺得他的愛情夢圓了,他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快點長大。
正當響馬全心全意地往高長的時候,那個女人卻搬走了,竟然沒跟響馬打個招呼。
響馬得知這個消息的那天,萬里無雲。他哭了一下午。
他多次打聽那個女人搬到了哪裡,只聽說是一個很遠的城市,卻不知具體地址。她根本沒遵守曾經對一個小男孩的承諾,就這樣輕率地走了……
從那時起,響馬開始了畫畫生涯。
他每天放學做完功課,就在紙上畫那個女人。他有美術天賦,竟然畫得很像。然後,他捧着她的像,默默端詳。
之後,每年他都要爲心愛的女人畫一幅像。
歲月流逝,響馬不停地猜測和揣摩,想像着她的變化,完全憑感覺創作了。
畫中女人的紅顏一年年地衰老下去。
他畫了她將近20年。
後面的畫和第一幅相比,漸漸面目全非。可是,響馬每一年畫她的時候都堅信,他畫的就是當年那個女人如今的樣子。
這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是一種癡迷,一種希望,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這種美好的錯覺。
現在,響馬快30歲了,他一直沒有結婚。
並不是因爲那個消失了的大女人,他不會爲了小時候的一個單純夢想而終身不娶。那個大女人以及那不間斷的畫像只是他對童年純情的一種追憶,只是他單調生活中的一種虛擬的詩意。
上大學之後,響馬一直沒有缺過性夥伴。
他瘋狂地愛着女人,愛着各種類型的女人。美麗的少女,成熟的少婦……他甚至不排斥老女人,醜女人。
每次和女人做完愛,他都有這樣一種感想——女人是一個騙局。可是,爲了這個騙局,他願意傾盡所有。因此,他雖然賺了很多錢,卻一直沒什麼積蓄。
不管他經歷了多少女人,在他心目中,女人永遠幽深而神秘。他永遠不知道她們的秘密,永遠探不到她們的根底。
有一句最通俗的話:女人心,海底針。
他不僅僅是永遠弄不懂她們的心,也永遠看不清她們的身體。
之後,響馬隔一些日子就要做那個恐怖的夢,夢中的情節一模一樣。
每次,他都夢見他半夜穿衣,走出門,經過那個保安,來到小區外的路上,看見那個女人在荒草叢中朝他招手,然後他就鬼使神差地跟她走,一直走進一個山洞,接着,他就再也走不出來了。那個女人突然出現在他脖子後,低低地問他:“你最怕什麼?”每次到了這裡,夢就破了。
爲什麼反覆做同一個夢呢?響馬感到這個問題嚴重了。
是冥冥之中有神靈在暗示自己什麼?是自己得病了?他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啊,生物鐘沒有紊亂,能吃能喝,精力充沛,性慾旺盛……
接下來,他就開始品味這個夢的含義,終於不得結果。
這一天,他專門跑到城裡,找到一個神叨叨的朋友,向他請教。那個朋友一直聲稱他是解夢大師。
解夢大師聽了響馬的講述,故作高深地講了一大通:那個女人總是出現在荒草中,說明你的生活中將出現一個屬蛇的女人,她很富貴,很可能是一個成功的私企老闆。她把你引進一個山洞,然後你就找不到出口了,這說明你將走不出這個女人,她就是你未來的配偶。她總是問你怕什麼……
大師說到這裡打了個嗝,掩飾他的詞窮,然後繼續說:她是一個挾持你一生的人。你最怕的就是她。
響馬離開大師之後,把他的那一堆話都扔進了垃圾桶。他暗暗地想,如果這種水平也能混飯,那我就可以靠解夢躋身亞洲富豪前十名了。
不過,響馬把那個朋友最後一句話留住了——他在響馬離開的時候補充說:那個山洞就象徵着女人的生殖器。
響馬不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而是覺得這個文學比喻很生動。
響馬最近的活兒越來越多了,他經常進城去跟一些客戶談業務。
這可能跟他剛剛設計的一個平面廣告有關。最近,他爲一個房產開發商設計了一個廣告,就立在繁華鬧市上,那上面有“響馬工作室”的電話。
每次出入小區的大門,響馬都發覺那個眼睛離得很遠的保安神態有點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