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笑答杜京道:
“那有什麼藏着掖着的寶貝?只不過是應時而動罷了。我現在把軍糧的案子透出來是爲了讓你放開我大嫂,就像當日我把蔥河的事情透給你換你的面子一樣。“
杜京擡頭看向蘭子義,爽朗的面孔笑得甚是欣慰,他道:
“全是陽謀。“
蘭子義點頭道:
“嗯,陽謀。“
杜京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開手腳查糧食了。順帶問一句,這次沒有阻力了?“
蘭子義道:
“有阻力時你自然就查不下去了,趁着現在沒人管杜捕頭你就趕緊查吧,如果要用我手裡
的人你便來找我。“
杜京道:
“衛侯是要把人派給我助我查案?”
蘭子義笑道:
“依情況我會讓你問些話出來。”
杜京笑道:
“也罷,也罷,聊勝於無。”
蘭子義見事情說罷便拱手道:
“既然我與杜大人已經談妥,那我就先告辭了?”
杜京聞言橫手攔住蘭子義道:
“衛侯,就那兩件案子你便想還我的鼻樑骨,你這買賣未免太划算。”
蘭子義抖了下嘴角露出半個冷笑,他道:
“那杜大人還想從我這裡套些什麼話出來?”
杜京道:
“你的話我已經套夠了,我只要你幫我個忙。”
蘭子義道:
“什麼忙?”
杜京道:
“當初首輔大人定策,命草原各部送質子入京學習,好像衛侯你還和他們一起入的京城。”
蘭子義道:
“是和其中一部分一起,那裡面有我的把兄弟。”
杜京道:
“就是那個鐵木辛哥吧?那是個好漢,你們還惹得太尉動手,京城裡傳的神乎其神,什麼太尉親自動刀子要殺人。”
蘭子義笑道:
“那不是傳說,那是真的,不知爲何太尉看我安達最是不爽。”
杜京道:
“你把兄弟橫行無忌,霸氣外露,不過是個小部落的質子,卻在鴻臚寺裡靠自己的拳頭嗓門把其他所有人韃子都給打服了。”
蘭子義笑道:
“那是必然,若沒有兩下子我怎麼可能與他推金山倒玉柱,義結金蘭?杜大人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是要我幫你什麼?”
杜京嘆道:
“這羣韃子在蠻荒之地野慣了,來了京城這教化之鄉便不適應,說明白點就是不服管。有銀子撥給鴻臚寺時,還能用酒肉歌妓把他們穩住,最近銀子不夠用,那些個戎狄便四處撒野,我被折騰的頭都大了。”
蘭子義道:
“有人犯事你抓了不就得了?”
杜京冷哼一聲道:
“說得輕巧。這羣韃子是什麼德行衛侯又不是不知,我抓他一人一次得要上四五個人,就這還會有人受傷。難抓不說這些個王八蛋還有朝廷罩着,什麼我天朝爲天下宗主,懷柔四方,要以禮服人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總之抓了的過不了夜就全都得給放了。”
蘭子義聽明白了杜京的意思,他道:
“你的意思是我去和我安達說說,讓他代爲收攏一下他手下的這羣韃子,是不是?”
杜京笑道:
“衛侯果然是明白人。”
蘭子義也笑道:
“這件事情不用杜大人來求,這是公事更是正是,我只要知道了我主動就會去做。”
讀經杜京點頭道:
“那就好,衛侯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說完杜京便對蘭子義客氣道:
“衛侯別不是餓着肚子來的?若是衛侯不嫌棄,不如與我一起吃個便飯吧?”
蘭子義笑着擺擺手道:
“杜大人不必客氣,我家哥哥剛從你這出去,我怎麼也得給他們接風洗塵,對吧?杜大人還是早點送我出門比較好。”
杜京聞言笑了笑,然後便伸手引路,導蘭子義外出。兩人說笑着往花園外走,不多時便到了來時的路上,只要再轉一個彎過去便可穿堂走到前殿然後出門,可就在這裡,有一個蘭子義不那麼願意聽到的聲音,只聽見杜畿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如同掙脫了繩索的公牛怒氣衝衝。杜畿罵道:
“好個魚公公,黑的愣是能被他說成白的,幾萬條人命沒了他說句用人不當,道個歉就算完,那蘭子義更是被洗的清潔溜溜,好像他就沒去過餘杭一樣,真是豈有此理!
我哥在哪?蘭子義家那幾個奴才把他打了怎麼沒人告訴我?你前面先去替我看看我哥傷的重不重。”
接着便有僕役跑動,另有人對杜畿說道:
“大人,剛纔您在轎子裡沒注意,我看見姓桃的那三個剛剛就在衙門口站着呢。”
杜京聞言一愣,而蘭子義與杜畿也迎着那個問話的僕役走去,轉角差點與那僕役撞個滿懷。杜畿本在納悶,轉臉一看蘭子義居然與自己哥哥並肩走來,此中詫異哪怕以他之才思敏捷也反應不過來。蘭子義自然發現了杜畿的異樣,於是他拱手道:
“杜京兆,有什麼話廟堂上說,背地裡說公公壞話像個什麼事?我家哥哥乃是良民軍籍,又不是奴籍,何時當過奴才?杜大人這麼說話不怕咬到自己舌頭根子麼?”
說來杜畿倒底是個人物,蘭子義對他而言好似地裡蹦出來的,可這種突然性只惹得他出神了一小會,很快他便恢復了往日的篤定。杜畿依舊非常憤怒,可他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他聽到蘭子義的問話後並未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
“你蘭家好歹也是有名有姓之族,這麼給宦官當假子可還要自家先人的臉面?”
蘭子義聽聞此言勃然大怒,正要發作旋即又冷靜了下來,杜畿是在做激將,蘭子義可不能中招,於是蘭子義笑了笑說道:
“魚公公從我爺爺那輩起便來我北鎮監軍,他與我家可是世交,但即便如此魚公公也從來沒用自己的輩分壓我,我從來都稱他公公,他一直都稱我爵位,大人所爲爲人假子之事只不過是你一人構想的事情罷了。
反倒是杜京兆你,正經科舉考出來的進士,聖人書讀出來的英才,卻在朝中爲人鷹犬,每每在內閣爲章鳴嶽做走狗,這你可對得起自己的氣節?還是說杜大人會試那會便已經是花錢買進士了?”
杜畿聽聞蘭子義所言怒氣更甚,可他又沒什麼好把柄再接着說,於是他便道:
“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正道自在人心,你巧言令色騙不了天下人。”
接着杜畿轉臉問杜京道:
“哥,你被蘭家人打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傷的重不重?”
杜京笑道:
“誰說我被蘭家人打了?我怎麼不知道?大人你可不要聽人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