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步雲青出山

西北邊的覃山林裡,是步雲青隱居的地方。

聽子桑景墨說,步雲青是個孤兒,長大後便一直在覃山附近當土匪、山大王, 攔截過路的旅人和商隊,習得一身好武藝,還有山大王渾然天成的霸氣,還有那不服輸的牛脾氣,雖然他的性格不符合軍中嚴謹的規定,但是將士們卻很願意聽他的話。或許是因爲他身上那股自然的陽剛之氣征服了衆人。

這裡是他最初安家立命的地方,這裡也是他如今隱居的地方。

我策馬來到覃山後,尋了片刻,便發現了一座雅緻的府邸。匾牌上沒有字,但這十有八九就是步雲青的府邸,也許這就是女人的直覺。

我正在斟酌該如何混進府裡,卻看到一個管家衣着的中年男人身後跟着整齊的一排隊伍,都是些年輕的女子,身着簡單樸素的衣裳,快到府邸時,管家回頭告訴她們,指指身後的小門:“你們這些粗使丫頭只能從旁邊的小門進入,知道了麼?”

原來這些都是買來的丫頭。我眼珠一轉,急中生智,將隊伍最後的丫頭一敲,她頓時暈倒了過去,我將她放到馬背上,馬鞭一抽,馬匹飛快地衝了出去。我穿上了她的衣服,垂着頭,一臉拘謹的樣子,趕緊跟上了隊伍。

入府之後,管家又說:“夫人剛產完小少爺,買下你們就是爲了減輕府裡的工作,讓更多的人能來照顧夫人。”聽了管家的話,我心中一喜,步雲青的妻子現在正值坐月子,如果我能被安插到她身邊,討好了她,得到了她的歡心,有她相助的話,也許步雲青那邊會變得很容易解決。子桑景墨曾跟我說過,步雲青深愛他的妻子,對妻子言聽計從。

我被安排的職務是在步府裡當一個燒火丫頭。好在當年我在現代的孤兒院裡,還幫媽媽做過這類的活。燒火這樣的事可真是難不倒我。

做了半天燒火丫頭,我卻愁了,我該如何才能夠接近步雲青呢?又該怎樣讓他答應出山呢?這些個問題都讓我頭疼不已。

傍晚,府裡傳來幾聲驚恐的嘶叫:“啊——”幾個丫頭滿臉驚嚇地跑了出來。我聞聲跟隨好奇的家丁進去一探究竟。卻看到小紅雙手蒙臉,嗚咽着:“不要看我,你們都別看我!”

“何事在此大叫?”管家循聲趕來,怒意滿面地說道,“夫人現下在坐月子,你們大吵大鬧的,夫人豈能有時間休憩?”

小紅停止了嗚咽,不過還是雙手緊捂着臉,不肯鬆開。

管家踱步到她面前,“裝神弄鬼什麼?小紅,怎麼了?把手拿開我瞧瞧。”

小紅拼命地搖頭,還是不肯。

管家惱了,直接將小紅的手拉下來,在看到她的臉時,衆人都僵住了,管家頓時也愣住了。

小紅的臉上佈滿了紅色的皰痘,原本平凡的臉,如今更是恐怖。這些人果然少見多怪,這般水痘也搞的像患了什麼絕症一樣。

經診治後,大夫斷定此症有傳染性,發了補貼的銀子,遣她回家,然後又得挑人頂替了她的職位。

我滿目企盼地望着管家,他似乎動容了,“就你這個丫頭了!”

下午我端着蔘湯走進夫人的臥房,屋子裡很安靜,我低着頭,動作小心地將蔘湯放在桌上。

“擡起頭來,讓我瞧瞧。”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只是……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我擡起了頭,倚靠着牀的女子明眸皓齒眉如月,目光恬淡,笑意溫和。

“染姐姐——”我完全沒想到還會有機會再見蕭染。在這個時空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予了我溫暖。

“小曦妹妹?”她也驚訝了,目中露出喜色,“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心中又喜悅又激動,一是再遇蕭染,二是請步雲青出山的把握更大了。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咬着下脣,儘量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蕭染慌了,向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有什麼委屈告訴我。”

我坐在她身邊,跟她講述離開她之後發生的種種經過,我和他如何遇見,如何相愛,全部說完後,已是傍晚。

我說得動情,她聽得也感動非常,兩個淚人兒相擁在一起,她堅定地告訴我:“我一定會勸雲青出山支援太子的。”

我重重地點頭,感激地望着她,“姐姐,謝謝你!”千言萬語都不知如何訴說,只能化爲一句簡單的謝謝。

她揉了揉我的頭,輕笑道:“傻妹妹,客氣什麼,姐妹之間哪該這麼生分?”

她又告訴了我,我走之後不久她爹就死了,她一路行醫,遇到了受傷的步雲青,兩人就此暗生情愫。

在蕭染的萬般相勸下,步雲青終於願意出山,不過他卻說:“這一戰僅爲我的妻子而戰。”

得知他出山,他的軍隊爭相趕來,八萬精兵全都集合在一起,大隊人馬趕往邊境。

自己在隊伍中央,觀望着最前方騎着馬的矯健身影,在此刻,我終於懂了爲何需要步雲青來振興民心了,他身上的那一種王者風範,值得別人甘願臣服於他。如果說他是戰場上的王者,那與他同在的,子桑茫淮是江山的王者。一個霸氣,一個冷靜。

來去,總共五天。

到達軍營的時候,已是錦楓答應五天之限的最後一夜。此時已是深夜。

“步將軍——”士兵在看見步雲青的那一刻,聲音也變得顫抖,頓時激動地跪下,其他人在聽到這聲“步將軍”後,全都趕了過來,齊齊跪下,驚喜形露於表。“將軍,您終於回來了!”

