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話音想起,蘭子義心中一驚,沒想到成功在望居然還會節外生枝。
蘭子義回頭望去卻見是個軍官攔在月山間面前,這軍官寬額方臉,目光如炬,渾身都透着一股精明歷練。
蘭子義心叫不好,同時看向月山間。月山間倒是非常淡定,她見軍官攔住自己去路,假裝受到驚嚇,唯唯諾諾的低頭咕噥道:
“老爺你快看看,這爲兵爺不讓我走。”
蘭子義收回自己上了梯子的腳,走到軍官面前壓低聲線,拱手作揖道:
“這位大人,不知我家婢子哪裡得罪了大人,居然會被大人攔下來?”
軍官回頭看了看蘭子義道:
“你的女婢沒有得罪我,我只是讓她把連擦乾淨。”
蘭子義道:
“大人究竟因何原因爲難一個女眷?”
軍官道:
“我沒有爲難女人的意思,只是大人有命,命我們嚴加查看出城旅客,我也只是盡責而已。”
蘭子義道:
“大人檢查旅客只是爲了捉拿奸人,我的婢子又不是奸人,大人拿她幹什麼?”
軍官道:
“是不是奸人由我說了算,她妝太濃,先擦了。”
蘭子義聽到這話心中叫糟,原本月山間化濃妝是爲了隱蔽身份,現在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居然惹起了城門守軍的注意,這可怎麼辦。
蘭子義再次拱手說道:
“大人,女人塗脂施粉乃是爲了出來見人,現在大人當中讓我的婢子卸妝這和讓她當衆赤裸有何區別?大人您這樣做可是不講道理。“
軍官冷哼一聲道:
“我讓她卸妝到底不是讓她脫衣,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把臉擦乾淨再走!“
軍官與蘭子義堵在梯子上,後人登船不得,再加上軍官上來攔路,旁邊路人全都圍了上來看熱鬧。船家見到自己的船被攔下,趕忙擠開人羣走到軍官面前陪笑道:
“大人,您這又是何必?您瞧這都把上船的路都堵住了。“
軍官看都沒看船家一眼,冷冷的說道:
“我把路讓開,不打攪你做生意就是。“
那船家陪笑道:
“大人,你押着這兩位客人也是要上船的呀。“
軍官道:
“他們先留着,我問完了再說。“
船家道:
“可是大人,我這船馬上就開了,這兩位客人的馬匹行李都已經上船了。“
軍官道:
“那就把馬拖下來!你走你的,我查完之前他們不許走!“
船家一聽這話嘆了一口氣,然後對蘭子義說道:
“先生,對不住了,您的船錢我現在就退給您,您的馬匹我現在給您牽下來,我不能因爲你們兩人就耽擱一船人的行程哪。您往邊上請請?“
蘭子義聽到這話心中叫糟,他看着身後船伕已進了船艙找馬,而身邊軍官也還對着他虎視眈眈。蘭子義看了一眼月山間,兩人都在腦海中飛速盤算着該怎麼辦。恰在此時有一個捕快從遠處氣喘吁吁的跑來,他對着這邊軍士喊道:
“你們領頭的在哪?蘭衛侯在西邊建儀仗出城,守門的人快攔不住了,杜大人派我過來傳話,讓這邊抽調人手過去。“
攔着蘭子義的軍官聞言明顯吃了已經,他看着蘭子義與月山間,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然後之指了指周圍的幾個軍士說道:
“你們幾個,趕緊跟着捕頭趕過去!真弄不明白西門離我這隔着一個京城,從我這裡調人過去能趕得上嗎?“
那捕快領了人便走,聞言大聲喊道:
“不是掉你這的人去西門,是調人去北門,北門的人手被抽西門去了。“
說罷捕頭便消失在街道上。
蘭子義聽到西邊桃逐虎他們出城的消息,心中鬆了不小的一口氣,他對軍官說道:
“大人,您讓我的奴婢卸妝這是真不講道理。“
那軍官雖然聽到了“蘭子義“出城的消息,但他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他還是咬着蘭子義不放,他道:
