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葉既然敢在景芝皓的眼皮子底下下藥,那就絕對不是景芝皓能夠看出來的。
可景芝皓也不是傻子,真要那麼容易被人下藥,這麼多年早就死過千八百回了。但就是讓人欠扁的是,人家百毒不侵。
給唐菁月的方子裡、藥材裡也都慢慢的添上了上好的解毒藥。長年累月下來,必定練就的銅身鐵骨。上次在天才樓,沈知易給唐菁月下的*散,沈知易自認他的*散無人能敵,可是連唐菁月都能僅有幾刻的迷昏便漸漸清醒,可見景芝皓給唐菁月的解毒藥有奇效。
合巹酒,在二人的脈脈溫情下,共飲半杯,而後交換。喝下對方剩下的半杯酒後,便有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嬌羞情誼。
將酒杯一正一反的置於牀邊,交杯禮成,百年好合。
景芝皓一直沒有忘記之前甫一稟報的敏葉潛入喜房的消息。在喝下酒的時候,便感應到了酒中有藥粉味道。心中不由得慶幸,幸虧月兒的體質已經改善,否則若真是讓敏葉害了月兒,他一定要讓敏葉償命。
罷了,敏葉的事情,明日再和月兒說,現在,還是——*一刻值千金,莫負良辰。
熊說:嘿嘿。
……
直到日上三竿。
美人依舊溫紅的臉帶着甜蜜和幾分疲憊,靠在健碩的胸膛之上睡得香甜。屋內的紅燭燃燒一夜未熄,此時已經只剩流逝的紅蠟在燈臺上粘連。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是正對的,將擺在牀邊花瓶的影子映照得矮矮胖胖,也有幾分可愛。
已經什麼時辰了?
景芝皓將光溜溜的人往懷裡摟了摟,在唐菁月哼哼唧唧奶貓叫的聲音中,腦中有些混沌的睜開眼。
真是君王不早朝。
屋外,甫一已經第十次催了:“敏芳姑姑,您就行行好,再問一句吧。這都午時過半了,王爺可從來沒有這個時候都沒有起過!”
敏芳打着哈欠的擺手:“滾滾滾,我都問了三回了,你也在旁邊聽着呢,有聲音嗎?連個動靜都沒有,可見是睡沉着。”
“睡沉?睡沉那就更不應該了。我家主子什麼時候睡沉過?”
“累了不久睡沉了?”
甫一瞪眼:“我家主子怎麼會累?”
“這個……”敏芳真是懶得和暗衛談論洞房花燭這個話題,不耐煩的將人往一邊趕,“王爺請了幾天的假不去宮裡,你又沒有急事,吵吵什麼呀。走遠點,別耽誤了主子休息。”
真是被敏芳打敗了!
甫一不滿的走到一邊廊下,坐在廊上等着。
盯着敏芳沒看一會兒,就看見敏芳一直打哈欠。甫一不由得問了句:“姑姑您昨晚沒睡?”
敏芳搖搖頭,露出個“別提了”的表情,對甫一道:“天明纔將將沒了動靜,我讓敏蕊她們幾個抓緊功夫去歇息,等會兒等主子起身了就讓她們來侍候,我便回宮了。”
“哦。”雖然甫一還是沒明白什麼叫做“天明纔將將沒了動靜”,“皇上最近可還安分?”
敏芳又打了一個哈欠:“哪裡能安分,最近傷好了,就鬧着要出去。殿裡能砸得全砸了,我所幸就把物件器具全給撤了出去。右相大人天天的帶人求見,也幸虧有王爺的暗衛看着,要不然還真看不住。”
“您受累。”
哎,其實天宏在攝政王府裡,日子過得也並不好受。鬆神醫思量再三,還是不敢讓天宏吃東西,只有用水來維持着性命。獲取解蠱之術,是當務之急,否則天宏的蠱毒,回天乏術。
聽着外面的敏芳和甫一的低低對話,景芝皓低頭,在懷裡的人臉上親親。
被折騰了一晚上的唐菁月迷糊着就主動湊了上去,閉着眼就和阿皓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早安吻。
臀上又被輕輕的揉捏了起來,渾身的顫慄感依然未曾消退。唐菁月睜眼,在阿皓的懷裡蹭蹭,脣齒間含着黏黏糊糊的蜜糖:“何時了?”