我兩次見到這羣血氣方剛的爲國效力不惜犧牲的男子漢們下跪,兩次都讓我無比震撼。兩次都是爲不同的王者。

步雲青帥氣地下馬,不是扶起將軍,而是扶起將士中年紀最大的一位老兵。

“我步雲青今日回來,要的就是必勝。”他的語氣平常,好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語氣中的自信滿滿,更確切地說是自負。

聽到步雲青的話,大家都激動地點頭,不知是誰帶頭說,然後便是震耳欲聾般自信的聲音——“必勝!必勝!……”

這就是步雲青的魅力。我又一次被他震撼。他的一句話,頓時讓所有將士的心都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子桑茫淮察覺到營外異動,他好奇地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到了齊齊跪下的士兵和目中狂傲的步雲青和他的八萬精兵。

“這位便是步將軍?久仰大名。”他走近,客氣地拱手。

“不敢當。”步雲青雖說是在謙讓,可是眼中仍然盡是狂傲。

子桑茫淮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說:“能和步將軍並肩作戰,實乃榮幸之至。”

步雲青將目光投向我,答非所談,只是若有所思地說:“你有個很了不起的妻子。”

子桑茫淮沒再說話,只是笑容依舊。

步雲青眸中閃過自信,微眯着眼,“明日之戰,定要打得痛快,將錦夏國打得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

是夜。

我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了子桑茫淮一眼,他靜靜地坐在牀上,仍然是淡漠的目光,眸子冰冷,我心

中隱隱有些許不安。

自從回來到現在,他都沒有真正瞧過我一眼。他是生氣了麼?我突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坐立不安地看着他,他卻始終沒有在意到我。

我想了很久,坐了很久,最後起身,坐到他身旁,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子安。”

半天,也沒等到他應我,面上也波瀾不驚,彷彿我叫的人不是他似的。而他還刻意地往旁邊坐,像是想要遠離我一般。

我頓時急了,又往他身旁坐去,挽着他的手臂,頭一次用撒嬌的聲音喚着他的名字:“子安~”

他不動聲色地想要抽開手,卻被我緊緊地攥着,他蹙着眉說:“放開。”眼中那抹嫌棄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頓時委屈地眼淚奪眶而出,慢慢地放下了他的手。他轉過身,背對着我而坐。

時光似乎終止了幾分鐘。一切都安靜地讓人心悸。

我用餘光望着他,看他仍然一副冷硬的模樣,我心一橫,決定無恥到底,我像八爪魚一樣緊緊黏着他不放,我乖乖認錯:“我錯了還不行麼?”

他終於有所動容,冷哼一聲,反問我:“你現在知道錯了?”

我心沉下了不少,至少肯跟我說話了,我趕緊接話,態度誠懇,“我知道錯了!下次絕對不敢了。子安你就原諒我吧。”

他轉過身來,重重地敲了敲我的頭,我痛得大叫一聲:“謀殺親妻啊。竟然下手這麼重!”我揉着自己的頭,疼得齜牙咧嘴。

“不痛你不長記性!你現在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給我下藥,把我迷倒,自己離開。不敲你,你以後就無法無天了!”

我不滿地喃喃自語:“告訴你,你還會讓我走麼?我不是被逼,無路可走,只好出此下策了嘛!你以爲人家想騙你麼?”我撅着嘴,越說越委屈。

他瞪了我一眼,心疼地看着我,繼續說:“你身子還虛弱,就要騎馬去那麼遠的地方,你如果有什麼閃失,你讓我怎麼辦?”

我望着他的眼,他的眼中凝注着深情,我靠在他的懷裡,“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也同樣心疼你。可是我能爲你做的只有這些。”我很無奈地低下頭,雖然我是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但是我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本領可以幫到他的。

他又敲了敲我的頭,低喃一聲:“傻丫頭!”他將我轉過來,讓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瞳很清澈,一清見底,“你爲我做的已經很多很多了!”

“我最大的願望只是想讓你平平安安地守在家裡,等着我回來,這些奔波勞累的活我不願讓你承受,你懂麼?”

我聽得很是感動,卻不知道該回答他些什麼。

他又繼續說:“做我的太子妃真是苦了你了。”他眸光燦若星辰,堅定地說:“我發誓,這場仗打完之後,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他突然笑了,笑得牽動人心,“我們要生很多個孩子,坐享天福。”

孩子。一想到我那個夭折的苦命孩子,我的心就像被挖開一塊那般疼痛。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溫柔地擁着我,我努力擠出笑容:“我沒事。”已經過去的事,就要學着接受。儘管,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那個孩子。

他走到桌邊,吹熄了燈,又回到我身邊,“這麼好的夜晚,不能浪費了,我們做些有意義的事吧?”他咬着我的耳,吳儂軟語。

“你這個不正經的!快放……唔!”

帳篷外,一彎滿月高高地掛在空中,星星閃爍着光芒。

帳篷內,傳來令人臉紅的旖旎聲音,滿室春光無限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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