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跟離婚律師的溝通,律師瞭解了我跟何遇的婚姻狀態,倒是比較樂觀,認爲我們這種情況是比較好離的,主要是證據的蒐集。因爲我們雙方不涉及孩子撫養權、財產等方面的爭執,只要證明感情破裂就行,而關於感情破裂方面,也沒有關於賭博、家暴等方面的惡習,最終的證據歸結到何遇當年‘遺棄’我8年、以及他和別的女人重婚、同居這兩點上。
雖然事實擺在那裡,可一旦要蒐集證據時才發現有些困難。比如怎樣證明他以‘假死’的名義出走8年?我絞盡腦汁發現根本難以找到相關的物證和其他記錄來顯示這一點,原來爲他佈置的‘遺物間’的東西也被我燒燬殆盡,而且他假死這事基本是被我爛在心裡的,沒有物證,只有人證,比如可以找何奕、周愷程、張蘇曉這些人做人證。
另外就是他跟段茜同居並且結婚這一點的證據。
要蒐集他重婚的證據,段家的每個人都可以作證,但我不可能去找段致誠林惜屏和老太太,江楓因爲跟我關係密切估計也不適合作人證,我想到了段茜,她一定是最希望我和何遇辦離婚手續的人。
於是,我通過江楓聯繫到段茜,跟段茜在外邊一家咖啡館見上了面。
“有屁就放,多看你一分鐘我就恨不得甩你一巴掌,”段茜嫌惡的瞥我一眼,看向窗外。
我喝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的說道,“段小姐,8年前,你插足我了的家庭,跟我丈夫非法同居到談婚論嫁……這件醜事如果傳出去,讓全天下都知道你段家大小姐是賤三出身的,名聲不好吧?”
她可能也默認了她自己的無恥行徑吧,這回沒有再跟我嘴硬,暗暗咬牙,“讓你有屁就放,拐彎抹角的幹什麼!”
“對於你當年破壞我家庭的事,我暫時不想追究了,畢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今天來主要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幫我出庭作證。”
“你哪來的臉對我提這個要求?”她不屑道。
“先別急,讓你幫我,說白了也是在幫你自己。”我緊緊的看着她,“何遇還沒跟我辦離婚證,你一輩子都只能是他的情人,要想名正言順,必須得我跟他先離婚,所以我這次找你就是讓你在法庭上幫我作證,證明你們是同居重婚的關係,把你們以前結婚的視頻、圖片、以及其他文字相關的東西都幫我準備一下,尤其是你曾經懷過他孩子的證據,這個最關鍵,你如果願意配合,到時候我跟他離婚就是輕而易舉了。我想,這也是願意看到的吧?”
“……”她低垂着眼眸,沒有再否決我,悶悶的繃着臉。
“要不答應我?”
她再次瞅了我一眼,“好。什麼時候開庭?”
“大概一週以後,你跟我保持聯繫,我需要你提供證據給我。”
搞定段茜以後,我認爲離婚的事差不多也搞定了,畢竟他跟段茜同居就是我們感情破裂最直接的證據。本來還想聯繫周愷程幫我做個‘人證’,可一想到跟他曾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再加上最近都沒再聯繫他,這關鍵時刻去找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合適,只能打消念頭。
幾天後,段茜果然給了我一些她跟何遇平時的親密合照,還有婚禮上的視頻,以此作爲物證,但當我問她有沒有懷孕流產方面的更有利的證據,她卻沒再回我。
我沒有再催促段茜,畢竟她到時候還會出庭作證,於是就整理了這些材料,再加上我和江楓同居的一些證據,都一一提交給律師,律師寫好了訴狀提交法院,法院也已經受理案件。
細想還挺可悲的,我跟何遇終究還是走到了對簿公堂這一步……最初想要生生死死跟他在一起,最後卻又想方設法要跟他離婚,還不得不蒐集這些可笑的證據,證明我們‘感情破裂’,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在我諮詢律師準備離婚材料的過程中,江楓並沒有參與,他在丹楓集團剛剛上任,需要忙的事情也比較多,也或許,我跟何遇離婚這件事對他比較敏感,壓根不想參與進來吧。
很快到了開庭審理的日子。這天江楓跟我一起去了法院。
第一次進入法庭,心裡還是很沒底,不過一切都交給我的律師去辦理,我只是負責旁聽而已。
法庭裡也就幾名法官,還有我們這邊的代理律師,場景跟公司開會沒啥區別……何遇作爲‘被告’,也按時出庭了,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他沒有請律師,準備自己爲自己辯護,身邊還有沉默的段茜作陪。