“唔,大概午時快完了。”摸着手下的身子軟滑似水,景芝皓一邊將月兒吻着發癢,一邊想着剛纔甫一說得話。
唐菁月一下子驚醒:“啊?!”
將月兒乍起的身子按在懷裡,把露出被子的春光全部貼上自己的胸膛:“一驚一乍的。”
猛然一起身子,又猛然被阿皓按下去,這一起一落瞬間讓唐菁月淋漓盡致的感受到全身的痠痛。
完了,這都未時了,本應清早就起身接受後院侍妾的拜見,這下好,直接等晚膳一起用餐吧。
真是失了規矩。
想到是誰讓她全身痠痛,想到又是誰讓她失了規矩丟臉,唐菁月就重重的在還在揉捏着她身子的阿皓臉蛋上啃了一口。
“起牀!”
“真兇,跟狗崽子似的。”
唐菁月又去捏耳朵:“你說誰呢?”
“還是昨天晚上溫柔,”景芝皓想了想,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詞,“你來我往。”
如果唐菁月身上還有力氣,真的會直接將人一腳給蹬下去。這人,簡直就是大茂第一登徒子。
看月兒羞惱,景芝皓將人抱在懷裡,笑得胸膛震震。
此刻,真是人生最輕鬆閒逸而又幸福滿足的時候。屋外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屋內氣氛溫、佳人在懷。若能一直這般下去,纔是最美不過。
屋外,敏蕊等人也艱難的起身了。敏蕊讓夏蓮和紅燈兩個小丫頭繼續睡着,她和敏枝伺候主子,收拾羞人的臥房即可。
終於,聽到屋內有了動靜,敏芳稟道:“王爺王妃可要起身了?”
景芝皓將人按在牀上,道:“你莫急,我起了以後親自伺候你。”
然後向屋外道:“進來吧。”
敏芳等人帶着洗漱等物進入外屋,見內屋的門還關着,也便沒有打攪。墊肚子的吃食擺上桌,等待着主子們休整完後,補充體力。
景芝皓將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齊以後,又將月兒扶起來,從內至外,從上到下,不由她遮擋的服侍着。
枚紅色的肚兜。不懷好意的撫過胸前,給月兒在背後繫上,又調笑道:“果真和那圖上的顏色一樣。”
說話放蕩得讓唐菁月連連啐他。
直到爲唐菁月穿戴整齊之後,景芝皓才起身打開內屋的房門,對外面等待的敏芳等人道:“將臉盆端來。”
之後,還真的不用敏芳她們服侍,這個向來手中握刀拿劍的男人,擰過柔軟的葛巾後,真像個小廝似的,伺候着月主子洗漱。
唐菁月裝模作樣的說:“恩,不錯,賞。”
敏芳幾人看着,偷偷笑。這種場景,別說是唐菁月和景芝皓,就是她們,也期待已久了。溫馨甜蜜的融洽。
整潔後,正吃着,羅管家“蹭蹭蹭”跑來。見到兩位主子終於起了,連忙道:“王爺,王妃,姨娘們在客堂等了一上午,王妃現在就過去讓姨娘們見禮吧?”
景芝皓不滿的瞥了一眼羅管家:“讓她們等着又何妨?”
