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平安無事,定然替你美言。”夜無仇冷哼道。
“怎麼,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要開戰了嗎?”紅髮少年瞪大眼睛。
夜無仇瞬間無語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紫夜城要是破了,爾曹又豈能獨善其身?”
紅髮少年彷彿聽見了什麼玩笑話,他滿臉不可置信笑道:“不可能,紫夜城豈會輕易被攻破?”
夜無仇懶得跟他掰扯,他隨口道了句“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便意欲向皇宮去。
恰在此時,夜無仇有一件事忽然躍進他的腦海,他急忙將目光朝神色各異的學員羣中掃去,那裡的學員見夜無仇朝這裡看來,他們眼中皆存畏懼,畢竟以鬥嬰境界越級挑戰鬥易,而且不落下風,無論在哪說出去都是駭人聽聞的。
此時的夜無仇頓感脖頸的汗毛立起,因爲他期望中的身影並未在此列。他匆忙掉頭而去,紅髮少年在他身後喊着什麼他充耳不聞,因爲他滿心滿肺想着一件事——霍起庸哪裡去了!
皇宮處在龐大的紫夜城中央,這城中城深宮繚亂,重垣疊鎖,門口把手森嚴,皇族親兵恪盡職守。
此時的皇宮較之往日顯得更加寧靜,這着實是事出反常的情況,因爲外敵入侵兵臨城下,難道不應該積極戰備興師動員麼?爲何毫無動靜呢?
難道說玉衡國國君毫不將敵人放在眼裡?
深感奇怪的同時,夜無仇又想起自己對盛棠公子的囑託,若是盛棠公子有心,此時稟報也是良機。
心腹大患需要解決,但眼下的燃眉之急絕無拖欠之理,一切還得等戰事結束。夜無仇如此揣度着玉衡國國君的心思,便欲進門試一試,結果不出意外的被擐甲執兵莊嚴武裝的皇家親軍攔截。
皇家親軍個個身材魁梧身手不凡,從頭到腳武裝的裝備耗資巨大,造型華貴,有的甚至有簡單的聚氣法陣刻畫其上。
夜無仇知道,這樣的盔甲絕非王公貴族間盛行的裝飾用耀武揚威的盔甲,那樣的盔甲雖說賣相華麗至極可比硬紙殼堅硬不了多少。但是眼下這隊把守皇宮的親軍,那是實打實的以戰鬥爲目的的部隊,作爲戰場上能保命的裝備自然不能差。
“亂闖皇宮者殺無赦。”這支隊伍眼見夜無仇等人急匆匆前來,手掌迅速攀上刀柄,爲首的軍官怒喝道。
夜無仇陪着笑臉道:“這位軍爺,我們要找盛棠公子,我是公子的朋友。”
軍官聞言上下打量了夜無仇幾眼,他聲音冰冷道:“非常時期,任何人不得入內,諭旨在此,凡有妄動者先斬後奏!”
夜無仇聽此話態度堅決,心知斷然見不到盛棠公子,當下只得與衆人懊惱地離開。
殊不知,就在夜無仇離去的剎那,爲首軍官背在身後緊握武器的左手緩緩放下,他與身邊的軍士交換眼神後放鬆下來。
“大人,接下來何去何從。那行刺大法師的兇手尚未抓到,我們的行程又緊緊催逼。”弗克洛對他沒有追到黑影人感到萬分懊悔,他的興致並非很高,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畢竟強者都有自己的信心與尊嚴,自然會對令自己吃癟的人或事耿耿於懷。
夜無仇愁眉緊鎖地看着霍傑蒼白的面龐,心道,霍傑兄弟啊,你到底有着怎樣的秘密沒有說出來呢?影閣的人爲何盯着你不放呢?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你的哥哥霍起庸怎麼感覺很不對勁?雖然沒有具體實證,但預感總是讓人不安心。
他回想着與霍傑相遇當日所發生的福來客棧起火事件,在當時看來,作爲一個渺小店小二,絕對不可能也沒有資本成爲他人報復的對象,但現在看來,霍傑整個人給人的印象就像籠罩着濃郁的迷霧,他可能遠遠不止所見所聞那麼簡單。
星主,梅林大法師,我可以信任你麼?
但很快,夜無仇並沒有沉思很長時間,這一切的思路,都被接下來的動靜所打破。
“轟!”
