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夜無仇皺着眉頭問道。
“這人乃一個江湖老前輩,其中年的時候風雲際會叱吒風雲,他吼一嗓子偌大的玉衡國都得抖三抖,當初爲了某些事情,便突然金盆洗手宣佈隱退,這麼多年沒有出現在公衆視野,本應該想不起來纔對,可他那賴以成名的精湛幻境,實在是給人的印象過於深刻。”皇家學院的校場完好無損,數天前在這裡還是太平盛世的學院選拔盛況,而今卻頗爲冷清,只有寥寥無幾的導師在匆匆而過。“你想幹什麼?難道想與其爲敵?我覺得沒必要這樣,按照那個老前輩的實力,若真想和你過不去,我實在是想不出你有什麼方法能夠逃脫。”
“你不要忘記我還有幾位得力的屬下。”夜無仇提醒道。
明月鐺微微一笑道:“這是自然,我當然不會忘記閣下的諸位英勇無畏的將軍,六位鬥皇的陣容當真是戰爭中的中流砥柱,可以說沒有他們這場戰爭未必會贏。如此恩情,我又怎能忽略他們呢?”明月鐺頓了頓,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道:“只是這幻境的特殊性就在於,它是不同於本身修爲的另外的力量,如果沒有天賦未經訓練,那麼縱然是鬥皇精神力相對來說也是薄弱的。當然,能夠在修爲的浩浩長途走得這麼遠,無形之中磨礪的精神力也是可觀的,這也就解釋了爲何修爲越強的人其他方面也就水漲船高。”
這段話倒是給夜無仇以啓迪,他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世界上並非是修爲便是絕對的力量源泉,其他的能力也以其他的形式存在着,這點認知倒是應和了天玄體修的理念。
“那這樣說來,哪怕是鬥皇,都抵擋不住在精神領域造詣深厚的高手?”
“這很容易理解,就像你不能和畫家比繪工,和棋手比棋藝,和繡坊姑娘比女紅,完全不是同一領域的,術業有專攻而已。”明月鐺道。
夜無仇略微思考,當即反駁道:“雖然有相當分量是可以這麼理解的,但從反面來說,不同的技能或者藝術之間的聯繫微乎其微,他們的內在綱領雖然有相通之處可實際上他們並不能換算成絕對公平的第三方用以權衡的東西,從而也就無法準確地放在同一個舞臺上競爭。但精神力鬥氣與修爲卻並不如此,實戰中的是否佔優勢便成爲它們只見的第三方衡量標準。因此說,精神力也好,鬥氣修爲也罷,都是用以作戰的工具,只能用同種領域的不同側面來作比喻。”
“沒想到你倒是錙銖必較。”明月鐺忍俊不禁,“在這點細節上糾結除了有這方面的特別癖好,我實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夜無仇看着在深秋依舊盛開的花朵前駐足,反覆打量良久道:“若是那前輩執意與我等過不去,那麼唯有殊死搏命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夜無仇並未轉身看向明月鐺,可他仍能感受到明月鐺的默然狀態,明月鐺道:“這是自然,任何人都有爲自己的生命全力奮鬥的權利。”
“那便是了,弗克洛至今未歸,若我們不能自己解救自己,那麼又能指望誰呢?”夜無仇從容的轉過身,氣淡神閒地看着明月鐺道眼睛,他又怎麼聽不出明月鐺道意思呢?不就是在勸自己能忍則忍嗎?據夜無仇猜測,明月鐺多半與這個幻境高手有不菲的關係,要不然也不能故意將事態描繪得輕鬆。
明月鐺默然無言,其實他們之間的談話某些細節已經暴露很多問題,這些問題在外人看起來可能難以察覺,可在當局者眼中卻是昭然若揭的。他與那幻境大師確實有過交集,當初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因緣巧合被幻境大師執念迷津,從而走向修煉坦途,可以說沒有幻境大師便沒有他明月鐺的今天,雖然多年未見,明月鐺還是記憶猶新。而今大師嶄露頭角,身爲弟子自然不能容許別人侵犯他心目中的尊者,但又清楚的知道是非曲直之所在,心中亦變得頗爲糾結。
就在此時,忽有探馬來報,說是城外有高手飛來給夜無仇送信,將信件交託之後便轉身而去。於此同時,他探馬將信件呈出來,二人湊上前去,只見這封信有精神封印,必須指定的人選才能打開,否則就會自行銷燬。
夜無仇與明月鐺對視一眼,他們都是滿臉驚奇,何人會送信?還是給夜無仇送信?且不說夜無仇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沒有什麼人脈,光論指名道姓要給夜無仇這件事便是值得詫異的。
