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若團扇掩口,笑道:“罷了罷了,帶來也正好,瞧這臉蛋長的,我看着就喜歡。”
蘇澈仰起頭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心道:這竹若……難不成是阿瑤那妖精變的?
竹若挑眉,對蘇澈的注視倒也不以爲意,笑道:“你叫什麼名字?也是熾珏心字輩的弟子?”
蘇澈:“不,我叫蘇澈。”
竹若:“蘇澈?天山還有蘇字輩?”
蘇澈:“……沒有,天山掌門仙尊只是收留了我,沒有給我安排字輩。”
竹若瞧了她半晌,才道:“這也說得通,熾珏那小子據說早就不收女弟子了的,大概是看上了你修行上慧根才破格點播於你的?”
蘇澈捉摸了一下這可能性,便臭不要臉地點了點頭,“可不是麼。”
竹若大笑了幾聲,看似心情很好,道:“你就在這裡吧,明個我得去趟明玄谷,趁青澤仙君沒把你忘了,專程說一聲我將你收來了,他說不定還會因此與我多言幾句。哎呀呀真是好主意!夏彤,你有功,連着三次輪值你都不用去了。若明日青澤仙君真會與我多說幾句話,我再讓你歇上三個月,不必做殿內雜事。”
“啊?”夏彤大喜,急忙對着竹若離去的身影連連叩拜,“多謝上仙!”
蘇澈這時才懷疑,夏彤將她帶來恐怕並非只是單純的好意。她笑道:“怎麼,竹若上仙喜歡我師……喜歡青澤上仙?”
夏彤急忙豎指在脣邊,“噓……小點聲。”
蘇澈:“那他到底是男是女?”
夏彤:“當然是男的。不過整個玹紫都知道竹若上仙這點心思。”
蘇澈:“那青澤上仙也知道?”
夏彤:“竹若仙君每回看見他都要撲上去,一直表白到青澤上仙逃走爲止,你說他知不知道?”
蘇澈差點翻白眼:說到底,她這麼好的師父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怎麼惹來的桃花朵朵都是公的!再說青玄又死哪去了?她師父就算從個男人,也只能從了青玄纔是!
蘇澈跟着夏彤經過廣場,繞過仙殿,在後山幾排房中選了個空房間給蘇澈,“住我隔壁吧。我們仙君高興了,最近我都不用幹雜事,有的是時間,回頭多陪陪你,給你講好玩的。”
蘇澈點點頭。
這夏彤這麼好心把她帶來此處,一半大概是真與自己比較投緣,但至少有另一半,是想借着今日這場鬧劇的後續,利用她來討竹若的歡心。
可這也沒什麼,畢竟她利用了夏彤更多。本就沒想過自己還有深入玹紫境的可能,所以就在她還沒來得及心慌意亂無處可去的時候,夏彤便向她伸出手來。
她不止讓她突然有了個歇腳的地方,還在這一日閒暇時給她講了不少玹紫上仙的八卦。
這些羅裡吧嗦的真真假假中,最讓蘇澈聽進了心的,便是上神覺醒之後,玹紫幾萬年保有的三聖之尊被上神親自收回。
就在大家都以爲這一定是尊上對曾經隻手遮天的隆洌的下馬威時,卻發現有想要找這三位上仙不痛快的,到了尊上那裡竟都沒撈到什麼好果子吃。
就連不講道理只會四處作死的稔稀上仙,尊上他老人家都對她表現得很是包容。
不過,稔稀仙君受寵的原因,大家倒都懷疑與她座下的一個叫將離的弟子受尊上寵愛有關。
那將離現在在玹紫境中也是個真正的傳奇了,她表面上看去似乎也沒什麼特別起眼的地方,只是稔稀上仙座下一個煉藥打雜的入室弟子,也不知怎麼的,卻頗能入尊上的眼。
尊上覺醒之初,其他仙子心裡再如何急切,也不敢立馬往他老人家跟前去湊。偏偏這將離就敢對尊上死纏爛打。
聽說她那時半夜都能厚着臉皮出入尊上的雲殿,後來竟然到了整夜留宿的程度。
夏彤說得憤憤難平,那意思明顯便是:自己若知道尊上這麼不挑揀,當初也早就殺進雲殿和那將離一爭高下去了。
蘇澈支着下巴聽她說完,便問道:“爲我下這仙罩的青澤仙君現在如何?我見那位涼川上仙似乎和他很不對付?”
夏彤一拍腦門,“涼川上仙是戒律主司,哎,也只有他能有這個依仗爲難青澤仙君了。我們都知道青澤仙君與你們天山交情甚好,熾珏上仙還經常入境在他明玄谷中留住幾日呢。他會這麼護着你,我們肯定都能明白。只是那涼川仙君實在有些不識好歹,你可不知道,我們這些人,誰都沒少被他收拾。你往後留的久了,別的都不怕,只需要離得他遠些。”
蘇澈點頭,“青澤仙君也有許多弟子嗎?”
夏彤攤手,很是遺憾道:“青澤仙君從不收徒,他是我玹紫中唯一一位沒有收過弟子的上仙了。那明玄谷,很大片地方,連個小仙娥都沒有,就他一個,沒事還很少出來走動,除非尊上召他。”
蘇澈怔忡,許久又道:“那……他身體可還好?”
夏彤怔了怔便笑了,“青澤上仙的身體可好?呵,那可是我玹紫境中仙力最爲巔峰的上仙,他不好,那我們豈不是沒好的了?”
蘇澈低頭:“呃,我只是在天山時曾聽聞,他從前受過重傷。也不知是真是假……”
夏彤茫然了片刻,道:“還有這事?”
蘇澈:“大概……兩千年前?”
夏彤一噘嘴:“兩千年前?兩千年前的事現在還提來幹嗎?都那麼久了,大概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有沒有這回事了吧。”
蘇澈笑嘆:“也是呢。”
實際上根本不止兩千年,而是兩千六百多年了。
師父早就不會記得她了。
不記得便太好了……
如此,他便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唯一收過的弟子,如今已成鬼修,是個永無翻身之日的邪祟了。
次日一早,竹若便迫不及待自縹緲峰架起一朵金燦燦的祥雲,往青澤的明玄谷去了。
他一身火紅的長袍才飄然落下,便看到青澤上仙已漫步走出了竹林,站在他面前輕嘆了一聲,“竹若仙君,別來無恙啊。”
竹若天不亮便爬起來描畫他的臉了,此時心裡雖氣,也不能做出一絲毀容的表情。可他知道青澤迎了出來絕不是因爲對他熱情,而是不辭辛苦地站出來拿自己擋着,不想讓他入谷半步。
竹若團扇微搖,輕笑道:“昨日才聽說仙君跟着尊上自無心之境返回,本來想着來問候一聲,哎呦,誰知道啊,我家一小仙娥偏偏將昨日初入玹紫便做了亂的天山弟子給帶到我那去了,仙君你說說。我這一聽仙君與涼川仙君那出,心裡那個氣呀,又怕那小仙一出我的地界就又被涼川給盯上,也就又多留了一日纔來拜會青澤仙君。”
說完,他又對着青澤斂衽一禮,像個貴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