月兒是王妃,更是整個攝政王府的女主子,讓一羣可有可無的侍妾等候是理所應當。看到羅管家前來催促,景芝皓非常不認同羅管家的這種做法。
見到主子生氣,羅管家一抖,而後看向唐菁月。
羅管家也實在是爲了王妃好。這王爺的後院有多亂,王妃不清楚,王爺還能不清楚嗎?真要惹惱了這些姨娘,王妃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唐菁月喝了口粥,溫暖滑潤的米粒舒服了整個咽喉,溫暖到胃部,讓全身都倍感暢快。
看了眼羅管家眼中的急切,知道羅管家也是爲了她着想,唐菁月想了想,說:“你讓她們都回去吧,晡時我在皓月院設宴,讓她們都來。”
光拜見沒什麼意思,用膳時聊聊天認認臉,打打交道,也讓她搞搞清楚阿皓後院裡面的門門道道。況且現在她體力虛乏,不適宜當衆露面,下午就挺好的。
得了唐菁月的吩咐,羅管家“哎”一聲,趕忙去傳話了。
最是不耐煩聽到後院兩個字,景芝皓皺着眉的給唐菁月夾了一筷子菜,口氣不見溫和的道:“你以後住前院吧,別和那羣女人計較。”要不是因爲月兒,他纔不想來後院。讓月兒和他住在一起,真是兩全其美。
“說得什麼話,”唐菁月瞥他,“不和她們計較,我還當什麼王妃呢。不僅要計較,還要把她們收拾得服服貼貼,那才叫執掌中饋。”
對此,景芝皓不多評價,只道:“別累着自己就好。”
雖然景芝皓請了幾天假,但是作爲當朝攝政王,現在皇上又完全成了擺設,再加上爲了以防唐季禮和皇上接觸,景芝皓減掉了由唐季禮負責的諸多政務朝事,所以如今大事小事、事無鉅細都要經過景芝皓的手眼批准,非常忙碌。
今天能和唐菁月“廝混”到現在這個時辰,已經是相當的偷懶。
羅管家小跑至客堂,進門前還擦了擦額頭上面的汗,而後纔在一堂侍妾女子的注目下進門,露着笑說:“王妃吩咐各位姨娘且先回,申時王妃於此設宴款待衆姨娘,望諸位姨娘彼此通達。”
什麼,讓她們等了一上午了,現在還不來?
羅管家的傳話直接讓在場過半的女子黑了臉。
沈瑾芩無疑是在場最有資格和實力要出口挑釁的。只見她“啪”得一下便拍桌起身,怒瞪羅管家:“王妃果真是這般說的?”
羅管家點頭:“正是。”
得到確定,沈瑾岑恨恨的看了羅管家一眼,而後二話不說的憤然甩袖,誰人都沒有再理的速速走出廳堂。一衆侍妾看到沈姨娘這般態度,驚得靜若寒蟬。
一處廳堂,拐了彎,沈瑾岑回身就朝着敏葉的臉上閃了一巴掌:“廢物!”
看着盛怒的沈瑾岑,敏葉垂首沒有辯駁。她下得藥,沒有起作用。王爺和王妃纏綿到日上三竿。別說是沈瑾岑心中可氣,就是敏葉也是心頭怒火連天。
見沈瑾岑當衆甩臉色,不給新王妃臉面,紅腫着臉的郭岫音還是死性不改的嗤笑一聲:“王妃的吩咐理所應當,賤人矯情得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
跟着,起身出門。一出門,便看到沈瑾岑一臉怒容的站在一旁,面前的敏葉低垂頭。
郭岫音一驚,匆忙小步離去。她方纔說話沒有控制音量,可別讓沈瑾岑這個瘋子給聽到了好。她的臉現在還腫疼着呢。
沈瑾岑也是真潑婦,連敏葉都打。
想到此,郭岫音暗喜:狗咬狗,呸!
得了申時再來皓月院的吩咐,侍妾們便接二連三的起身離去。羅管家目送着一個一個離開,直到最後看到堂內,僅剩下林姨娘還坐得端正穩當。
羅管家:“林姨娘可還有事?”
圈椅上,林汀芷面露糾結,眼眸含着一絲不甘和水光。她看向羅管家,看四下再無他人,於是小心翼翼的求證道:“王爺……可是這個時候才起身?”
