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滿臉是淚的女生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越大聲,眼淚掉落得越多,哭和笑並存的模樣看上去有種駭人的瘋魔,笑了好一會兒,女生纔開口說道,“藍靜怡,繼續裝吧!你是個膽小鬼,已經知道我說的是誰,但是爲了逃脫負罪感,還是要假裝不知道,你真慫!什麼意思?你也不用問我了,直接去問傅風雲吧!看看他是不是也是個敢做不敢認的慫貨。如果真的是,那麼我就能理解你的膽怯是來源於誰了,到底是養了十幾年的狗,和主人真的不是一般的相像!”
眼中的怒火反覆明滅了幾次,藍靜怡終是鬆開揪着女生衣領的手,連書包都沒拿,就徑直衝向教室門口。
藍靜怡飛速奔跑的樣子像極了一陣風,差點將剛剛進班的女班主任撞倒在地,女班主任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立刻面色鐵青地擡起手,指向飛奔出老遠的身影,“給我站住”的第一個字剛吼出口,就在發現撞她的人是藍靜怡後戛然而止,佯裝無事地轉過身,把無處安放的怒火盡數撒到了餘下學生的身上——
“都傻站着幹什麼?給我坐下!讀課文!”
並未同其他學生一樣撇撇嘴之後順從地坐下,適才辱罵藍靜怡的女生不屑地瞪了一眼明顯不敢惹藍靜怡的女班主任,不用猜也知道,這個中年女人一定是知道了藍靜怡身後的傅風雲,纔會如此畏懼。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女生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在經過女班主任身邊時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予,另外兩個女生對視了一眼,雖然對她的敵意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這一次,女班主任沒有壓抑心中的憤怒,對漸漸遠離的三個女生大喊道:“什麼態度?這種學生學了也是白學,永遠成不了才!連尊重老師都不懂!”
離開學校的藍靜怡第一次去傅風雲實習的公司,她還穿着一身水藍色校服,剛走到門口就被保安攔住了。
“你不能進去。”保安不屑的眼神明顯是把要闖進公司的藍靜怡當成了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
“我找傅風雲。大叔,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叫傅風雲出來?”藍靜怡小聲地對保安說。
保安瞥了藍靜怡一眼,哼了一聲,冷冷回答:“你以爲這兒是學校,想從哪個班隨便叫個學生出來,就能叫出來?趕緊走!別逼我把你拖走啊!”
有了保安的來回巡邏,公司對藍靜怡來說彷彿成了銅牆鐵壁,連進都進不去,更別說找到傅風雲了。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藍靜怡瀏覽了一下四周的店鋪,徑直向一家小超市走去,掏出僅有的一枚五毛硬幣,在超市的電話上按下了爛熟於心的傅風雲的手機號碼。
等待忙音中,藍靜怡沉默地回憶着過往。記得她剛上初中時,傅風雲就給她買了一個當時最新款的手機,通訊錄裡只存了一個號碼,就是傅風雲的。接過嶄新的手機,藍靜怡打開通訊錄,把傅風雲的號碼反覆
唸了四、五遍,又合上手機蓋子後試着背了一遍,才笑着把手機遞還給傅風雲。
“上學不能帶手機,學習成績會下降的。”迎向傅風雲滿是疑問的眼神,藍靜怡佯裝嚴肅地解釋,終並沒有把最後一句“我會看不到你的笑的”說出口。
“怎麼會打給我?你在哪兒?”
忙音不知何時結束,聽筒裡突然響起傅風雲低沉的嗓音,將沉浸於記憶中的藍靜怡倏地拉回到現實世界中。
“我在你公司樓下。”定了定神,藍靜怡淡淡道。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後,傅風雲都沒有再說一個字,直接切斷了電話信號。藍靜怡將聽筒放回原位,知道傅風雲正在朝公司大門走來,便向超市老闆道了謝,重新走向傅風雲的公司。
辦公室在公司大樓的十九層,沒有打岔,坐電梯只需要十秒。但是傅風雲毅然推開了樓梯間的門,選擇利用百十層樓梯到達一樓。
原因很簡單,他現在需要足夠的時間,並不是需要時間去想出待會要和藍靜怡解釋的話,他沒必要和藍靜怡解釋,或者說,他和藍靜怡之間不需要任何解釋,哪怕一個字的謊言都會被對方瞬間看穿。傅風雲需要時間,來讓自己的憤怒平平息下來,以免滔天的怒火會灼傷藍靜怡。
不用發問,傅風雲也知道藍靜怡爲何而來,正因爲清楚地知道藍靜怡來的原因,他纔會忍不住生氣。
這代表,有什麼不該存在的人已經在藍靜怡的心田裡紮了根。傅風雲因此而憤怒。
到達最後一層樓梯的時候,傅風雲適才鐵青的面色已經趨於平和,彷彿之前的情緒都只是錯覺一樣。
笑着走近即使一身水藍色校服也難掩姿色的藍靜怡,傅風雲柔聲說:“來得正好,中午去吃烤肉,你不是饞了很久——”
“傅少,”藍靜怡出言打斷傅風雲的話,直直地望向後者深邃的雙眼,絲毫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葉珏和他家裡的事,是你做的嗎?”
