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洛陽極不喜那種妖魅的女子,下意識認爲她們對人不懷好意,比如,掌門人的大弟子云夕。
每次看到這位所謂的宗門大師姐,洛陽都十分厭惡。
但很奇怪的他一點也不反感蘇青這樣妖冶的模樣,當她眉飛色舞的說話時,他心裡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驚豔之感。
就連蘇青身上那股若有似無妖氣,竟然也毫不違和。
洛陽一向對妖氣很敏感的,平日,只要有一絲妖氣他都能查覺的到,並感到十分反感。
“洛陽,你是怎麼來到妖獸界的?”逃出昇天的激動過後,蘇青終於想起這茬來:洛陽出現在的真是太及時了!
洛陽回過神深深看她一眼,並沒有回答。
因爲,他不知該如何迴應。
若是,沒有他們逃離之時,那女妖的那句質問,洛陽現在一定會真真切切的向蘇青表明心意。
說出他爲逃避跟紫雲的婚禮,公然跟師尊反目離宗。
告訴她自他出關看到蘇青靈符之後,便滿世界的尋她,但卻便尋不到。
當洛陽成功塑成金身之後,第一次看到蘇青主動發給他的靈符,心裡十分激動,來到雲中澗才發現她已離宗。
他正欲出去尋她之跡,卻驚聞由執善真君親自出面,對外宣佈他跟紫雲的結侶之事,洛陽公然大鬧一場無果之後,絕然離宗而去。
從而讓紫雲成了整個浮雲派的笑話。
當整個修真界都收到請貼之後,洛陽十卻向十分高調的離開浮雲派,他說,寧願背宗也不娶紫雲。
這句話迅速在整個修真界傳揚開來。
當身爲散盟盟主夫人的呂秋兒聽到此言時,縱聲大笑:“好,好,果然不負第一修士的美名,這巴掌打的漂亮!”
她一直記得當年被紫雲扔出浮雲派之恥,如今,算是被洛陽間接爲她出一口惡氣。
而紫雲也真的如其所願,爲整個修真界所笑話。
同時,因憐惜而心痛她的仰慕者更多,畢竟,出身高貴的美人兒,雖然容易被人說道,但從來不缺爲之傾心之人。
比如,靈玉峰再次衝擊結丹失敗的林峰,近日,又追隨在紫雲身後。
也算是給極度振怒的掌門人一絲安慰。
他本以爲洛陽只是有因當年,自已作主把紫雲送到靈玉峰之事有些彆扭罷了,沒想到他竟然會那般不顧及宗門之譽!
到底是他當年的決定害了紫雲,不過,一向嬌弱的愛女,對於此事倒沒表現出多少傷心失落。
他不知道的是,紫雲只是把恨意深深埋在心底。
不單單對洛陽,更讓她恨之入骨的是蘇青。
“你真的確實,洛陽真的去尋清華了?”紫雲捏緊了手裡的靈緞,語氣十分平靜的問。
一位身姿嬌美的練氣女修低眉順眼的說:“晚輩雖離開真人洞府,但真人跟前的侍道卻是我親弟弟。”
竟然是當年欲勾引洛陽而不成的那位女修,也曾是洛陽坐下大弟子。
清華!洛陽到底還是中意那個心繫他人醜女!
紫雲張開手,灑下一地靈緞末。
不言紫雲在修真界如何被人編排,但說洛陽自浮雲派出來之後,到處打探蘇青的消息,所幸遇到趕往浮雲宗爲玉階真人送驅魔丹的趙春秋,方知蘇青在北海失蹤。
洛陽奔赴北海,整整尋找三年,斬妖無數,終於從一位大妖口中得知,妖獸界有位能醫擅廚的凡人!