她很聰明的不問王妃是不是這個時候起身,而是問王爺。若是問唐菁月,那有可能是唐菁月身子懶乏睡午覺;若問王爺,就沒有這般誤解,定然是鴛鴦交頸至天明。
羅管家一把年紀了,哪裡還聽不出林汀芷口中的深意。但是這又沒什麼好隱瞞的。羅管家點點頭:“王爺新婚,難免貪睡。林姨娘可是有事情要給王爺說?”
自打王爺前段日子和楊府鬧得不尷不尬之後,羅管家就再也沒有和楊府那邊通過信了。現在有了王妃,關於王爺的子嗣問題,羅管家就更是不操心了。就看王爺和王妃伉儷情深,小世子還遠嗎?
況且,王爺對王妃那般寵愛,羅管家哪裡還有膽子再敢像之前幫助林汀芷一樣,算計着主子,將後院的姨娘往前院送。
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聽到羅管家的回話,林汀芷默了默,垂頭靜坐了一會兒,然後纔在奶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離去。
走出廳堂,明明是不暴烈的陽光,爲什麼她會感到如此刺眼?
林汀芷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將剛剛流出眼眶的淚水抹去,不讓人發現它曾經到來的痕跡。
皓月院果然是好地方。單是四進,就足夠在攝政王府裡鶴立雞羣。如今已是深秋,可唯獨皓月院不見破敗之景。院中小院四周栽滿的梧桐金黃如華蓋,隨處可見的秋菊姿態各異。來往伺候的奴僕個個面帶笑意,好像知道了自己伺候的王妃有多麼的受王爺寵愛。
林汀芷一步一步的離去,這裡,沒有人會搭理她,甚至沒有人會道一句“見過林姨娘”。
呵呵,林姨娘,這是誰?是不是?
邁過皓月院的大門,背對着讓人心中糾痛的一切。心中的刺痛讓她窒息。淚水,再也止不住的如同雨滴落下。爲什麼,這種寵愛她不曾分到過半分?
“王妃,老奴都給姨娘們傳了話了。”
唐菁月點點頭:“好。”
“那老奴就先回前院忙了,等會兒派人將賬房簿子和庫房鑰匙給您送來。王妃若是有事,派個丫鬟到前院喚老奴一聲就可。”
“好,有勞你了。”
羅管家弓腰:“王妃客氣。”
景芝皓走後,唐菁月躺在榻上,看着躺在身上的天宏,原本甜如蜜糖的心瞬間變得憂心忡忡。
似乎是因爲這段日子受到了盡心照顧,小天宏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已經能夠睜開眼看人,偶爾還會嘟囔幾句,不過也盡是一些吱吱呀呀的無意義的話。但即使是如此,也能叫唐菁月看到幾分希望。
鬆神醫每日照例來給小天宏把脈看診。鬆神醫說過的半個月,如今已過小半,眼看着阿皓那邊還是沒有解蠱的迴應,唐菁月的心裡沉甸甸的,不得輕鬆。
“王妃主子,宏少爺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但是……”鬆神醫收了手上的紮在小天宏身上的銀針,“沒有解蠱術,老夫依然束手無措。”
聞言,唐菁月失望的閉住眸子。
哎。
睜開眼,看着似乎並不知道自己面臨着死亡的小天宏睜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唐菁月衝他拉扯出一絲笑來。
如果小天宏死了,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皇宮裡的假皇帝自然沒有資格延續景茂香火,而阿皓又是唯一的皇家子嗣。然,阿皓難道要殺君奪位嗎?現在的假皇帝,從內到外他就是真正的天宏。真假皇帝的故事,文武百官不會相信,百姓黎民不會相信,阿皓一旦有上位心思,面臨的將會是無窮無盡來自天下的口誅筆伐。誠然,阿皓是將大茂的兵權統攬在手中,可是面對官恨民憤,要應對只怕必要費盡心血。
摸了摸天宏的小臉,在天宏的一點點笑中,唐菁月輕輕哄道:“乖宏兒,快點好起來吧。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多苦,你不也是撐下來了?再堅持住,好不好?”
