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我還真的被問住了。我現在身在這個國家,玩也玩的差不多了,不可能一輩子住酒店住下去吧,也不可能一直這樣坐吃山空,況且我身邊還帶着一個精神病人江亦如。
江亦如現在狀態雖然穩定,但還是比較脆弱,受不了任何刺激,對我的依賴性也比較強,一刻都不能離開我。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們的關係也情同母女了,我沒辦法扔下她不管。
“我說了,如果你喜歡這裡,我可以去給你買一套房子,專門在這個國家給你安個家。”何遇信誓旦旦的說道。
“另外,我也可以在瑞典給你投資一個新的服飾品牌,讓你事業從頭開始也行。”他說。
但面對他這些看似完美的安家置業計劃,我卻提不起半點興趣,“先別跟我談這些,我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希望你再插進我的生活裡指手畫腳……何遇,你還是回國吧,回去守住段家,老老實實跟你老婆生活,纔是你該做的事。”
“你以爲你幾句似是而非的氣話就能把我擊退嗎?”他箍着我的胳膊,雙目逼視着我,“我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你,不管走到哪裡必然帶着你,你也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廢話,我怎麼做是我的事,你怎麼想是你的事!反正說白了,你陸雲燦是我的女人,我以後就要對你寸步不離,你一輩子回國,我也不走了!”
我盯着面前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着愛我愛我,態度是如此的堅如磐石,可當初,他到底又是怎麼狠下心來將我拋入地獄的?在這七八年的漫長歲月裡,他原本有無數的機會站出來緩解我的痛苦,卻硬是眼睜睜的靜悄悄的看我一個人苦熬這麼多年,直到意識道我‘移情別戀’了,對他‘不忠’了才站了出來,理所當然要我又回到他身邊……呵呵,哪有那麼多的愛,不過就是骨子裡的自私罷了。
可在他這密不透風的攻勢下,我也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辦法拒絕他,打不走,罵不走,他想怎麼做就隨他吧。
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每天就硬跟着我湊在一起,我帶着江亦如去做頭髮,買衣服,吃飯逛街,他都要跟在一起,負責結賬。在這樣的情況下,江亦如都覺得自己是個‘電燈泡’了,強烈要求我單獨跟何遇出去玩,不用管她。
但我是不放心讓江亦如一個人待在酒店的,畢竟她還是病人。所以,爲了緩解她的心理障礙,我跟何遇正好又帶着她一起去了瑞典的海邊和鄉下呼吸新鮮空氣,騎行、散步、聊天,這樣的三人行比我最初一個人來時要有意思多了,漸漸的,江亦如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好,說話嗓門都大了幾個度,要不是我曾經親眼所見,都不敢相信現在這個衣着得體又健康溫婉的老婦女,就是我當初在地下室見到的那個髒兮兮的精神病人……
“你真打算以後一直跟這位‘江阿姨’生活在一起?”何遇在我耳邊問了句。
“當然,”
看着江阿姨在草坪上笑意盎然的逗弄着外國的小孩子,在陽光下生活的這麼開心,我心裡也算是充滿了一種成就感吧,畢竟當初等待她的就是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的自生死滅,如今我讓她‘重生’了,給了她第二次生命,讓她可以在太陽下自由呼吸,那比我自己重生了還要有意義得多。
“你看,現在連一個陌生婦人在你心裡的地位都比我重要了。”何遇苦笑着說道。
“……”我沒有理他,任由他在那裡自怨自艾。
其實在這些天的相處裡,我經常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無論他對我表達什麼,我都是沒有多少溫度的。我以爲這樣的冷淡的態度可以慢慢的消滅他的熱情,但他熱情倒是根本沒怎麼減,每天都饒有興致的安排出遊的計劃,某天更是提出要帶我去玩滑雪。
來瑞典滑雪原本就在我的計劃之內,但因爲一直是一個人,也就沒有付諸實施。所以這次何遇提出滑雪的要求,我倒是有了那麼幾分興致。