原來,蘇青真的如他所料的那般,爲俘虜至北荒妖獸界。
多年後,蘇青絕對想不到,因她一時善意,幫妖月谷那些大妖處理傷口,贈藥之舉,會成爲洛陽下定決心衝入妖獸界救她的關鍵線索。
當然,這些洛陽不說,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卻說洛陽認定蘇青在妖獸界之後,歷經兩年,幾乎天天去闖妖獸之門,結果,成就了他北海的玉面殺神之名,卻始終衝不進妖獸界。
他還曾試過引妖氣入氣,結丹差點暴了經脈,仍然通不過妖獸之門。
當時,他並不知道,妖獸之門的打開並非正常激發,而是妖族大王子以巫術所劈,所以,非妖獸類,根本無法進入。
最後,由於,妖王現身,佔領整個北海,並將他打成重傷。
命懸一線之時,執善真君突然現身,出手救下他,一怒之下將差點滅了那隻階妖王,見其逃脫,怒斬數萬妖兵,移來三山將妖獸之門鎮於北海之底。
這些事情,連身在妖獸界的蘇青都有所耳聞,但她卻不知,只因洛陽爲尋她而所生。
洛陽傷愈之後,堅持留在北海,執善真君無奈只得獨自歸宗。
在他潛入海底數次尋找妖月之門時,無意發現當年他跟蘇青一起,發現那縱萬年靈珊的地方,無意間發現,這個不知什麼材料,無論如何也煉化不了的小山,竟然是道上古機關之門。
在他無意間觸發機關之後,竟然被直接送至北海。
來到北荒之後,他收斂全部靈息,到處打探蘇青的消息,整整三個月,他幾乎將整個北荒走過一遍,方纔聽到一則消息:妖界七王子要娶一名凡人爲妃。
聽到這件事後,他直覺那個凡人,就是蘇青!
果然,當他趕到妖王殿之時,七王子的新娘就是她。
“蘇青,這十年來,你在妖獸界,過的可好?”洛陽隨手一揮,兩人已置身於一個跟雲中澗一模一樣的小院中。”
蘇青來到花廊邊的鞦韆上坐下:“除了不能修練,過的還可以。”
她好奇的看了眼洛陽問:“你是不是真的塑成金身了?這十年來,修真界都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洛陽走到她身邊的花廊坐下看着她微笑的說:“是啊,多虧你給的金剛丹,至於修真界發生什麼大事,我也不知曉。”
蘇青瞪大眼睛看着他:“莫非這些年,你一直都在閉關?不對,如果那樣,你怎麼能潛入妖獸界呢?”
“對啊,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也來了這裡呢!”蘇青停駐鞦韆,側頭看着他問。
她平靜下來後,感覺洛陽好像根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變得沉默了許多。
可能是結成金丹的緣故吧,蘇青在心底猜忖。
“這些年,我一直在北海。沒有關注修真界之事。”洛陽輕描淡寫的說:“至於來北荒,只是無意觸動一個上古機關門而已。”
“你不是通過妖獸之門來的?也就是說,我們能從其它地出去?”蘇青十分激動的問。
本來,她還有些擔心,他們怎麼才能闖出妖獸之門呢,當初見七王子輕易罷手,沒有窮追不捨,她本以爲他想放兩人一條生路。
後來想想也很可能在妖獸之門那裡等着他們。
所以,聽洛陽說起還有另外的通道時,蘇青的心徹底放下了下來:“那我就一點不用擔心被大妖抓回去了。”
洛陽淡淡看一眼說:“那處機關離妖獸之門不遠,我們還要在躲一陣子才能回去,你先把身上的妖氣除去。”
對哦,她的修爲還被妖氣封了大半呢,不如,請洛陽幫忙化去?
自從洛陽救了她之後,蘇青就自動認爲他是萬能的,理所當然的認爲他能幫自已解決一切困難。
果然,洛陽拉過她的手腕,輸入一絲靈氣,查到那股盤踞在蘇青丹田之上的妖氣後,調動一絲火靈進入,將那團妖氣瞬間化去。
隨之,蘇青感到丹田一曖,她調動靈力隨手施一個小法術向對面的海棠樹上,只見洛陽輕輕一招手,那法術立刻化爲無形:“蘇青,這是隨身洞府,會遭法術反噬的,小心!”
蘇青有些尷尬的呼了口氣:“爲了檢驗修爲,剛纔有些忘形了!”
洛陽笑下對她說:“無妨,只要你不會被傷到就好,怎麼樣?修爲恢復了麼?”