夜無仇取過信件,在明月鐺注視下緩緩將精神力探出去,雖然他的精神力很弱小,可氣息牽引,信件的封印頓時鬆動,信息猶如水流般朝他的腦海中涌去。
半晌,夜無仇的臉色倏然變幻,彷彿讀到了什麼令他震撼的東西。明月鐺拭目以待,擺出以願聞其詳的表情。
夜無仇苦笑着搖搖頭道:“這中間牽扯的東西就怕有些複雜了,而且人物關係看似無厘頭,可實際上現實的戲劇性總是給你上演最荒誕的經過。”
明月鐺沒有說話,只是在靜靜聆聽。
“具體怎麼回事我就不跟你說了,不是我對你心有戒備不願意說,而是這中間涉及到的人與事你並不瞭解。”夜無仇臉上依舊是揮之不去的苦笑,彷彿仍舊感嘆於信件內容的複雜,他自言自語道,“看來我需要去一趟青暮府了,老李啊老李,雖然我你沒有明說要我何時送達,可有人卻逼着我提上日程的。”
夜無仇的部隊集結在紫夜城城外,經過三日的整飭大部分屍體已經被肅清,可城外郊野上仍然有戰爭留下的痕跡。
弗克洛仍舊沒有歸來,每個人都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他們對這位性子魯莽但着實夠義氣熱心腸的漢子都充滿深厚的友誼。但是沒有人問夜無仇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爲每個人都清楚,夜無仇肯定是最着急的那個,至於以後到底有何打算,夜無仇做不了決策,那麼他們更沒有資本去決定未來如何,索性以平常心來聽命於夜無仇。
雄赳赳氣昂昂的將士騎乘駿馬,這是紫夜城贈送給他們的送別禮物,在這臨別時刻,值得一提的是,皇家學院的諸位新晉學員站在城頭上看着這一切,其中有位紅髮少年,眼神中充滿了敬佩,以一種崇拜的姿態看待高聳的城牆下的夜無仇諸人。
夜無仇對敵拼死搏殺,百戰穿金甲,這是有目共睹的,試問哪位少年有他這樣的見識與魄力?還有那可以清晰領略的王者氣概?
紅髮少年暗暗握緊拳頭,口中喃喃道:“總有一天,我會超越你的,哪怕難上加難。”
成爲紫夜城的英雄乃至矗立雕像,促使夜無仇的名氣在紫夜城內廣泛傳播,其實他對自己成爲英雄這件事頗爲無感,每個民族每個地域都需要英雄,這只是時代浪潮推陳出新而涌生的精神寄託而已,其實與自己建立了多少功勳並無太大關聯,說到底只是自己的形象被需要罷了,口耳相傳的不過都是人們自己想聽到的,“英雄”自己的違背光輝形象的想法都會被蓋上荒誕不經的抹殺章。
紫夜城很多居民出郭相送,他們扶老攜幼,密密麻麻,雖然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成爲“英雄”的,夜無仇還是十分感動,看着祥和的百姓安居樂業笑口常開的模樣,他的內心也就格外溫暖。
盧麟鈺並未出城,因爲他壓根沒有回到紫夜城,他具體去做什麼了要是打聽了就免不了偷窺人家隱私的嫌疑,再加上夜無仇早上才甦醒,索性便作罷。
而閻老九等人也是在送別隊伍中,他緊緊盯着夜無仇就像歹毒的蛇,用夜無仇的想法去揣度閻老九的心思那便是,“人心叵測,既然我試圖殺你沒有成功那麼你必定會對我起殺心,那既然如此便仍然是以先下手爲強!”
雖然想是這麼想,可夜無仇並不會去爲了解決這些麻煩而耽誤大把時間,他也懶得理會,便草草與諸人告別,便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深秋時節,瑟瑟蘆葦,隊伍穿越了漫長的旅途終於在青花澱前止住腳步。根據地圖顯示,渡過這青花澱便是抵達青暮府所在的地方。
可這百餘人想要過河談何容易?就算有小船家,卻也容不下這麼多人,雖然可以御風飛行,但那在沒有翅膀的前提下要以巨大的鬥氣損耗爲代價的,隊伍中絕大部分人還是難以堅持到岸對面的。
夜無仇的心頭還是有些齟齬,畢竟還有很多恩怨尚沒有解決,便被命運所迫匆忙離去,那麼這些恩怨久而久之便會化作潛在的威脅,說不定哪天便爆發了,便會將自己在蒸蒸日上的天堂打入無間地獄。
夜無仇的心頭還是有些齟齬,畢竟還有很多恩怨尚沒有解決,便被命運所迫匆忙離去,那麼這些恩怨久而久之便會化作潛在的威脅,說不定哪天便爆發了,便會將自己在蒸蒸日上的天堂打入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