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美的風景。
這奇怪的話。
唐菁月看向阿皓:“恩?”
這世界上,自然還有比這楓林更美的風景,然而阿皓所指爲何,唐菁月的心在此時,卻驀然被觸動。
萬里河山,俯瞰天下。日升月落入眼,再看蒼生黎民。一言一行受萬衆矚目,一舉一動得四方窺測;然則令出下行,無人敢辯,擡眼間便是風雲瞬變。
踏萬衆之上所見,才得最美的風景。
阿皓此言,何意?
景芝皓並未立刻回答月兒的疑問,而是利落的翻身下馬,牽着馬匹走到一棵樹下,將繮繩牢牢的綁在了樹幹上後,纔將月兒給緊緊的抱了下來。
頭頂是通紅的楓葉天,唐菁月像一隻鳥般從馬背上撲飛進阿皓的懷裡,毫不害怕會落空,因爲等待她的,只有阿皓最牢固溫暖的懷抱。
穩穩的將人抱在懷裡轉了一圈,飄逸的裙襬飛揚,周邊是正在飄落的楓葉,此景令人目眩神迷。視線稍晃即平,唐菁月被阿皓又穩穩的放落在地。
踩上這虛軟生脆的紅葉毯,被阿皓牽着發涼的手,一步一步的向着不知道爲何的前方走去。
唐菁月知道,躲避不過去的話題終究要被提起。她與阿皓都知道,無可選擇。
皇室只剩下阿皓一人,如果不想讓大茂皇朝落入連姓名都沒有的外人手中,阿皓必須走上那個高位。於公,阿皓有身爲皇家人的責任;於私,無論是阿皓還是月兒,也都不會願意大茂江山落入他手。
唐菁月擡頭看阿皓。看他冰俊的面容上帶着愁思。
“雖然我並不想再回到宮中,但如果是你,我自然陪同。”
阿皓低頭看她一眼,腳步未停,抓着月兒的手卻是更攥緊了一分。
深山雲晚歸。天地間靜得只有二人腳下簌簌碎葉聲。還有唐菁月的那一聲陪同,久久不散。
“這世上的景,無論美醜,”不知走了多久,在悄無聲息的世界裡,阿皓說,“這一生,我只願與你同看;這條路,也只願有你相伴。”
停下腳步,看向月兒,景芝皓的眼中有着無盡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而唐菁月都懂,全部都懂。
這一刻,他的眼中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情意與親暱,她明白,這不是他的相邀,而是他的決定。
眼眶裡有了溼意。彼此的唯一說起來容易,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如今,她既已再無顧忌與他結爲夫婦,日後定是要相伴相隨。
然而,爲皇,茲事體大。不知爲何,唐菁月腦中首先閃過的竟然是——
凋零的皇嗣,日後皇室定是要求開枝散葉。阿皓敢擴充後宮,她就敢拿刀砍。所以,她生不過來怎麼辦?
“月兒?”
景芝皓等了一息,卻等到月兒感動之後就走神了。他並不知道此時唐菁月已經思維發散到九霄雲外,只覺得真是苦笑不得的無可奈何。
低頭在她的脣上輕輕吻下,將走神的姑娘吻回過神。
慢慢的相觸、交融,將濃厚的愛意化在親吻中,告訴對方不離不棄。
在這好似大火燒山的紅楓樹林中,兩人相擁。(反正這裡木有人,然後就醬醬釀釀: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
回府。
唐菁月和景芝皓一進皓月院,就被等候已久的敏蕊等人給圍住。
主子和王爺把她們扔下,騎馬跑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裡。夏蓮繞着主子看了一圈,最後覺得很奇怪的問道:“主子,您頭髮怎麼亂亂的?”
說着,還伸手從唐菁月的髮髻上取下一點殘損葉脈,仔細看了看。
“主子去郊外了?”想了想,夏蓮還是想不通的奇怪,“可是碎葉子怎麼能跑到頭髮裡?”
聞言,唐菁月牽着景芝皓的右手狠狠的擰着,左手則是從夏蓮的手裡將“證據”隨手拍落,乾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倒在葉子堆裡。”
說着這話的時候,臉色就沒有那麼鎮定的泛起紅。景芝皓在旁邊看着,又心動又想笑。
將人拉進屋裡,換衣。
留下夏蓮在外面還是一臉不解:“有王爺在,主子還能摔倒?”
“啪”!
剛說完就捱了敏枝一巴掌。敏枝呲着牙教訓道:“廢話真多。”
“嚶嚶嚶。”
屋內,不讓侍女們進來。唐菁月伺候着這位不要臉的大爺換衣裳。阿皓脫下外袍裡衣,唐菁月就發現竟然連裡衣裡面都沾着扎手的碎葉子。
一邊抖摟着,一邊堵嘴抱怨:“你真是不要臉。”
景芝皓瞧她一眼,湊上前在她的嘴角親一下:“恩。”
嫌棄的將人推開,唐菁月收起衣服檢查:“還穿了一路回來,不扎肉麼?”
連裡衣上面都有這麼多,她一定要挑揀乾淨了,要不然讓夏蓮她們拿去洗的話怎麼解釋?