“我昨天見到一輕紗女子騎馬在街上縱橫馳騁,身材曼妙像極了你的婢子。你要出城可以,讓她把臉擦乾淨我看了就成,不用像現在這樣糾纏!“
蘭子義聽聞此言看了月山間一眼,心中暗歎,果然是樹大招風,風頭太盛只會被各色人等盯上。
雖然蘭子義露了破綻,但事情並非無法收拾,之見他微微一笑,對着軍官說道:
“聖人云:非禮勿視。昨天那騎馬行街的女子想必裸露不少,否則也不會讓大人記住她的曼妙身材。女子當街裸露已經無禮甚矣,可大人你不僅不迴避,還看的津津有味,無禮更甚!大人你昨天看的津津有味也就罷了,今天居然還拿這個藉口來攔我婢女。我的婢子今天穿的可不是什麼輕紗,大人您怎麼看出她身材婀娜似昨天人的呢?還是說大人您火眼金睛,看婦人總能穿衣觀體,把婦人身形看個清楚?“
蘭子義一番戲謔之言惹得圍觀衆人鬨笑,看客們平日裡無事還想找出點閒事來看,今天見到當兵的和讀書的當街互相詆譭,可算開了眼界,各個都跟腳底生根一般,只顧着圍觀,也不走開。而起蘭子義說的頗有歪理,路人們聽着也都覺得是這軍官是個下流胚子,人羣之中全是小聲附和蘭子義的聲音。
那軍官自然不似蘭子義這般滿腹經綸,能言善辯,他雖然知道蘭子義說的不對,但他說不出蘭子義哪裡說的不對,軍官腦袋裡甚至都捋不清楚蘭子義說的話路,而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又在無形中給他造成了巨大壓力,這軍官只能惱羞成怒的指責蘭子義道:
“你,你血口噴人!”
蘭子義聞言笑道:
“大人說我血口噴人,可我卻不知污了大人什麼?是我污衊大人你昨天見色起意,還是污衊大人你今日搶奪民女?”
蘭子義這話一出引得周圍看客哈哈大笑,軍官氣得舉刀朝周圍人揮舞道:
“笑什麼笑!有什麼可笑的?”
可週圍看客都知法不責衆的道理,見軍官舞刀看客們只是笑的更加肆虐。
蘭子義見狀再添一把火,他道:
“唉,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這位大人,我這婢子的長相你也看到了,你若真想要她我賣於你便是,不用這麼麻煩。只是大人若相好的終究是那輕紗女子,那我勸大人你還是放過我吧,聽大人描述,那種穿紗縱馬的女子絕對不可能是小戶人家,說不定今天出城的蘭衛侯隊伍裡有,在下這裡肯定沒有啊!”
衆人聞言又是一輪鬨笑,而軍官則被蘭子義數落的面紅耳赤,他也沒了辦法,只能死死咬住蘭子義不放,他道:
“我不管你說什麼,反正你的侍女得要把臉擦乾淨給我看。”
蘭子義看着周圍看客鬨笑不已,知道自己已經佔了許多優勢,但這軍官不放手,他蘭子義還是沒法輕鬆離開。正在蘭子義思考怎麼儘快脫身的時候,在人羣外面又發生了騷亂,只聽有人喊道:
“不好啦!有京軍打起來啦!”
隨着喊聲傳來,人羣騷動了起來,那邊的騷亂貌似有愈演愈烈之勢,這邊有嘴長的看客調侃軍官道:
“軍爺!碼頭不是您在管嗎?您是管色不管事啊?”
那軍官聞言氣得瑟瑟發抖,在他旁邊的幾個軍士也焦急的問道: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終於這個軍官承受不住壓力,他道:
“走,先把那邊亂子平了!”
說着掉頭帶人就走。而蘭子義則趁亂與月山間一同登船。
站在舷梯上,蘭子義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騷亂,打起來的正是之前蘭子義在街上碰見的那羣輯虎營將士,當時帶隊的那個中年男子正在帶頭毆打剛纔對蘭子義出言不遜的那個兵丁。無論是打人者還是被打者,在蘭子義看來的那一瞬間都心有靈犀的看向蘭子義。兩邊交換了眼神之後,蘭子義向那邊的軍士點頭致敬。
這時月山間低聲問蘭子義道:
“老爺您在看什麼?”
蘭子義回頭上船,他道:
“看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