地動山搖,衆人只感覺似乎空氣震盪,似乎是城門那邊傳來的聲音。
“怎麼回事!”
衆人齊刷刷看向城門方向,只見天際無數燃燒着的巨大火球鋪天蓋地好似流星趕月般被投向城內,不經意覷去只道螞蟥過境,剛剛的巨響,便是一塊火焰隕石砸在城頭的造成的聲勢。
不少住戶的房子內傳來孩童的啼哭聲,紫夜城再無寧靜可言,震天的喊殺迴盪在九霄雲外。
城頭之上,防守軍隊當然不會任由火球落入城中,數百高手聯手支撐起真氣屏障,成功接下一波又一波火球。與此同時,城頭的鐵炮聚能炮亦或法陣充能炮此起彼伏形成雜亂無章的戰爭序曲,夾雜着對未來的迷茫與混亂中的掙扎,狠狠砸進敵陣。
“吼!吼!”
無數騎着巨狼的騎手手握長槍口中呼和不停,躍躍欲試,彷彿在他們眼裡,紫夜城的天塹般的防禦就好比紙糊一般,沒有半分挑戰性。
“狼騎!”
夜無仇站在至高處屋頂依稀能看見圍城的龐大隊伍中有騎着兇惡巨狼的部隊,他們狂野不羈,狼背上的人個個肌肉遒勁,皮甲半遮半掩,暴露在外的肌膚呈現古銅色,而且血紅色的暗紋遍佈其上。
由於距離較遠,夜無仇也是在愛德拉加持了鷹眼術後纔看清這一切,騎士座下的巨狼更是兇威赫赫,它們體型巨大,毛髮潤澤,肌肉發達,高聳的肩胛骨棱角分明,低低探出的頭顱使其兇惡程度更上一層樓,獠牙凸出,睛瞳血紅,從那種嗜血的氣息來看,其好戰程度非同小可。
“這是什麼種族!”夜無仇驚歎道,“這樣的騎兵放在戰場上,那簡直就是殺戮機器!巨狼兇殘成性,單獨放出來可能還可以靠智慧將其圍剿,可它們背上的騎兵明顯是訓練有數的軍人,是軍人自然懂得協同作戰!”
弗克洛在旁邊亦嘆道:“大人,對方這是有備而來,看了這場戰爭定然慘烈至極。”
“何以見得?”
“您看,先不提什麼狼騎兵,那都是把先天優勢加以利用,重頭戲還在後面。”
夜無仇愕然,他緊緊盯着天際,一刻也不敢馬虎。雖說此時的城頭已經交戰得如火如荼,但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過是相互之間的試探,無甚精彩處。對方連互通來處的環節都省略了直奔主題,那麼顯然他們的目的無比堅定,紫夜城方面自然嚴陣以待不敢大意。
對方步兵身着赤色衣甲,好似赤潮般涌上來。也虧得城牆高聳百雉易守難攻,守城將士萬箭齊發,雷石滾木不要錢似的往下扔。
夜無仇不關心到底誰會取得最終的勝利,他所關心的只有自己如何能夠從這千軍萬馬中出去,再者託付盛棠公子的事情他是否如實完成。
這樣想着,夜無仇卻是心下愈發慌張,若是對方攻破城池,拿下紫夜城,卻待如何是好?自己這隊人豈不成甕中之鱉了麼?就算自己身邊五人以及其他十數人乃邁恩瑞的精英,可在怎麼強也抵不過這千軍萬馬啊!況且,人家的高手說不得多如牛毛嘞!
說來自己的遭遇也好生離奇,怎麼走到哪都事端橫生呢?夜無仇懊惱地想。
對於劍客刑嚴的安危,夜無仇倒是不十分擔心,刑嚴睿智的頭腦以及冷靜的思維無時無刻不給他的一身精湛的武力極大的助力,他若是發現情況不對定然會及時抽身,換取最大的成效。
他的這一點,倒是比弗克洛強上些許。
話說自己從奇蹟之城邁恩瑞帶出來的五位將領性格各有千秋,絕影騎士弗克洛魯勇無畏,劍客刑嚴精明睿智,火焰法師愛德拉樂天開朗,精靈艾爾中正平和,矮人德魯穩重忠誠。自從邁恩瑞招安以來,夜無仇無論是在面對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大祭司之時,還是歷經沼澤中非人的磨難之際,哪怕僅僅是正常的走路,他都感覺豪氣干雲,無比的信心與豪邁盈溢胸膛,他彷彿覺得自己就是坐擁百萬指點江山的帝王,踏上征途開天闢地!