這天,江亦如待在酒店沒去,就我和何遇一起去了位於瑞典中部省份的一個著名滑雪場,據說這是北歐最大且設備最完善的滑雪勝地。雪場擁有98條獨立雪道和44條登山纜車,雪道全長達98公里。這裡既有極具挑戰性的越野滑雪坡,也有適宜初學者和兒童的平緩滑雪場地,同時提供驚險的直升機高空滑雪。除了滑雪,還可進行狗拉雪橇、雪地車、冰釣、越野滑雪等運動。
我以前跟周愷程一起在加拿大那邊練習過滑雪,所以也不是滑雪的小白了,而何遇也聲稱在這些年早就把滑雪的技能練得爐火純青,並且成爲了他最拿手和最癡迷的戶外極限運動。
是的,記得當年他還是大學生的時候,就一再對滑雪表示了極大的興趣,說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去阿爾卑斯山滑一次雪,但因爲沒有錢出國,也沒錢買最先進的滑雪裝備,那也不過是個夢想罷了。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他不僅通過段家的平臺讓自己賺的盆滿鉢滿,還抽空練成了他最愛的滑雪運動,而且每次來練的時候,應該都是段茜陪着來的吧?呵,不知怎的,想到這些細節,心裡還是像梗着一根針……
在滑雪場上,何遇親自爲我穿好了所有的裝備,頭盔、雪鏡、護膝、護手等等,並一再我耳邊唸叨,“不要忽略自己身體上的任何一點反饋,比如莫名的腳底抖動,腰部莫名的疼痛,胃部莫名的燒心等等。隨時靠邊停下來,或者告訴我……”
“知道。”
今天來的早,人少,雪好,除了有點冷,雪有點硬,光線有點差。
我們一開始都在綠色初級雪道上滑,坡度平緩且安全,但何遇顯然是不能滿足這樣基礎的練習道的,他很快就去了坡度較陡,很有挑戰性的‘黑道’上滑行,速度都飆到了快200KM,看得我膽戰心驚。
其實滑雪追求的就是極限,速度感,控制感,各種花式動作想做出來都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雪山上又屬於極端環境,各種地形和天氣變化,不同坡度有不同的滑法,晴天可視度高會好一些,遇到大風雪能見度不足十米,天地一片白,雪場參照物全部消失在風雪裡眼前只能看到自己的手腳和雪板。不同的雪質和不同的雪道情況也會不一樣,硬一些的雪好滑但是摔一下會疼死,新下的粉雪怎麼摔都不會疼但是不會滑粉雪的可能摔進去出都出不來,更不用提新雪裡可能藏着石頭樹樁或者看不到的溝壑裂縫。這些都是最籠統的滑雪能遇到的最常見的危險。
所以,眼看着何遇跟一羣同樣挑戰極限的人在那危險的雪道上飛來飛去,我還是挺不安的,時不時的盯着他那個方向看去,生怕他出什麼意外。記得當初在加拿大滑雪時,親眼見過有人摔死,見過雪崩來臨時,好幾名滑雪員被掩埋,生命就在眼前轉瞬即逝,當時還一度下決心以後不玩滑雪了。
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帶着頭盔,一轉眼我也不知道何遇飄到哪裡去了,於是自己跑到了稍微高一級的藍道上。我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玩這樣的運動一向都有很分寸,很少會去幹那些作死的事。但這一次,也許是想挑戰一下自己吧,我在一個陡坡上想來個大回轉衝一衝,速度比較快,剛好踩到一塊冰疙瘩,一下子就失控衝出雪道!而我整個人正好從護網下面縫隙竄了出去,身子掉在外面,頭盔的鋼釦掛在了護網上,下頜帶緊緊勒住我脖子,眼前一懵喘不上氣了!我下意識用手摳到了頭盔下頜帶卡扣,然後很快腦子就有點脹脹的……
“雲燦!你別動,我來救你!”恍然間,何遇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只見他一臉的着急和凝重,儘管護網外邊很陡峭,他還是冒着危險跨過了護網,把我腳上卡在石頭裡的滑雪板拽出來,解開了頭盔的鋼釦,一下子緩解了我的壓力,讓我得以恢復呼吸,最後被他成功拽了上去。
“對不起,剛纔沒有保護好你。”他把我擁在他懷裡,心跳得很是厲害。
因爲受了方纔的驚嚇,我整個人都在發軟,情不自禁也緊緊的抱住了他,“…多虧有你,不然我肯定必死無疑了。”
“沒事,現在沒事了,走吧,咱們不滑了,”他心有餘悸的拉着我的手,去重新換回了衣服。
回斯德哥爾摩的路上,我腦子裡還在回想着今天的滑雪場的那場驚險,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活活勒死在護網外面就各種心神不寧。幸好是何遇的及時趕到……我坐在車上,忍不住就朝他靠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