跟何遇對視了一眼,他一副成竹在胸又滿不在乎的樣子,冷靜中對我充滿了淡淡的敵視。我不得不收回了視線,表情平靜無波,心裡卻涌動着無比複雜的情緒,還沒開始審理,人就已經昏昏沉沉的了。身邊的江楓,躺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的等待着,無意間瞥向何遇時,那迸射出來的眸光鋒利的讓我膽寒……我真怕他沉不住氣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庭審開始,何遇聽着法官對我們感情破裂,尤其是對他出軌重婚的證據調查後,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始終保持着波瀾不驚的神色,脣邊暗含着冷笑。到了法庭辯論的環節,何遇開始了他自己的辯論,首先就是完全否認他跟我感情破裂的事實,也否認他和段茜是同居關係,更否認他失蹤8年的事,反而有理有據邏輯清晰的進行了他的答辯。
他在辯論中簡單明瞭的闡述了我當年跟他從相識、相知、到相愛結婚的過程,說我倆均是對彼此一見鍾情,我們彼此扶持,彼此奉獻,我更是願意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跟他結婚……以此說明我跟他本就有很好的婚姻基礎,婚後一起吃苦創業,孝敬父母,還撒謊說我們有過一個孩子,以此說明我們婚後感情也相當好,說完後還提交我當年跟他的親密合照作證。
隨後,何遇又針對他‘失蹤’那8年進行了詭辯。他冷靜清晰又一本正經的說,“那8年裡,我跟我老婆只是轉入了正常的異地夫妻關係,我離開她,是爲了到‘遠方’去尋求更好的工作機會,因爲我對她有愧疚,一心只想賺更多的錢給她一份富足的生活,在這期間,我和老婆一直保持着聯繫,並且一直在感情上忠誠於她,購置多套房產均是單獨寫她的名字,還有多個我投資的公司的股份也是在我們夫妻共同的名下,最重要的是,我老婆現今控股的上市公司雲燦服飾,也是我當初一手投資爲她創立……爲她做這麼多,我無怨無悔,因爲我從沒背叛過我們的婚姻,我們的感情也是堅如磐石的,並不存在破裂的說法,最多算是‘聚少離多’。”說完,他拿出手裡的一疊厚厚的資料提交法官,說,“這是我在那8年間所贈陸雲燦相關財產的書面證據,請仔細審查。”
當我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緊接着又說到,“當然,在這8年時間裡,並不是我單方面對我老婆情深義重,我老婆對我同樣是對我癡心一片,這裡是我從她個人的博客裡截取下來的幾篇文字,內容全部是她自己寫的對我最真實的感情。”說完,他又把另外幾張紙呈交了法官。
看到這裡,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在明顯的加促……
失去何遇的那些年,我除了自己在筆記本子上用筆寫下對他的思念,也會偶爾在網絡博客上寫,而且那個博客還是當初何遇幫我申請的,賬戶登錄名是我和他的生日,他也可以隨時登錄。所以我寫的儘管是些私密博客,還是被他看到了,如今還被他作爲證據截取下來……我頓時說不出來的難堪窘迫,精神上都快要被他擊潰。
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在那8年裡,曾在金錢爲我考慮得這麼周全,我都不知道是該繼續恨他,還是該重新思考他當年的那場‘失蹤’。
然而,親自聽到何遇這麼豐富的辯詞,更清晰的瞭解我跟何遇的過去後,身邊江楓的神情已經很不穩定了,他緊鎖着濃眉,目光陰鷙而深沉,像個雕塑那樣靠在座椅上一聲不吭的繼續旁觀着……
提交完證據資料後,何遇最後又對他和段茜同居的這個點作辯解,不過他這次是直接讓段茜出來作人證。
讓我頗感意外的是,段茜本來答應了做我的證人,沒想到她卻真的按照何遇的要求站了出來,親口作證道,“我跟何遇先生,並非情侶關係——”
她聲音很低,面色沉鬱,整個人顯得冷漠卻又僵硬,僵硬到像被下了降頭一樣……微閉了下眼睛後,她振作了一下,口齒清晰的說,“我和他這些年只是普通朋友,我們沒有發生過男女關係,更沒有同居過。他的確住在我家,因爲他工作能力出色,深的我父母的喜歡,收他爲乾兒子,他在我父母的要求下住了下來……”她吸了吸氣,聲音越來越低,“至於原告證據中所提到的婚紗照和視頻,那是因爲我們打算投資一個婚慶公司,拍了一組宣傳照而已,婚禮也是爲了商業宣傳而已……所以我不是他的戀人,他有自己的妻子,我不會去做不道德的事……這就是我的證詞。”
聽段茜睜眼說瞎話到這個地步,我氣得心臟一陣痙攣,恨不得立刻衝過去甩她一耳光。
早該料到了,她本就是我的敵人,是何遇的枕邊人,她願意被何遇搞定,實在太正常。
因爲作爲我關鍵證人的段茜臨時‘叛變’了,我提交的證據又不夠充分,代理律師在短時間內也沒法力挽狂瀾。法院在最後環節對我們還進行了調解,認爲我和何遇的婚姻並未破裂,未來還有修復的可能,一審不判離婚,也就是說我敗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