洛陽發覺相對於以往溫和平靜的蘇青而言,他更喜歡這樣生動有趣的蘇青,讓不由心生寵溺之意。
所以,他不想讓她回到以前那波瀾不驚的狀態,她無意間對自已的依賴和信任,也讓他的心激動不已。
丹田之上的妖氣化去之後,蘇青輕而易舉的將經脈之中的妖氣逼出體外,剛一收功便聞到一股十分鮮香味道。
原來,在她打座之時,洛陽精心爲她烹製數十道美食,全部都是她極喜歡的菜色。
嚐到久違的滋味,蘇青不禁閉上眼,半天才睜開興奮的說:“恩,就是這個味道,整整十年,都沒嚐到了!多謝洛陽!多謝你,不但救我出火坑,還幫化解妖氣——”
“還有這桌飯菜,真是太感動了!”蘇青有激動的說。
洛陽替她替一塊紅燒靈鹿肉,狀似無意的問:“你打算怎麼報答我?不如,以身相許?”
“噗嗤!”蘇青噴飯:“我若真的以身相許,那算不算恩將仇報?我剛剛可是差點嫁給一頭狼呢!”
洛陽指了指她身上那件刺目的大紅羽衣:“你現在還穿着這身嫁衣呢!”平淡的語氣中帶着絲不易查覺的失落。
蘇青,到底還是不願接受他吧?既然這樣,那——
洛陽思緒也有些亂,想到蘇青剛被妖獸逼婚,一定也不想談及感情之事吧。
“還好,我當時向上神祈禱,派個人來救我時,沒加上以身相許的承諾,哈哈——”蘇青十分得意的說:“真的很準啊,這些還要謝謝上神,真的派你來救我。”
“不然怎麼樣?我倒很希望能有個承諾!”洛陽狀似認真的說。
蘇青只是處嘲一下,倒沒想到洛陽會這麼說,她突然感覺好像有些不自在,十分生硬的轉變話題:“對了,喬曉嘉她——”
“她也成功塑成金身了!”洛陽低下頭掩住眸中的失落,重重的說:“得益於你的金剛丹,雪原也塑成了金身。”
可能查覺到話音有些高,他聲音漸低下來:“你師父,玉階師兄,也應該恢復正常了吧。”
蘇青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多謝洛陽前輩,解惑。”
“蘇青,我還沒你大,不用叫前輩!”洛陽擡眼她下悶悶的說。
“但修真界不是以修爲排輩的嗎?怎麼,難道還要叫你王師弟不成?”蘇青有些調皮的說。
聽她這麼說,洛陽突然笑起來,臉上如冰雪消融般舒展開來:“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不過——”
說到這裡,他隨手給蘇青夾一塊清蓮道:“不過,只能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喚。”
蘇青一口咬下那清甜爽脆的涼拌清蓮笑着說:“我還是叫你洛陽吧。”
“雲洲也可以。”洛陽難得衝她下眼,那張絕美的臉立刻生動起來,好比落下神壇的仙人一般,染了此許的煙火之氣,但就是這樣的氣質,讓人感覺不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也許,只蘇青因爲陪他走過最狼狽的階段,所以,纔不會爲其絕世風華所止步,以最平和的目光待他。
平等與真心相待,也正是洛陽一直身在高處所最爲需要的,也因此,只有蘇青才能真正走進他內心深處,爲其所真是想要陪伴的靈魂伴侶。
說到底,是因爲蘇青始終保持着一顆初心,不管何時都待人以誠。
洛陽一開始之所以留在雲中澗,不過是因爲她所給的溫暖,上品靈丹,以及可以助他恢復的火靈。
只是不知何時開始,那刻意接近,變成習慣,最後竟然深刻入骨。
他本以爲,築基之後,他永不再回雲中澗,再也不是那個讓他尷尬的王師弟。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想去看看那個在他最爲艱難之時,無私助他,給他第二次生命,前途的女人,那個極平凡人女修。
她身上有着讓他驚訝的大氣從容:他築基成功突然離開,她不怨,再回來,她亦歡迎。
他準備的理由跟苦衷,她都理解。
這樣的朋友,真的不可多得。
可他自此之後,卻想得到更多,嫉妒她的積年老友,不滿她身邊的男修,那怕只是朋友,甚至是弟子,都讓他不舒服。
所以,他會看不慣煙兒許久,對當年住進雲中澗的陸培莫名厭惡。
後來,當他理解那些人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時,他才慢慢試着接受他們,同樣與之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