飲水思源,夜無仇十分清楚,這些所思所想,都是這幫不離不棄的兄弟給的!哪怕這種感覺很有可能南柯一夢,但人生能做幾回夢?要夢,便夢他個轟轟烈烈義無反顧!
既然能夠意識到兄弟帶來的好處——這好處關乎靈魂修養並無俗利,那麼他就對自己內心相伴而來的感激淪肌浹髓,因此隨着時日的增加愈發珍重。
此時此刻的夜無仇心中被以上情緒填滿,便不再焦灼,逐漸冷靜下來。
若是這種情緒的穩定來得稍晚點,那麼或許下面的事態必定會一發不可收拾,只見自學院那邊有數些人於房頂矯健地跳躍,他們身形倏然,實力強悍,夜無仇定睛細瞧,發現這些人正是馭獸門等玉衡國八大勢力的高手。
那些人刷刷地迅疾掠到夜無仇面前,其中馭獸門領隊的中年男子率先抵達。
“狂妄小輩,全憑僥倖!”男子冷哼中表達了他的輕蔑。
少年心高氣傲,最經不住的便是被人質疑實力,也幸得夜無仇冷靜下來,若不然衝動用武,雙方人馬打起來,無疑會造成很不良的影響。
夜無仇笑道:“都到什麼時候了,你我明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城池被攻破,皆是大禍臨頭。這時候逞口舌之爽毫無意義,也虧得你活這麼大歲數,這點事都看不開,真不知道愧也不愧。”
“你!”中年男子雙眼圓睜,渾身氣勢激烈涌動,將欲發作,卻忽覺這可惡的小輩身邊有翻雲覆雨的大能坐鎮,面對滔天的壓力四面八方的擠壓,他登時啞然熄火。
他心下駭然,驚恐地看了眼面色隱陰沉的弗克洛,咕嘟一聲嚥了口唾沫。
“執事,這小子先前狂妄自大與我們八大宗族並列,而後又阻撓杜愨害得他體力大減後面的晉級十分吃力,何不就此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有些人是他這輩子都惹不起的!”
馭獸門執事腦門子的汗珠若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他心如明鏡,弗克洛所施展的壓力全部都是針對自己的,由於修爲差距懸殊,其他人是不明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
“荒謬!”執事全無剛剛的凌厲,“我們執武界牛耳,自然以寬宏爲宗旨,方能顯出大家風度!”
他口中雖如此說,心下卻暗自腹誹,有些人是惹不起的?這句話用在我們身上還差不多,雖說憑藉宗門整體底蘊還是不虛弗克洛的,但誰又知道弗克洛是不是孤家寡人呢?若是他隸屬於更高層的勢力怎麼辦?再者,強者的人脈關係,總是盤根錯節的,若是再與馭獸門真正的高層有所瓜葛,自己豈不是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愈想愈覺得夜無仇不簡單,哪個少年有膽量行先前他那般肆無忌憚之舉呢?原來真的有所怙恃,人家真有那個實力啊。
夜無仇不知道他的內心戲這麼多,若是知道,他定然哭笑不得地發現這等歲數的人竟然也這般可愛。他只覺執事欺軟怕硬,語氣也因此顯得生硬:“大家也先別急着找我的麻煩,要找我麻煩的執事已經原諒我了,大家也就高擡貴手。我們倒不如商議此後的事情,紫夜城到底能不能守住,還是個未知數。”
如此提議雖說得到了這些老傢伙理智的認同,可他們自恃身份,不願被小輩牽着走,因此冷眼旁觀的居多。
夜無仇見此微微笑着,他知道這些人人老成精,按理說自己小輩身份地位與他們差距懸殊,若還能牽着他們鼻子走,換來的只能是震怒與叱咄,但是他們爲何不嚴詞發聲以維護自己的尊嚴呢?無非就是從馭獸門執事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了吧。
“敵軍擁有嗜血狼騎,此乃古天落帝國境內的種族。只是不知道這赤甲,是何方勢力的標誌。”一名白鬍子老者眯着眼睛道,此人乃萬劫宗的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