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歸寧想罵人。
但貴婦不能罵人。
她忍着。
徐仲清倒了杯水給她降降火:“老婆,咱們贏贏年紀還小,不用着急。”
他給老婆捏捏肩。
張歸寧抖開他的手:“再不着急,你閨女就要跟遊戲過了。”眼尾的餘光掃到了她那傻兒子,火氣瞬間從頭頂往外冒:“還有你,別成天浪裡來浪裡去,給我安分點。。”
徐放表情無比安分:“我去下洗手間。”
他起身,也溜了。
張歸寧氣得七竅生煙,但還要保持貴婦微笑。
“回頭我說他們。”徐仲清給她順順氣,“老婆,你彆氣壞了身體哈。”
從洗手間出來,有一條很長的走廊。
徐贏贏回了好幾次頭:“堂姐,後面那人你認識嗎?”
那人虎背熊腰,像個傻大個。
徐檀兮看過去。
那人立馬把頭扭開,裝作看牆上的畫。
爲什麼要扭開?
媽的,條件反射!
“嗯。”徐檀兮說,“認識。”
是錫北國際的官四爺。
徐贏贏覺得他鬼鬼祟祟畏畏縮縮:“他幹嘛一直偷瞄你?”
徐檀兮也不知道官四爺在打什麼算盤,腳步放快了一些:“不用管他。”
官鶴山走在後面。
他纔不是跟蹤,去婚禮大廳就這一條路,他就是看不慣,死死盯着徐檀兮那條走路都閃着光的仙女裙。
明明一拳能打倒一個兩百斤的漢子,還裝淑女,她踹他時的腳勁兒他可還記着呢!
他從鼻腔裡哼出一聲:“裝什麼裝!”
後面的人突然撞了下他的肩膀。
是徐放:“看什麼看!”他鼻孔朝天,橫得不得了,“那是我姐,再看眼睛給你挖了!”
他走到前面,回頭做了個挖眼睛的動作,表情很惡狠狠。
等那姐弟三人都進了拐角,官鶴山的保鏢上前請示:“四爺,用不用我把他?”
他做了個手劈空氣的動作。
官鶴山當然不會承認他是怕棠光找麻煩所以不敢動她弟弟:“你跟個蠢貨計較什麼。”
快四點了,賓客紛紛入座,婚禮即將開始。
徐檀兮和徐贏贏快到大廳時,迎面走過來一個男人。
他在徐贏贏身邊停下,不太確定地喊了一聲:“年贏贏?”
年贏贏是徐贏贏在網上用的名字。
“你是?”
對方的目光一直鎖着她,打量得有些過分:“我啊,韓信東。”
韓狗子1124,徐贏贏曾經的遊戲cp。
美顏功能果然強大,她完全沒認出來:“你見過我?”
她直播還沒露過臉。
韓信東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我見過你的照片。”不知道齊小桑從哪裡弄來的照片。
應該是徐贏贏跟人面基時拍的,把她拍得很一般,沒想到本人這麼漂亮,而且……
韓信東的目光在她佩戴的珠寶上停留了幾秒。
徐贏贏哦了聲,冷冷淡淡:“失陪。”
“等等。”
韓信東抓住她的手:“待會兒有空嗎?”
徐檀兮目光看過去,瞬間變了神色。
她一把捏住韓信東抓着徐贏贏的那隻手,用力往後一掰,在他慘叫之時,一記迴旋踢將他踹了出去。
隨後她穩穩落地,拂了拂裙襬,語調有點懶,眸光像把鋒利的刀子:“手給我放規矩點。”
徐贏贏震驚。
剛趕過來的徐放也目瞪口呆。
他堂姐踹人了?
他溫柔優雅端莊大方的堂姐踹人了?
說話輕聲細語猶如黃鶯唱歌的堂姐踹人了?
他小學三年級用五百字小作文讚頌過的堂姐踹人了?
噢,他不敢相信。
突然有人喊:“棠光。”
棠光回頭,看見了沈清越。
他拄着導盲杖緩緩走過來:“可以聊聊嗎?”
棠光對徐贏贏姐弟說:“你們先進去。”她問沈清越:“沈先生想聊什麼?”
沈清越目光無神,拄着盲杖繼續走,直到走廊盡頭。
棠光跟上去。
徐贏贏姐弟還愣在原地。
走廊的盡頭有一扇窗,今日是陰天,沒有太陽,撲面吹來的風裹攜着幾分大雨將至前的燥意。
他面向棠光,灰暗的眸光望着她:“聊聊九重天光。”
他果然也來自天光。
棠光問:“你是誰?”他的樣貌變了,她看不出來他是天光上的哪位神。
他說:“六重天光,戎黎。”
棠光聽完笑了。
手機這時候響了,她接了個電話,那邊說了不到一分鐘,她回:“嗯,我知道了。”
她把手機收起來:“你是戎黎,那戎六爺是誰?”
沈清越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爲什麼用了我的名字和我的臉。”
棠光一句都不信:“沈先生覺得我那麼好騙嗎?”
他目光越來越悲涼,越來越悽楚,望着她:“乞巧節那日,你送了我三棵窩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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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在西丘的時候,她尚不諳世事,把窩邊草送給了戎黎。
那是百里山巒的“風俗”,女妖若是相中了配偶,便會拔了窩邊草去求偶。
當時她想跟書生雙修,所以拔了草去求歡。
不止這一樁,沈清越又說了一樁,沒有第三人知道的事:“我們在姻緣樹下拜了堂,定情信物是我用狐尾幻成的簪子。”
她誤食情果,釋擇神尊戎黎爲了救她,破了戒。他們行完周公禮之後,去了卯危神尊的姻緣樹下,拜了堂,做了夫妻。
戎黎用術法設了結界,不會有別人看到,他斷了自己的尾,幻了一根簪子送給她。
棠光失神了很久,盯着他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沈清越灰暗的瞳孔漸漸變紅:“因爲我纔是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