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聞言點頭,接着便翻身下馬走到鐵木辛哥身前。這些部落子在草原上時哪裡用受這些禮教束縛?上街列隊歡迎也是稀裡糊塗的就被鴻臚寺的官員給拉了上來,結果等他們不
明就裡的上街後等來的卻是這番鬧劇。好在他們對大正瞭解不深,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且曬太陽對他們這些草原漢子而言並不是什麼難忍的事情,所以他們除了不知所措外並沒有什麼異樣。
蘭子義走到鐵木辛哥跟前,他先對步落稽拱了拱手,步落稽也恭恭敬敬的還禮只是他眼神閃爍,不敢去看蘭子義罷了,看來上一次當街抓人扔進洗冤寺還是有效果的。和步落稽客氣過後蘭子義便轉向鐵木辛哥。鐵木辛哥早就等的不耐煩,不等蘭子義開口他便拍着蘭子義肩膀問道:
“安達,怎麼回事?一大早就有官來說讓我們出來迎接天子的兒子,現在天子的兒子來了官怎麼跑了?”
鐵木辛哥和其他那些質子一道,全都穿着錦衣,扎着髮髻,他幾天前纔剛受過酷刑,十根手指尖全包着紗布,紗布上還隱約滲出血紅,看他臉色也是一片蒼白,但他瞧上去卻精神抖擻,似乎身上的上一點也影響不到他。
蘭子義站的筆直對鐵木辛哥說道:
“好安達,我現在是德王隊伍裡的侍從武官,後面一路人都看着呢,等事了了隊散了咱再慢慢說,現在你我還得守那些繁文縟節。”
鐵木辛哥聞言連忙拱手作揖,他說道:
“我也是着急才失禮,安達可別見怪,我只是弄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蘭子義道:
“現在的情況就是讓布世子帶領其他幾個長子給德王鞠躬作揖,然後上馬跟隊接着遊街。”
鐵木辛哥道:
“這個倒是好辦,可你們的官全都跑了,這影響?”
蘭千陣歎道:
“這裡的官跑了,別處的官還在,我們往下一處去就是了。”
鐵木辛哥聞言點點頭,一旁步落稽也把話聽得清楚,於是草原子弟的兩個頭便轉身招呼自己手下人。有鐵木辛哥着手組織,那些部落子很快便列隊走到德王馬前,在步落稽的帶頭下一種質子作揖,蘭子義則站在一側,也不對他們也不面德王,就像個看客。草原子們齊聲唱道:
“臣等恭迎王爺聖駕!”
此時的德王被司禮監大太監吼的沒了精神,呆坐在馬上也不再在發什麼愣,那大太監也樂的德王不吭聲,他便能替德王答話,只聽大太監道:
“王爺雖貴,卻也難用聖駕傍身,你們在外侍候這麼久,也苦了你們一片孝心。今日佳節,你們也好好享受一番京城美味,等太子爺那席散了,司禮監另有厚賞。”
這些草原子也是提前練過,聽了大太監的吩咐這些草原漢子居然和大正的文臣一樣齊刷刷的拜謝道:
“臣等謝王爺隆恩!”
衆漢子齊聲唱喏聲勢浩大,街旁屋瓦連同鴻臚寺的衙門都被聲音吆喝聲震得發顫。想必宮中專門安排質子接駕便有壯聲勢的意思,而這份聲勢傳到德王心中又恰恰滿足了他的虛榮,爲他撐起了面子,德王的精神也跟着又回來了。
草原子們唱完之後便在臺城衛的帶領下往隊伍後面去領馬隨行,蘭子義則趁着隊伍重整的混亂時機牽馬也來到後頭,待隊伍重新開拔之後他已經和鐵木辛哥並驥走在一起。走開之後隊伍裡的氣氛便不像剛纔迎接時那麼嚴肅了,鐵木辛哥也察覺到了只一點,他拍着蘭子義身上甲片笑道;
“安達你這一身可是好寶貝,哪裡弄得?送我一套可好?”
蘭子義哈哈笑道:
“這身鎧甲是今早魚公公從武庫裡取出來給我的,乃是朝廷的東西,我沒法給你。”
鐵木辛哥仔細打量着蘭子義甲冑上的吞肩獸,愛不釋手的摩挲着他肩甲上的山紋鱗片,心思全被這甲冑吸引走了,他只說道:
“那安達你照着樣式再做一套送我,我家那窮鄉僻壤的小部落,哪裡有巧匠能打出這等好東西來?”
蘭子義見鐵木辛哥如喜愛這身鎧甲,深感慚愧,他拍着鐵木辛哥肩頭說道:
“安達,說句實話,若是銀子,給你個一萬兩萬乃至十幾萬的都沒問題,但甲冑我真不能輕易送你。”
鐵木辛哥聞言擡頭看向蘭子義,他疑惑的問道;
“安達你北鎮不就有工匠做甲冑嗎?就算做的沒有你們京城的好,做個七分像我也認啊。怎麼就不能送我了呢?”
蘭子義歎道:
“我大正開國時高祖便立下了規矩,禁弩不禁弓,禁甲不禁刀,就算是北鎮,甲冑武械平日也是鎖起來的,專有庫管看管,私人家要是未經皇上允許藏有甲冑,一律按謀反論處,這東西真的不敢私相授予。”
鐵木辛哥聽着蘭子義的話,又見他臉上愧疚十足,也便知道蘭子義真是不能送這東西,他戀戀不捨的把手從吞肩上收回來,然後歎道:
“可惜可惜,這麼好的東西我卻只能看兩眼,真是可惜。”
蘭子義安慰鐵木辛哥道;
“等今天巡街完畢,參見過太子之後我去和公公說說此事,實在不行讓我爹出面替安達說情,爭取讓皇上賞你一領甲冑。”
鐵木辛哥聽聞甲冑的事還有戲,當即大喜,他拍着蘭子義肩胛骨笑道;
“好啊安達,要是這能要下來那可真是太好了!”
蘭子義看着鐵木辛哥這幅開心模樣,自己也跟着一起搖頭笑了起來,他早就注意到了鐵木辛哥的手,現在正好有時間,於是他便問道:
“安達,你的傷怎麼樣了?若還不舒服便在屋裡好好休息,何必出來曬太陽遭罪受?”
鐵木辛哥笑道:
“曬太陽有什麼可受罪的?我有不是娘兒們,不怕曬黑!就我遭的這點小傷,躺兩天就好了,你們的郎中還說我得靜養一個月,那用那麼矯情?”
蘭子義又問道:
“那你的手指怎麼樣了?還疼嗎?”
鐵木辛哥舉起雙手看了看,然後歎氣道:
“疼啊,肯定疼啊,鑽心的疼,可是難受,只怕今後指甲都長不出來了。”
見蘭子義聽了傷心,鐵木辛哥拍着他肩膀安慰道:
“安達你不用把這當回事,我草原漢子豈有賣友求榮的?不就是剝掉指甲嘛,疼我忍得住。對了,我剛纔就想問你,你們的官爲什麼要扔了帽子退回去呀?”
蘭子義聽鐵木辛哥喊疼,自己心裡就跟被刀割了一樣難受,好在鐵木辛哥岔開了話題,於是蘭子義接着順風換了心情答道:
“德王當中羞辱衆臣,諸位大人當然得摔了烏紗帽走啊。”
鐵木辛哥不解的問道:
“可我覺得你們德王說的很對啊,他們這些官說白了就是皇帝的奴才呀,有什麼羞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