傅風雲無比了解藍靜怡的性格,她對於一般的人和事都沒有什麼印象,連同班同學的名字和長相都記不住,因爲她壓根都不想去記。然而,這個叫葉珏的男生卻成功地將他的名字和長相刻在了藍靜怡的心裡。該死!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蘇傾城的語氣不復溫和,他厭惡第一次逃課而且是爲了別的男人逃課的藍靜怡。
藍靜怡的眸子裡有一道失望的光迅速閃過,語氣卻依舊堅定:“我想聽你親口說。”
沒有躲避視線,傅風雲淺笑了一下,笑意卻明顯沒有直達眼底,淡淡地說:“是我做的。”
雖然早就心知肚明,但是聽到傅風雲親口說出,藍靜怡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受傷與驚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問道:“那麼,家長會,和我住在傅家的事——”
“也是我做的。”不用藍靜怡全部說完,傅
風雲已經搶先回答,脣角仍在笑着,眼神卻越來越冷。
“爲什麼?”藍靜怡的嗓音越來越低沉,心越發寒冷。
傅風雲徹底收起脣邊的笑容,沉聲說:“永絕後患。”
簡單的四個字,藍靜怡已經明白了傅風雲的意思。有四處傳播的“包養”消息,再加上第一隻出頭鳥的下場,誰還敢做下一個葉珏?
沒有告別,藍靜怡轉過身,慢慢朝與公司相反的方向走去。
傅風雲沒有追上去,轉過身,走進公司。他不在乎這次不歡而散,因爲,無論有多少次不歡而散,藍靜怡最終只能是他的女人。
從那以後,藍靜怡像從前一樣,繼續在學校裡獨來獨往。上課時發呆,下了課仍舊在發呆,老師們就當沒有她這個人一樣,由於懼怕傅風雲,根本不敢招惹藍靜怡。她好像沒有什麼還在乎的了,成績、傅少,都不在乎了。
雖然不在乎,但是傅風雲在藍靜怡的心中仍舊保留着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救命之恩,直到牙齒掉光,也不能忘記。更何況,傅風雲對她的好,她還是要還的。
真正將傅風雲從藍靜怡心中連根拔除的原因,是傅風雲的父親。
寫到此處,藍靜怡停下了手中的筆,將視線從自己寫下的蠅頭小楷轉移到窗外的廣闊田野上,反覆深呼吸幾次,讓自己暫時忘記那段令她想過要與世長辭的不堪過往。
藍靜怡收回目光,掃視了一圈屋內的環境陳設,不禁想起自己之所以會身處這裡的原因。
那天,從風行賓館的總統套房裡跑出來之後,藍靜怡不禁一步三回頭,卻沒看到預想中追隨她而來的蘇傾城,只覺得心如死灰,滿腦子都是蘇傾城與蘇茵茵並肩而立、身穿白色浴袍的模樣。
眼淚不由自主地從雙眸中大顆大顆地滑落,流過蒼白的臉頰,流過高聳的鼻尖,流過長短適中的人中,一直流到嫣紅的雙脣裡,藍靜怡的舌尖偶爾觸碰到淚水,只覺苦不堪言。最後,滾燙的熱淚流往藍靜怡冰冷的內心裡,卻無法溫熱心中的寒冰,反而使藍靜怡有一種從心底涌出的寒冷感,並且逐漸蔓延全身,竟讓站在烈日下的藍靜怡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邊上,藍靜怡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西山別墅無疑是不能再回去了,自己的行李還沒有打包,不過,真正屬於她的,並沒有什麼,就連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肩上揹着的包包都不是她的,乾脆就這樣離開吧!淨身進門,淨身出戶,只當她從來沒有走過這一遭。然而,藍靜怡的心就像是生吞了蛇膽一樣苦澀,她看似並未失去什麼,可她那顆原本完好無損的心,爲何變得千瘡百孔呢?
私人醫院也暫時不能去,凌宇東還在昏迷着,藍靜怡只能寄希望於內心深處還保留着一絲善良溫暖的蘇傾城,以及身爲醫生的何咪、沈初,能夠看在生命寶貴的份上,等到凌宇東醒來,再把他趕出私人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