並不能理解她說話意思的天宏,看着這個擁有漂亮的人摸他逗他,像奶狗似的嗚咽哼聲。
看得敏芳心都要碎了。
她照顧了五年之久的人卻是一隻狸貓,而她真正的主子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成這番模樣。敏芳萬死難辭其咎。
看着貧弱將死的天宏,再想想宮裡那位對她大發怒火、絲毫不念及主僕情誼的假皇帝,敏芳痛苦的跪在唐菁月的面前,連連磕頭請死。
“主子,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粗心大意,才害得皇上落到這般地步。主子,您賜奴婢一死吧,奴婢不想活了!”
敏蕊和敏枝站在一旁,訝異的張嘴伸手想要去阻攔敏芳的請罪,可是深思幾下,還是規矩的站在一旁看着。
如果換做着她們,愧疚和請死之情,不會比敏芳差。
這,已經不僅是過錯那麼簡單。
看着敏芳跪在塌下,痛哭漣漣,躺在自己身邊的天宏還單純迷茫的看向敏芳,伸出細枝般的小手咿咿呀呀。唐菁月握住小天宏的手,將之放回錦被裡,然後輕輕的拍着。讓沒有進食,應該儘量多休息不要勞費精神的小天宏,快快睡着。
等着小天宏睡着以後,讓敏蕊將之抱入偏室。
敏芳依然哭泣着。
“好了,”看着趴伏在地上,捂着臉的敏芳,唐菁月向她伸出手,“如今假皇上的身邊還需要人看着,只有你能擔得起這重任。”
敏芳作爲皇上身邊的貼身默默,更是宮裡的大姑姑,多年來從來沒有過依靠攝政王的半分消息流出。雖然說自打跟唐菁月親近了以後,這份中立難免有些許的偏準,但是在文武百官的眼中看來,敏芳親近的是華容悅,而不一定是攝政王,敏芳對皇上的忠誠還是可信的。
所以,假皇帝的秘密,需要敏芳才能保守可信。
看着主子伸過來的手,敏芳有些不敢接。她依然認爲自己罪該萬死,雖然主子說她有重任,但是這抵消不了她犯下的錯。
看敏芳執拗,唐菁月又道:“你如今應該做的,不是請死,而是立刻派人尋找五年前伺候過皇上的宮人,儘量是如奶孃那種貼身伺候皇上的宮人。日後,若是能證明皇上爲假,恐怕也就這羣人有幾分用處了。”
這個事情也一定是敏芳的身份能適合去做的。
敏芳想了想,點點頭。
見她請死的心思稍歇,唐菁月將手往她的跟前又伸了伸,說:“自然,不讓你死不是因爲你還有用,而是你我之前的情分,足夠讓我寬恕你的罪責。”
敏芳將手搭上主子的指尖,借力起身時,聽到主子的話,一時沒忍住,又是大片大片的淚水滴落。
“奴婢謝主子。”
唐菁月遞去帕子,讓她擦擦淚:“可以後,不能再有如此粗心大意的過錯了。萬一日後我將小世子託給你照看,結果……”
“奴婢不會的!”
“呵呵,”唐菁月笑,“是我失言。其實這過錯不能怪你,畢竟你當初並不貼身侍候皇上。但是,引以爲戒,可記住了?”