而皮糙肉厚的景芝皓自然不會覺得扎。聽着唐菁月的抱怨,反而愈發無賴的回道:“難不成要我光着身子回來?”
這話只能得來唐菁月的一瞪,外加一聲“呸”!
有一句話唐菁月懶得說了,景芝皓也知道,那就是:臭不要臉。
換了舒適的衣服後,景芝皓將人摟進懷裡,柔柔的揉了揉,親了親。
“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幾名官員,商量那事。等會兒讓管家來喚你,你就去我書房。”
“那事”自然指的是爲皇之事。而能和景芝皓商量這種事情的官員,無疑是非常得景芝皓信任的官員。但是商量這種事情,她能去嗎?
一邊爲阿皓重新束髮,唐菁月一邊問:“我去合適嗎?”
“怎麼會不合適?”
婦唱夫隨。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況且他們又不是商量謀反,他們是要正當的稱帝登基!
於是,唐菁月點頭應了。
東大街的福來胭脂鋪最近的生意是異常火爆。每一天都把掌櫃樂得是兩隻眼睛眯成縫。
人來人往,客流如水。
聽了王妃的話果真不錯,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去掉,再多招幾個調香師調製出新味道的胭脂水粉,這生意簡直就是日進斗金!
多會兒王妃再來查查賬啊,好讓他彙報情況露露臉。
南柯帶着新配置的香料剛剛出現在胭脂鋪門口,就被掌櫃的眼尖給發現了。
“哎呦,王姑娘,您來了?快快,裡面坐!”看着南柯姑娘手中提着的小包裹,掌櫃的眼睛放光。
掌櫃的極爲熱絡的將南柯給迎進了後屋,而鋪內的小廝也見怪不怪。自打見了這位王姑娘的調香本事以後,胭脂鋪裡的人都服了。而且這位王姑娘還不同於鋪內的其他調香師。其他的調香師每天就在這裡做工,而王姑娘則是隔三差五的纔來一次,每一次來就帶着調配出來的新料。
不僅調製得快,調製出來的味道還格外得好聞。王姑娘現在在掌櫃的眼裡,可是個大紅人!
被掌櫃的客氣的請進後堂。南柯將手中提着的包裹放在桌上,慢慢打開。
“掌櫃,這是小女子新調製出來的一味香,您聞聞,看添在口胭裡好不好?”
掌櫃的將其中的香塊取出,放在手掌心。而後又在掌心添了點點白水,將香塊溶開,和成膏狀。
不用手去扇聞,一股極爲濃郁的牡丹花香味道便衝進飄進鼻中,芳香醉人,花香馥郁。單聞這香,就覺得彷彿身處於遍地的牡丹花園之中,遺忘了時間和冷暖。
“妙,實在是妙啊。”掌櫃的沉醉了一般的聞了又聞,語氣虛飄輕逸。
好一會兒後,掌櫃的才從這種迷戀中戀戀不捨的回過神來。愛不釋手的看着手中的香塊,讚歎不已:“這種好香,加在口胭裡,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南柯在旁邊笑得含蓄:“掌櫃謬讚了。”
“哈哈哈,王姑娘太謙虛。不知姑娘調製出了多少,什麼價錢,如果合適,我全要了!”
從此話便可知掌櫃的對於此香究竟是多麼滿意。
對此,南柯淡淡的笑了笑,說:“掌櫃的一向待小女子不薄,這香掌櫃的若是滿意,由您出個價就可。只是因爲難制,也就兩塊罷了。”
一聽見只有兩塊,掌櫃的慌忙的將手中的二分之一給供到了帕子上包起來。可別在他的手裡繼續浪費了。
見掌櫃的動作小心,南柯又道:“只是,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
“王姑娘請說。”
“這‘牡丹醉’是小女子最爲得意之作,若是調好口脂,定不能隨意賣人。用的人一定要是傾國傾城之女子,才能配得上這香。”
這個要求實在是有點……掌櫃的皺眉:“傾國傾城之女子?這……這上哪裡找啊?”百年都不曉得能不能出一個。
似乎是見掌櫃的犯難,南柯神色有些歉意但仍然堅持:“小女子覺得,起碼也要是攝政王妃那般天仙似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這‘牡丹醉’。掌櫃您應知,寶馬配英雄,好花自然配美人。汲取了花中之王——牡丹的精華,這‘牡丹醉’,當然要絕色佳人才配得起。”
誒?!
南柯的話提醒了掌櫃的。王妃啊!
要說絕色佳人,哪個女子能比得上攝政王妃?!正好還是自己的東家,這唯有的兩塊牡丹醉,調製好胭脂水粉後,正好贈予王妃!
掌櫃的臉上陰轉晴,面對南柯還有點犯難的神情,大笑着叫南柯不用擔心了。
“放心放心,我保證,這‘牡丹醉’絕對能找見傾國傾城之女子相配!”
聽聞掌櫃話語,南柯大喜:“真的?還是掌櫃的有人脈,只要不負了這東西,小女子就千恩萬謝了!”
【待續】