“奴婢銘記在心。”
……
羅管家沒有半分爲難唐菁月或者是看不起唐菁月能力,他迅速的將賬房簿子和庫房鑰匙送來皓月院。本來想着叫人來送,可是因爲不放心,還是親自跑了一趟,順帶着親口爲唐菁月講解解惑一番。
唐菁月翻着一箱子的賬本,敏枝跟在她的身後,眼睛發亮得嘩啦啦的翻動。羅管家一直要說到嗓子冒煙。
“王爺名下共有八座莊園,十三座宅院,以及五十六間門鋪做些生意。城南郊外有良田三萬畝,租給莊戶人家,每年收租子。城北的也有一些散田,是分給府裡下人的,好過生活。城北主要是有幾座跑馬場,有王爺,也有租給他人經營的。”
在敏枝晶亮晶亮的目光裡,羅管家喝口水,差點被敏枝發綠光的眼睛給嚇得卡住。
羅管家繼續:“如今王府賬面上的銀子,在頂頭的這十三本賬簿記載,下面的二十六本賬簿是王爺經營的鋪子。當然,這些鋪子是有自己的賬簿,然後每月送來讓主子查閱。箱子裡的這樣,是王府的記錄。”
“除此之外,王爺在遂城、青樑、區西等地另有其他經營,最下面的十八件賬簿就是記錄這些的,老奴不做多說,王妃慢慢查閱。裡面有包含行鏢、碼頭等一些江湖生意,王妃若有不懂,可親自詢問王爺。”
羅管家越說,唐菁月心中就越驚。羅管家走了以後,敏枝拿着賬簿就大叫一聲:“富可敵國!”
何止富可敵國,這還是明面上的……
攝政王不論正道不論江湖,哪裡有生意就做哪裡,哪個生意可做就拿銀子砸。如今的成果,別說是敏枝和敏蕊被驚到了,就是唐菁月也被驚得夠嗆。
當初的厲王爺是什麼身價,如今的攝政王是什麼身價?唐菁月真忍不住的猜想到,阿皓是不是有看中的生意,就直接動手搶過來?
“主子,好多賬簿啊,讓奴婢眼花繚亂的。”
唐菁月摸摸敏枝的狗頭:“是不是正合你的心意?乖,慢慢看。”
頓了頓,又道:“帶着和你一個德行的夏蓮,一起看。”
這麼多的生意,她若想接管,自然是不可能的。當然管家大概只是想讓她大體瞭解一下王府的經營涉及。這其中能真正讓她接管的生意應該就是輔天的鋪子和良莊等。可哪怕只是這樣,也已經是個憑唐菁月目前的精力負擔不起的重任。手下只有敏枝一個幫襯自然是不夠,夏蓮能培養起來也可,如果有好苗子,還需要多多培養幾個。
於是,敏枝將興高采烈的拉着一臉吃了苦菜的夏蓮,美好的翻閱賬簿、瞭解生意去了。
敏蕊問:“主子,晚膳用什麼菜?”
“一共多少人。”
這點,敏蕊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總共三十八人。”
……唐菁月沉目,阿皓你是不是太驕奢淫逸了?
八個人一桌也得坐上五桌,她剛來攝政王府,這就大擺筵席?
唐菁月琢磨了琢磨:“估摸着她們也吃不下幾口菜,簡單些,八個人一桌,八菜一湯,四葷四素,米飯一桶,饅頭一屜。”
敏蕊抽抽嘴巴:“雞鴨魚肉呢?”
“雞鴨魚肉?”唐菁月扭頭看傻子一樣看敏蕊,“大晚上吃那些葷腥,你是覺得皓月院味道太乾淨還是怎麼?”
被主子的神邏輯打敗了!
敏蕊拿着紙筆開始想菜名,順便嘟囔句:“主子,我覺得你是故意的。”
聞言,唐菁月陰笑着彈了彈敏蕊的腦門:“什麼故意的,你家主子我不也是吃得這些?”
想來昨日王府成親宴,那羣侍妾再不濟也能吃頓好的,何必她又擺盛筵的表示自己有多流油。
敏蕊嘟嘟嘴,覺得主子心目中的八菜一湯應該是:涼拌胡蘿蔔皮、涼拌白蘿蔔皮、涼拌水蘿蔔皮、涼拌土豆片,炒雞蛋、煎雞蛋、蒸雞蛋、煮雞蛋,以及清水煮白菜湯。這樣一想,哦,那一桶米飯和一屜饅頭還是很值錢的。
“王爺會來嗎?”
唐菁月搖頭:“不清楚。”阿皓日理萬機,若是來自會來,她這裡又不是藏着事情不能讓阿皓隨時進屋。
“主子現在是攝政王妃了,不應該關心王爺的去向嗎?”敏蕊趁機教訓。
“意思是我時時刻刻的在阿皓身邊安插一個眼線,幫我盯着唄?”唐菁月撇嘴。
被主子的神邏輯再一次征服,敏蕊的嘴角朝下彎:“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乖乖的想八菜一湯!”
“哦。”
……
撫着宿醉的腦袋,王斌思頭昏腦漲的醒來。手邊摸到一具溫軟的身子。立刻一驚,扭頭看去,只見南柯姑娘呢喃了兩句,而後迷濛的睜開了眼。
王斌思大驚,當即跳下牀,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全裸。再看南柯,也是如玉的身子暴露在眼前。
慌得王斌思四下尋找自己的衣衫,卻發現這兒褻衣橫陳,那邊褻褲掛在衣杆上盪漾。真的是亂七八糟。
“你怎麼會在我牀上!”王斌思大怒。
南柯一身疲勞的醒來,還沒來得及抱住男人甜蜜幾句,就被突如其來的指責驚得怔住。
呆愣好半天,看着慌亂穿衣的王斌思,南柯只覺得身處冰天雪地之中,渾身都在打顫。
又不是沒有睡過,做什麼現在避她如蛇蠍!看他那後悔慌張的樣子,好似她是什麼髒東西!
南柯哭着質問:“你看清楚,這到底是誰的屋子!你喝醉酒來找我,現在又如何對我撒氣!”
這下,輪到王斌思怔愣了。
他當下迅速的查看周圍,見得確實不是他的房間以後,竟一屁股坐在了旁邊凳上。
迷惘而糊塗:“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只記得昨晚喝醉了,在攝政王府的喜宴上,一杯接着一杯。他看到攝政王抱得美人歸的神情,只覺得自己像是一根蘿蔔泡在了醋罈子裡面三年,心都酸了。
冕南和元少空要送他回輔國公府,他拒絕了。
他說:“洞房花燭,小爺也要洞房花燭!”
於是,來到南柯這裡順理成章。
只是,在他的夢裡,在最*不過的夢裡,他和誰在顛鸞倒鳳他很清楚。那如仙的眉眼清楚分明,印在他的心上,是刀刻下的痕跡。
爲什麼,卻是將南柯錯當成了她?
頹然的弓腰而坐,這一刻,王斌思的心,比南柯熱不了多少。
看着王斌思的窩心模樣,南柯伏在被子上大聲哭泣。
那日纏着王斌思帶她去天才樓,參加了華容悅的及笄禮。第一次見到華容悅,只看那相貌,她便知這女子爲何就讓流蕩花叢的思小公爺念念不忘。更別說那通身的氣度。明明聽說只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閨閣女子,卻在那般盛大的及笄禮中,自有芳華氣韻。
她服,可她服的是她比不過華容悅的容貌氣質,她絕不服論在思小公爺心目中,她竟是一點都比不過!
“華容悅已經嫁人了,小公爺又何必再牽腸掛肚?”
“你閉嘴!”王斌思不耐煩的道。
而後穿戴整齊,手臉不洗的從懷中掏出數張銀票扔下,開門飛快離去。
望着那一疊銀票,南柯姑娘嚶嚶嚶的嚎啕大哭。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這般失敗。
……
申時近,日頭已西斜。天氣越冷,這白日就越短。恍恍惚一天還沒有做什麼事情,時光便已逝去。
不過,可不就是沒做什麼事嘛,上午在皓月院的客堂幹坐一上午,空喝一肚子茶水,回來墊了墊肚子,眯一會兒,就得起身準備去參加王妃的宴請了。
穿什麼衣服,做什麼打扮,拜見王妃裝什麼模樣,如果有可能遇見王爺,又得是什麼模樣。光是思索,這時辰還不夠用的。
郭岫音挑了件連襟的豔紅長褂,裡面是明黃色的內襯,亮麗的顏色相搭配更襯得容貌動人。
看了看銅鏡中依然紅腫的臉頰,郭岫音氣得甩甩帕子。
“這個敏葉,下手就不知道輕重。早晚有一天讓我逮到她,到時候我往死裡打!”
丫鬟彎袖順着主子的脾氣道:“就是,她該知道姨娘還是要拜見王妃的,真是太囂張了。”
“要你說?我被打得時候,你死哪兒去了!”
“……奴婢知錯。”
看丫鬟彎袖的可憐樣兒,郭岫音撇撇嘴:“行了,以後就這樣,我要是被打,你趁早跑遠點,好歹能保一個是一個。”
丫鬟彎袖是郭岫音的陪嫁丫鬟,雖然郭岫音的脾氣火辣,口舌不留情,但和丫鬟的感情是真的親如姐妹。
彎袖趕忙給自家姨娘查看着打扮兒:“姨娘的衣裳顏色豔麗,就不顯得臉蛋紅腫了。”
“恩,不錯,”郭岫音自嘲,“也省得抹胭脂了。”
碎玉樓中,奶嬤嬤拿出了好幾件衣裳請林汀芷挑選。林汀芷喜愛的顏色大都是清淡的青藍,平日裡看在眼裡再仙不過的衣裳,如今卻讓林汀芷覺得寡淡的很。
如果她着華麗的衣裳,是不是就能壓過王妃的風頭?
“我不想去。”她沒精打采的說。
奶嬤嬤可是一驚,趕忙的好生勸慰:“姨娘上午還去了的,怎麼到了下午就沒了心情?上午王妃有理由沒見侍妾,已經說了下午設宴,姨娘不去就太不給王妃面子了。”
聽着奶嬤嬤的口口聲聲,林汀芷心亂如麻。
關於穿着打扮這點,還就是沈瑾岑一個一點都不操心。
“紅色,大紅,正紅!”看着比那鮮紅的嫁衣的還要燦亮的色彩,沈瑾岑的眼裡有種解氣的情緒。
皓月院,食堂支起五張桌子。好在食堂空間足夠大,五張桌子也不顯得擁擠。就是不知等會兒這裡坐滿了人,會是什麼場景。
敏蕊拿出了幾件王爺親自給挑選的衣裳,俱是能彰顯出雍華氣度的華服,請主子挑選。
唐菁月看了看:“今日本就疲憊,這些衣服個頂個的厚實。來件輕快的。”
輕快的,那就有點不符合身份了。
敏蕊細細的挑了挑,最後挑出一件正紅的輕紗質地,看似厚重實則穿在身上舒服輕飄,主子的身體畏寒,這件衣服也正和主子的要求,最好不過的。
換上衣裙,長長的黑髮第一次挽成了婦人髻。少女青嫩的面容還像是剛剛發出的芽,眸光水潤就已經是帶着嫵媚的成熟風姿。
過百的金柳穗配上荷花髮簪,百年好合的意寓人人可見。
“主子,您看。”
唐菁月看向銅鏡,觀賞片刻,也不由得的讚道:“華容悅的容貌真是無人能及。”不說是一等一的出挑,根本就是無可媲美。單是這張臉,哪怕是傻子,也足夠讓人瘋狂。
聽見主子對華容悅的誇讚,敏蕊收起梳妝:“主子誇起自己來,真是毫不吝嗇。”
唐菁月笑。
敏蕊道:“不過在奴婢心中,華小姐的容貌再甚,也比不過主子當年。主子的眉形沒有華小般柔和,帶點殺氣,瞪誰誰發憷。”
聞言,唐菁月一巴掌打在敏蕊的腦門上:“這纔是殺氣。”
“嘿嘿。”
申時至,皓月院外陸陸續續的彙集了諸多姨娘。見到郭姨娘、林姨娘和沈姨娘都還沒有來,一羣丫頭片子像是沒有主心骨,連讓院門前的小廝去通傳都不敢。聚在院前,低聲交談議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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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看評論不知道熊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